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水温正好, 密室中被氤氲出冉冉蒸腾的水汽,我已经简单冲洗完了,猫儿坐在我的身前, 露出了雪白的背部。
她的肉体实在是得天独厚, 皮肤细腻白皙,好像是凝乳白脂,我手上握着一块皂胰, 这也是那位殿下的下属给我带来的, 燕李很细心, 拿来的东西都是上等货, 实用且精致,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出的泡沫也又密集又多,和她原本就很平整的背部产生了多余的化学反应——我的手直打滑, 甚至有几次根本抓不住手上的皂, 险些让它飞脱出去。
哎哎……真是好好的皮肤。
我悄悄伸手摸了一下, 手指的触感像是抚触暖玉。这是个货真价实的美人, 除了心理上稍稍有些问题之外,按道理来说只要正常一点点都不可能会落到这种生了孩子还没人照顾的贫寒境地的。男人大体上会对她这样的外貌毫无抵抗之心, 这可真是奇怪, 既然是这样得天独厚的外形条件,今天来这座屋子里的那位夫人竟也没有嫉妒的意思吗?
我很少會对长得漂亮的女性充满警惕, 但不知道为何, 这是我第一次全身心都在拒绝对方的存在,连每一寸毛孔都充斥着对她的排斥感。
虽然说那位访客的脸上一直保持着宽和温婉的表情,但我可绝不会相信她的内心会和贤妇的气质如出一辙。像她那样穿着打扮的,一定是宫殿中的贵人, 没有那么多可供挥霍的空闲时间,总不可能单独过来凑个热闹吧?
“嗯唔!”
她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我不小心扯到了她的头发,她的发丝本来也像绸缎一样光滑,按道理来说是绝没可能打结的,是我发呆时间过长的缘故。
“对不起,我的错,是我的错。”
我连忙道歉,随后揉揉她的脑袋,思绪也随之被打断了,再洗下去怕她着凉,擦干了身上的水之后我就把她带了出来。婴孩被我们留在了床上,似乎在百无聊赖地看着上空的床顶发呆,我们刚一进屋,他那双红色的眼睛就转了过来。
哦,看样子视野也渐渐清楚了。刚出生的小孩眼睛似乎会朦胧一段时间,过上一段日子才会渐渐长好,我虽然不知道具体要多久的时间,但现在也就一周不到,这孩子生长得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专业的育儿专家,还是不要老想太多有的没的比较好。也许小孩子之间的个体差异比较大,有些孩子就是这个速度也说不定……
若说满分是一百,我的养育技术和经验储备总体来说在二十分到四十分左右徘徊,总而言之是上不了及格线的,只能按照一点点在现代时听说过的小知识,姑且将他的环境弄得干净、整洁一些。小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死亡率是最大的,毕竟外界少了子宫的保护,免疫力有的时候很难完美地抵御外在的病菌,况且他的脐带是我亲手割的,现在的伤口上附着一层小小的痂,有的时候真是看得我心惊胆战,觉得再一拉他的肠子就会叽里咕噜一下子顺着这个伤口流出来似的。
因此,他的被褥是这间屋子最干净的东西了,幸好现在天气不太冷,不用担心着凉的问题,我尽量让襁褓更加透气一些,有助于伤口的愈合,每日定期喷一点所剩无几的消毒药水,让他能生活在一个整洁卫生的环境里。
能做的我都尽量已经做到了,接下来只能靠那孩子自己努力了……
不过毕竟继承了猫的基因,我相信他一定能长得比谁都健康吧。
猫儿已经养成了习惯,在我的坚持下学会了自己撩开上衣,把孩子稳稳地抱住进行哺乳,我见她动作越来越顺,便时常不在一旁直接伸手撑着了,最多就是偶尔盯一下,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大问题,剩下的时间就有了足够的余裕做自己的事,自由了很多很多。
带着我的神思不属,我一边发呆一边擦着落了尘的窗台。这段时间我已经断断续续地几乎将整个院子都清理干净了,可谓是一个真正的大扫除,除了一些不方便的角落之外,现在的环境已经看上去明显干净整洁了许多,看着就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满足感和安全感。四周总算不会布满尘土,我现在将手摸上去也不会刮下一堆肉眼可见的灰色污垢,清洁的环境让我舒适了不少,总算是舒了一大口长气,没那么提心吊胆了。
毕竟不干净的地方看上去好像危险也更多一点,我作为一个正常的现代人还是比较偏好于这种卫生的地方,可惜打掃這件事是绝不可能一劳永逸的,隔几天就会重新脏起来,我总是不得不定期去清理新增的灰尘。
如果这里有多点树木就好了,至少绿叶吸尘。
我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回头再往回看了一眼,见到猫儿保持着环抱的姿势,但是那孩子吸着吸着,头也越来越歪,耷拉在手臂的夹缝处,似乎下一秒就要保持着脊柱弯曲的姿势掉下去了,连忙跑过去将他摆好。
“在发呆?”
“呼姆。”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了,毕竟曾经发生过的场面也同样回荡在我的脑边。我们此刻想的都是同一个女人。
她的脸习惯性地挂着笑,保持着贤妇一般清雅柔婉但坚定的气质,但我知道她那张脸只不过是习惯性地挂着一张温和带笑的表情罢了,毕竟她的嘴角眉梢若不是一直提着向上的弧度的话,本身的面貌是冷艳且尖锐的。
“你也不喜欢她?”
猫儿抬头看着我,手上抱着的孩子还没有松开,含糊地“唔唔”点了头,我笑了笑。
“真巧,我也不喜欢。”
“呼嗯。”
“睡吧。”
我摸摸她的脑袋,顺便也摸了一把那孩子的脑袋,将他们搂到了床上,拉起了被子。
——
古代唯一的好处就是半强制性地让几乎所有人都保持了早睡早起的良好作息,我这里本来有个厚重的窗帘,上面既破又旧,我洗了几下,觉得这个不太透气,又容易藏污纳垢,对母婴健康不太友好,便把它们丢去做烧火的原料了,现在的窗户毫无遮蔽,每天清晨的阳光都会毫不留情地直直射入室内,刺得人眼睛生疼。
我觉得现在估计也就六点钟……啊,真痛苦。
我试图用手背盖住脸,光线依旧百折不挠地透过手指间的缝隙溜进来,被叫醒的滋味更难过了。我郁闷地翻了个身,用脸贴住猫儿的背,希望能藏到她的影子里,让被子也一同将我的脸蒙上。
对方在我贴上去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丝毫没有困顿的眸子看了我几眼,也转了个身面向我,伸手将我的脸埋进了自己的胸脯。
有点闷,不过算了……
我再被她抱着眯了会儿,然后被一旁很精神的小孩子给踢醒了。
这小家伙静不下来,我的瞌睡被他一脚给踹到了天上去,这下是真的一点也睡不着了,我抿着嘴回头看他,然后闻了闻底下的垫布……
啊!果然是拉了。
带孩子真痛苦……为什么我还得去闻这种东西啊……
想想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我在几年前根本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手洗换尿布的一天,这里条件简陋,尿布这种东西根本就没办法当成一次性使用的消耗品,只能清洗干净、晒干之后再重新垫在小婴儿的屁股下面。老实说,这项工作无论再过八百年我都不会习惯的,直接拿手去碰秽物,也不过是不停地闭着眼睛在心中催眠告诉自己小孩子的粪便都是干净的而已。
个鬼!怎么可能会干净!那可是排泄物啊!我自己都没有碰过自己的!
但不管他的话,这种东西只会堆到床上吧……猫儿对这样的工作明显是一窍不通的,到时候要清洗的还是我自己,既然工作量更大的话,索性还是乖乖给他换手洗尿垫划算一点,我已经想开了。
给那孩子垫了替换的白布后,我拉着猫儿打算去进行自己的洗漱,毛巾现在已经有了不止一条,再也不用面临共用这类私密用品的窘境了,她和橙色比较配,我用的是自己本来就有的米黄方巾,动作比较快的我将面部简单清洗完毕之后,猫儿也已经很自觉地将自己的毛巾浸满了水,我接过来,帮她拧干,顺便让她抬起头,仔细擦了擦。
美女是不是就是跟普通人是两个物种?为什么明明睡觉的时长都是一样的,她的眼角却一点分泌物都没有?晶状体在刚醒来的时候也一点都不浑浊,脸上看上去既清爽又漂亮,让我一边觉得省事,一边又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微妙感。
“你长得实在是很好看。”
我摩挲了一把她的下巴,将准备好的切断的树枝递到她的嘴边,猫儿啊呜一下张了嘴,鼓着腮帮子嚼来嚼去。
毕竟,我现在也只剩下一把牙刷了……
教会猫儿清洁口腔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这树枝的汁液绝不能太苦,这样的话她会表现出明显的反感,一下都不愿意看的,当然,汁液的味道也不能太美好,稍微甜一点的都会被她吞进肚子里,她不太有纯粹的咀嚼的经历,我只能尽可能地让她有树枝不能吃的意识,因此选了无味的树干,用开水煮沸、晒干了之后就更没有感觉了,这可是我一棵棵树木试过去的成果,总算找到了一款最好的,嚼好的样子像是槟榔,不会多出乱七八糟的碎屑落在嘴巴里,黏连性很是卓越。
她嚼完了,便将嘴巴里的絮给吐了出来,微微低头在思索下一步,我将口杯递过去,她这才想起了流程,恍然大悟地暴风吸入两大口清水,不一会儿叽里咕噜地吐干净了。
幸好那小婴儿还没长出牙齿呢……不然到时候又要有一个刷牙的可怎么办?
今日的哺乳工作已经完成了五分之一,我又开始在厨房准备着产妇营养餐,才发现院落的视野好像异常广阔……
啊,看错了?为什么我会看到门口对面小巷的石板路?
视野怎么会这么宽!我没透视吧?
我目瞪口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两扇沉重的门昨天被某个力大无穷的女人用她其貌不扬的腕力轻而易举地弄坏了。
哦……噢噢……这可咋整啊?
我还打算在这个地方再宅一会儿的,换言之就是继续龟缩,现在远不是贸然出去的时候。门打开了,现在就好像是直白地打开了某个枷锁,逼迫著我做出選擇題,我在未知的那一头,不知道外界究竟是怎样的情况,有些紧张了起来。
要就这样走出去看看新环境吗?
也不知那边究竟是什么样子,危险还是平安,是否会有更多的提升生活质量的机会等着我……
我僵着背坐在那儿发呆。
外面的侍女们掐着点过来放饭,正好和我直面对上了视线,失去了大门的遮蔽,她们一时半会儿倒也没反应过来,数目相对之后,我先开口了。
“把东西放那边就走吧。”
我用手指了个方向,她们见我态度这样平淡,便也跟着平静起来,虽然面上还有些微的迷惑和惊讶,但还是依言照着指示,做完便离开了。
当时被燕李送东西的时候被撞上了个照面恐怕也是个原因吧,要感谢那位“殿下”,借着他的光,我也算是过了明面的人,不再是不明人士了,可喜可贺。
再过几天,什么也没发生,送来的东西还是那个质量,但是因为猫儿随时可能出去,恐怕侍女们自己也发怵,我惊喜地发现伙食变好了。
……但是怕她出门报复委实属于想太多,要出去揍人的猫儿可不是一扇厚厚的门能够阻挡的,这家伙大概心很宽,记不住太多仇,也不会让自己不痛快,一般想打架我估计当场撸袖子就上了。
别看她才生产完进行修养,我觉得如果是猫的话,现在去俄罗斯杀头熊也没啥大问题。
一切都只在于她想不想,没有能不能。
这个院落似乎坐落的位置很冷清,来来往往的基本上也就只有定点送饭的侍女,先前看到的蓝发少年、抑或是前阵子见过的美妇人,似乎都只是个意外,没人提出院门和门锁需要更换的事,估计是把这一块地方当做了空气给无视了。没人过来修,我倒是也不发愁,猫儿的武力值很卓越,听力也十分惊人,小偷什么的根本不存在不被猫儿发现的可能,她是很厉害的,称作最强守门神也没问题。因此门锁不修也没关系,反正不管质量是好是坏也没有差别,倒是没有存在的必要。
不会有人半夜摸进来的,谁敢摸进来?是明天的阳光不够灿烂,还是第二天中午的饭菜不好吃呢?
半年过去了,我和侍女们保持着默契的相处关系,她们到点来送饭,我偶尔叫她们帮点小忙,日子比刚来的时候过得好多了。不过让人感到心情愉快的并不只有这几件事,这么说吧,床上那个已经断奶的小家伙,现在已经会爬了。
我终于体会到了为人父母的快乐之处,带小孩的过程不是一般的有趣。虽然前几个月确实常被他吵醒,不过似乎越长大、精力消耗得就越快,因此他愈来愈频繁地陷入睡眠,用这种手段来养精蓄锐,积攒更多的能量。
不愧是和猫儿同根同源生出来的孩子,和他妈几乎是一样的发展策略……感觉再过个几年,也会同样变成暴力输出类型的天才种子选手。
他生长得很快,小婴儿都像他那样么?好像几天不留意就换了副新模样似的,胳膊腿都开始发育起来了,身长也比刚出生的时候要多出了一大截(虽然还是矮,感觉以后也长不了多高了,哎!愁!)我毕竟不是亲生母亲,随便给他取名字也不合适,但是猫儿不常开口,我现在也不确定那孩子究竟该叫什么。索性这里没有别人,称呼什么的倒是无关紧要了。
那孩子现在已经学会了爬行,既然能自由地挪动位置,他看起来好像不满这个一直束缚自己的床铺很久了,现在就雄赳赳气昂昂地挥着小手准备爬下去。我怎么可能让他得逞?早在他会翻身的时候,为了防止这小屁孩意外掉落,我就已经在床的四周都做上了简易的围栏,现在看来果真是未雨绸缪,一张小小的床装不住他那颗向往自由的心。
我看他那按捺不住使劲动弹的身躯里大有乾坤,心中装着自由的小鸟,想飞却又飞不出去。
那不是自然!围栏都拦不住这家伙还了得?!
他在练习蠕动,我正好闲着没事做,蹲在床边低头看着他努力又费劲的小胖身躯,忍不住伸手把他翻了个面。
那孩子像是乌龟一样四脚朝天舞动了许久,这才缓缓翻了回来,继续往前爬了两下,我又忍不住手贱地将他一指头戳倒,那孩子昂起头,似乎想盯着我发泄不满,猫儿悄无声息地凑了过来,贴着我一同蹲在边沿,一同伸出手指往他的脑袋和肩膀戳来戳去。
那孩子:“……”
其实我看他那个样子应该本来是想哭的,但是亲娘来了便被气势给压回去了,憋屈地发泄自己的不满,重新翻了回去,背对着我们朝着另一边前去了。
这次不用我出手,猫儿握住了他的脚踝,一点点拽着他拉了回来。小婴儿的手抓着床单一路滑下,划出了一个余音袅袅的横线,看得出来他的不满快要冲破天际了。
玩小孩、……带孩子果然很有趣!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