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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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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时我又醒了, 外面的树叶被风吹得到处乱飘,啪地一下接二连三地被糊到了破庙的外墙,好像是一只只被拍打得不成形的纸鹤。我知道狂风呼啸之下什么东西都带上了平时不会有的力道, 从而一点儿也温柔不起来。但即便是这样, 我依旧觉得安心了许多。

    因为雨停了下来。

    它不再下了,虽然室温没有重新升高,但之前那样的暴雨早已消散了踪影, 我不知道外面是否还有残余的毛毛细雨落下, 但至少体会不到那种湿潮的感受了。不管怎么说舒服了一些, 我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样担心漏风的窗户再将雨灌进来了。地面上, 在窗户的那一边,有着一块边缘起伏不平的半圆形色块, 那是雨水所能达到的位置,映出了窗外森林的景色。

    我在窗户外能看到枝条树叶, 在地上的水如镜面一般, 也能够看到丛生的绿意。天与地颠倒了, 难分上下此彼。月光从乌云蔽障中逃了出来, 便开始肆意地散发出自己本身的光彩,水面被镀成了银色, 月光像一丝丝的纱一样轻柔但强势地拂过并覆盖了万物。

    没有办法, 这种天气……

    我叹了一口气,突然怀念起自己跑去溜达玩耍的那只老虎。不想要你在场的时候一个劲跟着, 在这么需要它的时候倒是跑得飞快, 不知道到了哪个远方到处去野了。它那虽然粗粝却保暖的毛皮、和那一身健壮得堪称热腾腾、暖呼呼的一身皮肉,想必会像一个大暖炉一样舒服,至少也没有现在这么令人难捱吧。

    不过现在是下雨天,动物尤其是野兽都是靠腺体散发的气味做下记号的, 偶尔也当然会以排泄物作为标记的一环,不过如果那家伙跑得远了的话,也许脚下所留下的信息气味全部都消失了也不一定,要是真的找不回回来的路才叫好玩呢。

    那孩子睡着了,他的最后一句含糊的话是“外面好像有东西”,我看应该是剧烈的狂风骤雨将门窗缝隙吹打而出的声音,现在声音就渐渐小了,抓挠的动静小得像是没发生过,却还是窸窸窣窣地响着。

    怎么回事?那是什么的声音?

    我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睁着睡眼扭过头去看窗户。

    那个被月光镀成银色的亮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硕大的影子,然后耸动着背部开始爬行蠕动。地面的影子如实地将这个身姿映了下来。

    那悚人的抓挠声又响起来了,和之前我以为是风呼啸的声音不同,此刻它无比清晰地告知我,这就是什么活物发出的声音。

    ……也有可能不是活的东西就是了,黑魆魆的背景下,一个奇形怪状的庞然大物在缓慢地挪动,看起来就有点寂静岭的风味。这时,我打算发挥唯心现实主义精神:只要不刻意去想,它就不存在。

    是的,只要不去想,它就没发生!

    我自欺欺人地蒙骗自己,外头的那个东西坚定地窸窸窣窣地挠着角落,似乎在期望我打开门。我看到了那轮廓边有一圈的虚影,看上去像是毛发,便硬是愣了半天:莫非是老虎回来了?它还闻得到味儿么?它是回来了想要我开门,然后让它进来?

    我刚打算起来把门打开,防止它就这么一直持续地挠下去——如果是那只牲畜,它倒是真做得出来,然后锲而不舍地吵得大家一晚上都不得安眠,烦人得很。

    影子动了,它换了个姿势,侧过了脸来。我正打算起来姿势停了,被吓得浑身一抖,泄了力地重新摔在地上,用两只手掌撑住自己的上身。它的头顶尖尖,脸的一侧被拉出了某种畸形的弧度,像是长了个角,又或者是什么三角形的锥子钉在了头顶,我屏着呼吸,看着它缓慢地在黑夜中的月光下拉长了身形,然后扭曲成某种可怖的形态,好像是三角头的铁怪物。

    ——那根本就不是老虎!

    尖叫和惊呼被我噎在了喉咙口,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我佯装无事地从爬起一半的姿势慢慢缩了回去,将眼罩拉了下来,努力闭上了眼睛。

    它除了抓挠之外,现在在敲击门沿。

    “喀喀喀、喀喀喀。”

    我听着这样的声音,只希望自己已经聋了,什么也听不见,便假装无事发生,庆幸着自己没有因为种种原因而习惯性地打开门窗一探究竟。外面的声音锲而不舍地响着,最后竟然开始传来了某种臼磨的声音。

    开始啃咬木门了吗?

    再坚固也不够啃的呀。

    再何况这块木门也不够咬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再也不能假装这里空无一人了,它一定是闻到了人发出来的味道,这才会一直执着地试图进来。

    短短几秒钟我已经下好了决定,哪怕防不住,我也至少想看清楚对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于是便慢慢地爬出了袋子,蹑手蹑脚地尽量将响动弄得轻一些,凑到门缝边悄悄地窥看,正巧与一双眼睛对上了视线。

    月光在水面上被投影出明净的光,偶尔的微风打破了水面上的平静,这白白的月光就在水面一片片碎了,无主地四处飘荡。

    它也正在往里面看,我们彼此的眼珠就只隔了一扇薄薄的木门的距离,凑巧地咫尺相对。我吓了一跳,简直像是被弹出去一样再次向后摔倒,直面那双亮得慑人的眸子,差点就这样叫出了声。

    但这么一摔倒是把我乱飞的思绪又拽回来了,我定下心一看,才发现那是两只硕大的老鼠,肥且体型巨大,油光水滑,眼睛的瞳仁亮得吓人,被月光照出了像探照灯一样的亮度,它们的牙齿长得可怕,露出来的前门牙几乎垂到了地,尾巴又长又粗,比得上我的拇指大小。这两只畜生不知为何会在破庙门前徘徊,难道真的和我方才猜想的一样、是闻到了人的味道所以跑过来一探究竟的么?

    但是它们远比我想象的要小一些,再大也比不过门槛,大概也就一个球鞋的身量。我叹了一口气,打算不再理它,也不打算开门,重新回去睡觉。

    但就在此时,之前的冷意又突然浮现出了水面,我打了个激灵,感觉天灵盖也被冻出了鸡皮疙瘩,打算回去的脚突然再也走不动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外面突然飘来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气味,那是一股冷香,带着冰雪的气息,又像是无法用言语简单描述的木头一样清新但馥郁的沉香,它萦绕了过来,无处不在地飘围在我的身边,在每一个毛孔中弥散流淌,钻到了我的每一寸皮肤深处,与血液纠缠在一起,无孔不入,轻飘飘、好吸食,但又带着重量,我的肺部突然变沉了,连支气管都结了霜,连眼球都有了被抵住的压迫感。

    一百、一千、一万种的味道混在一起都无法形容这股香气,怎么类比都不对,怎么形容都不贴切,它像是雾,不可视也难以捉摸。

    我的脑子渐渐糊成了一团,腳不沾地,飄飄欲仙,连思绪都飘到了不知是哪处的远方,它们飘来绕去,香味在我的胃里妥帖地安家,生了根一样彻底寄存在我的体内,每一个内脏都被它所缠绕。我晕头转向,感觉到了在温水中被煮沸一样奇妙的感觉。像是闻了猫薄荷一样精神愉悦,又像是在西柚香打了滚,因此精神才会如此兴奋、令人沉醉。

    门栓聚在一起,从一变成二,从二变成了三,之后是四是五,排序渐渐失去规律,我在这样的冷香中被绞死了,被沸滚的水烧烂所有的皮肤,再也找不回自主的思想,佝偻着背蹒跚地向前走,但脚下實在踩不到實處,连地面都变成了棉花似的,我跌跌撞撞倒在门上,然后打开了门栓。

    “吱——!”

    尖利的凄鸣突然在这夜里响了起来,两只在外面探头探脑想进来的灰色的老鼠争先恐后地往内蹿,外面依旧狂风呼啸,冷风嘭地一下迎面撞上了我的脸,让我呆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意识。双脚本来就已经软了,风一吹来甚至站不住,也丝毫无法稳住重心,我向后栽倒,重新又摔了一次。

    这一下可真是摔得我七荤八素,等到我的眼前从乱飞的金星重新变成了寺庙里那破旧的棕褐色长梁,我盯着顶盖的瓦片发了几秒的呆,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像是中了邪一样的状态有多诡异。

    “……”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我吓得不轻,之前这样的感觉比连续酗酒一晚还要来得更可怕些,简直像是磕了\\药一样迷幻不清。我那成了浆糊的意识现在总算渐渐被收回来了,此刻才觉出其中的不对劲和可怕。

    大门与窗户对流了,两个敞开的开口处畅行无阻,让猛烈的风直接猛地打了进来,睡袋的一角都被强风吹起,小羊羔君正在安睡,像个镇纸一样把睡袋压得服服帖帖,没被吹跑。

    好样的!乖孩子……!

    我回头看了一眼,随即打算将门关上,才刚凑近木门的门槛,之前那股谜一样馥郁的香气又開始纠缠,它想捉住我的肺,便轻柔而飘飘荡荡地凑过来了。我恍惚了一瞬间,随即猛地打起了精神,拼命地摇头,并将门大力地关上,拉上门栓后就开始后退。

    不对、不对、不对,门外有什么东西!

    难怪老鼠会拼命地想要进来,它们在躲些什么东西吗?外面究竟有什么?

    我们白天的时候进来根本就没有事的呀!现在为什么会在凌晨出现这种味道?明天早上起床还会有影响吗?难不成明天已经不能出去了吗?

    我清楚地知道,它带来的并不是幻觉,而是比幻觉要来的更恐怖的某种迷幻感,我的脑子轻飘飘的,到现在还没能彻底恢复正常,被气味所玩弄,那股安定愉悦、兴奋、大起大落的情绪才是可怕的根源,不过是吸了一口,后劲就这么大,香气影响的是我的中枢神经,它虽然迷人,却有着难以捉摸的毒。我不敢再尝试了,回到睡袋边,尽量远离那个薄薄的木门,希望它能隔住外面无孔不入的可怕异香。

    两只老鼠进了屋内,我却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放走它们。门现在是一时半会儿不敢开的了,我也不敢捉住它们那滑溜溜的身体把它们捻起来丢出窗外,暂时找不到将它们轰出去的办法。

    这两只活物在屋内到处徘徊,吱吱吱吱地不停发出尖锐的鸣叫。灰色的皮毛看上去油腻得泛光,恶心得不得了。我皱着眉头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直到它们试探着打算伸头进我的背包里偷吃熏肉,我才喊了一声,将它们赶得远了一点。

    但它们的存在提醒了我,我正好希望最近能有什么撞上门来的猎物重新补充一点肉食。之前在老妇人家中发现的排骨疑点重重,我也一时间不敢吃,毕竟他们家并没有足够的青壮劳力,谁也不能保证这家人到底是靠什么生活的;后来的小狗也没办法浪费,不得不料理完毕后给老虎做了晚餐,但这两者都不是我有能力放进嘴里的食品,故而在老汉家中做饭的这几天一直在慎而又慎地选择用熏肉放进汤里,以沾得一点荤腥味。不过这两只老鼠既然进来了,那就是它们自己倒霉,我是不打算放跑任何一只的。

    想一想在做社畜的那段时间,虽然吃的大部分都是速热便当,可从来都没有尝试过要吃老鼠的时候。

    可是自从来了这边,恶劣的环境也没办法让我挑剔什么了,能不饿死当然什么能吃的都往嘴巴里塞,之前除了鱼之外吃了什么?一窝像兔子一样的灰色老鼠,(又或者说是一窝长得像老鼠的迷之灰兔子)吃完了就没有心理负担了,这两只老鼠也是倒霉所以撞了进来,所以那就没什么好说的,这些家伙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比起现代社会一直在下水道摸爬滚打的阴沟中的老鼠,应该还是这里的要干净一点吧?毕竟吃不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在森林里估计饮食习惯也更好些……我手上抄起斩骨刀,这副刀具要更显长一些,使力的时候也更加顺手,似乎比较适合追逐战。——就这样,我就这么拎着刀,没头没脑地追着它们跑了一圈又一圈,老鼠是天生擅长奔跑的物种,但它们似乎体型有些太大个儿了,瞄准时特别好下刀,在这一段时间内,一只老鼠已经被我斩获于刀下,刚巧身体被劈成两半,从侧边分出一道痕,左右彻底分家了,看上去就像是凶杀现场。

    ……本来就是,不过物种换成了别的生物罢了。

    剖开之前的鱼时也是这样的触感,到底有什么区别呢?大概是因为它们太过活蹦乱跳了,所以在无比深刻地提醒我这就是生命吧,故而我才会感到这股难以言喻的不适。我用力呼吸,在心中催眠自己:别慌、别慌,这就是为了不饿死的必要活动罢了。

    上吧!还有一只!

    我一时间管不上去收拾地上的残局,继续再接再厉地打算截下第二只猎物,在这狭窄的密封空间内似乎很不方便老鼠奔跑,它的步调明显乱了,在某一次我有幸伤到它的脑袋后,它竟也像不怕痛地一样继续狂奔,白色的脑浆像豆腐一样散了出来,这家伙鲜血淋漓地继续围着寺庙疯狂地奔跑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连方向都看不清,一下子刹不住车,直直地撞向了佛台,咣的一声闷响后,它就这么在菩萨像的莲花座下横死了。

    “……”

    唔啊,全是血不是吗……

    搞得更加少儿不宜了……

    我想起了以前在农庄杀火鸡的场面,以往买的都是从超市里处理好的冷藏鸡肉,但是第一次见到了同事们试着处理活禽的样子,当然是捉不住被吓傻的火鸡的,被斩掉了头还在奔走,吓得全场鸡飞狗跳,最后还是工作人员捉住了它的脖子才镇定了气氛。

    我将血迹清洗干净,把残留的水用来擦掉地面殷红的痕迹,最后将这两只的尸体叠放在一块堆在角落,这才感到自己追得久了,小腿在不住地发抖,肌肉兴奋过度而开始像被抽了筋似的。

    好累。

    大概这就是运动过量后肌肉自动自发分泌出的酸吧……我不愿想象明早起来时的场景,只是隐隐预见到了明天肌肉会有多么酸痛,不由得有些丧气。

    我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将刀也放了起来,慢慢地爬回了睡袋里,但是肾上腺素在脑中的影响还是散不去,我深呼吸了数次还是睡不着,只能闭上了眼,假装自己已经陷入了沉眠。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我也还是被疲惫所困,彻底失去了意识,伴着血腥气和冰冷的风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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