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龙女的使命（上）

    向不死者统治的国度求援——这种国策决定下来，是在一个昏黑的雨夜。

    龙王国的国玺，伴随着震耳的雷声落在了文书之上。

    那是向魔导国请求军事支援的正式文书，而将要带着它前往魔导国的，就是龙王国的现任女王——德萝狄珑奥里克吕斯。

    一般想来，直接就让女王本人——而且根本没有王储——前往陌生的国家求援，显然是一件荒谬绝伦的事情，但……

    但，龙王国的现状就是如此焦灼，已经到了分秒必争、存亡在此一举的地步了。

    兽人的大军，已经接连攻破了五个都市。冷血的军团不断向核心逼近，甚至已经有斥候部队，出没在了接近王都的地方……

    龙王国方面，作为拼死一搏，已经实施了一次斩首作战。

    也就是派遣以精钢级冒险者小队『水晶之泪』为首的特殊混合部队，潜入兽人军阵，抹杀其总帅——号称『龙首』的强大存在。

    但是失败了。而且是惨败。

    除『水晶之泪』成员之外的所有人，共计36人全部死亡，而『水晶之泪』本身也损耗惨重，其领队赛拉布雷身负可怕的重伤……

    据说当时根本就是离死亡只有一纸之隔。

    此次行动唯一的收获，就是加深了绝望——原来，兽人军队中还有一枚隐藏的王牌，一个被称为『剑皇』的兽人，能毫无负担的挥舞两柄重剑，其战斗力，据败在他手下的赛拉布雷估算，大概达到了难度一百之上……

    情况就是这样。龙王国绝对没有三顾茅庐的余裕了，虽然有可能让女王的身份掉价，而且人身安全很难保障，但是就算如此，也必须直接让最高位的人出使魔导国不可。

    横渡卡兹平原，成败在此一举。

    向不死者请求帮助，这种事情一定会成为国耻吧……但是没有办法，如果能说动这个不死者的话，龙王国能从兽人的爪牙下获救的机率就会大增。

    因为根据现有的情报分析，魔导国这个邻国的实力，简直强大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哈？！那个不死者，用一个魔法歼灭了王国军队十来万人？！他难道是用了类似白金龙王的『终极大爆炸』之类的始源魔法嘛！”

    德萝狄珑的曾祖父，七彩龙王是一头…很喜欢说故事的龙，德萝狄珑从它口中得知了不少事情，比如，白金龙王压箱底的始源魔法能够办到这种程度的杀伤。

    她对位阶魔法并不熟悉，但对始源魔法却知道不少，所以一开口吐槽就是这个。

    如此强大的魔法吟唱者……而且还是一个起手歼灭十几万的无情不死者！这种存在所建立的国家，真的会有仁慈可言么？难道不是另一个地狱么？

    就是因为这种必然的疑虑，一开始，龙王国上下普遍保持的是否定态度——怎么可能向那种国家求援！

    但是，不久之后，惊人的消息再度传来——巴哈斯帝国皇帝，号称鲜血帝、受万人畏惧的那个男人，居然毫无预兆的昭告天下，宣誓整个巴哈斯帝国成为魔导国的属国！

    大臣和宰相那副难以置信、惊掉下巴的模样，德萝狄珑至今仍历历在目，觉得能做下酒菜。

    紧接着，魔导国又和什么矮人国建交，又和战败的王国展开了友好的交往，简直展现出了非常友善的态度。

    再加上向斯连教国发出的求援迟迟没有回音，所以，帝国的归属行为，可以说就成了龙王国向魔导国求援的决定性契机。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穿过卡兹平原呢？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卡兹平原非常可怕，不仅充斥着形形色色的不死者，而且常年飘荡着魔雾，想要从中横穿过去，说成九死一生大概也不为过。

    总不能让女王陛下在卡兹平原被不死者吃掉吧！而且，为了用最快的速度往返两国，就必须动用足够的武力进行护卫。

    更何况，如果没有合适的队伍的话，一定会被魔导国看轻，觉得根本没有救助的价值吧。

    而讽刺、扎心的现实就是……龙王国居然根本拼凑不出合适的女王护卫队。

    虽然已经预定了『水晶之泪』的加入，但是那远远不够，更何况作为最主要战力的赛拉布雷痊愈没多久，时不时还会出现幻痛的症状……

    对，虽然伤口已经完全治疗好了，但『剑皇』的两剑依然深刻的留在他的脑海里，仿佛一种来自死亡的记忆。

    “不如……雇佣飞龙部落如何？”

    宰相使劲摇摇头。

    “哈……陛下别说笑了。那个油盐不进的部落，只要涉足他们地盘一步，就会不由分说被杀掉吧。根本谈不上雇佣……况且就算真雇佣来了，陛下有胆量和那些人一起走么？”

    “嗯————确实，不敢！比和那个萝莉控独处还危险！”

    “就是说啊，那些顽固的野蛮人，和兽人简直有的一拼……搞不好直接把陛下抓到部落里去当……那我们可就真的傻眼了呢。”

    “喂……你在做些不好的想象吧！”

    面对女王冰冷的目光，宰相毫无歉意的连连摇头：

    “怎么可能，完全没有，倒是陛下，还请好好想一些能用的主意吧。”

    “那不是你们的工作么！”

    “……哎，在这样下去，恐怕第六座城市也要……”宰相大口叹气。

    德萝狄珑感到一股焦躁，几乎有些不成体统的挠着自己的秀发。

    “那『勇士团』呢？他们能拨出人手么？”

    “不行啊陛下……虽然他们肯定会高高兴兴的护卫陛下，但是他们现在是保持战线的主力呀……”

    『勇士团』。这是龙王国上下，唯一的一支能和兽人军队打个有声有色的队伍。虽然因为人数稀少——仅二百余人——只能打游击战。

    其队长罗格，更是在和兽人的长久拼杀中修得了名为“兽人杀手”的职业，面对兽人时能发挥自己更大的力量，名号在兽人军中颇为响亮。

    但是，如果遇上那位『剑皇』的话，罗格也会被轻易杀死的吧！因为他的实力还不到精钢级，可以说，远逊于赛拉布雷。

    “他们现在是维持战线的核心，连一个人手都是宝贵的……如果陛下顺利求援，结果回来的时候龙王国却没了，那也是一种本末倒置吧。”

    “啊、啊、啊——！那你说到底要怎么办嘛！明明决定了求援，却连离开家门都做不到，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哎……如果阳光圣典在的话……”

    “喂！之前是谁怪我依赖别国军队的？不就是宰相你嘛！”

    “啊……或者帝国那边的欧普迪克斯能来的话……”

    “那边的话，不是已经送出信去了么！”

    这又是一件对王族来说很可耻的事情。

    欧普迪克斯，那是帝国最顶尖的工作者，是一位典型的女中豪杰，其自身仅凭剑术就与布莱恩安格劳斯同级，而且她所率领的小队『豪炎红莲』更是完全可以和正正规规的精钢级比肩。甚至有人说，他们早已经超越了『八重涟』。

    这样的队伍，雇佣过来的代价当然也是不菲。但是这个价格姑且还在大富豪、大贵族能负担的范围内，更别说国王一级了。

    ——除了德萝狄珑。

    放眼周边，只有她不行，只有她绝对负担不起。

    龙王国内也没有能负担的起的贵族或者富豪。就是穷到这个地步。

    因为长久以来，龙王国不仅要独自面对兽人不断带来的灾害、损失，还要承受卡兹平原、山脉湖泊带来的经济孤立。

    但是不求助又不行！

    那该怎么办呢？——德萝狄珑传达给『豪炎红莲』的意思很委婉，但是简单来说就是：“用其他形式付账也无所谓！求求你们帮一把吧！”这样的。

    还好欧普迪克斯是女性，不会出现身体要求什么的（大概）……但是另一方面，反过来，德萝狄珑又害怕正因为是同性，所以对方完全不感兴趣，拒绝过来……这就是弱者的烦恼了吧。

    但是，事情的进展出乎她的意料。

    那之后不久，欧普迪克斯就有了反应——相当相当的积极。

    接到德萝狄珑通信没几天，她就启程前往龙王国了。

    而且，这一队进入龙王国的车马，除了『深红』欧普迪克斯，居然还有数个德萝狄珑根本就始料未及的大人物……

    暗杀组织伊杰尼亚的女掌门——『潜影绝杀』提菈。

    帝国竞技场七代目“武王”——『腐狼』库列弗帕兰泰。

    帝国竞技场最有话语权的承办人——奥斯科，以及他强大的私人护卫『猎头兔』、他所精心培养的八代目“武王”，戈金！

    事实上，在此之前，没人能想象这些人居然会聚在一起。

    而且，更令德萝狄珑震惊的是，他们居然愿意以极低的代价参与到女王的护卫队里，一瞬之间，德萝狄珑甚至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上天的怜悯，差点流下泪来。

    但是当然，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是不可能的。

    如果没有相同的目的地、相似的目的，这些人绝对不可能聚在一起……

    四辆马车行驶在阴气森森的卡兹平原上。

    为首的是一辆浑身散发着高端商业气氛的豪华车驾，那是帝国竞技场大承办人奥斯科的私人车马。

    紧跟其后的第二辆，则异常的宽大——被设计成最多能容纳十人乘坐，四个方向都有座位。

    这唯一的一辆用八脚马拉动的车驾，就是龙王国女王德萝狄珑的御座了。当然也是龙王国能拿出来的最高级车驾了。

    原本的用途根本就不是出使，而是在国内“巡游”。

    当然不是为了玩耍。所谓的巡游，其实就是在兽人没有进攻的和平时节里，劳驾德萝狄珑在各大都市露脸、慰问当地百姓，治愈他们受伤的心灵。

    常年遭受异族杀戮的百姓，他们需要的不是王族的威严，而是圣女一般的安慰。

    所以德萝狄珑每年都会巡游全国，当然是以小女孩的姿态，而且表演的天真烂漫、笑意嫣然——啊，失礼了、并不完全是表演，德萝狄珑确实是一个关心民众的领袖，虽然很累，但每年她都会努力这么做呢。

    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进行考量，她每年巡游所乘坐的这辆马车，它的涂装非常富有个性——粉红为主、搭配百合的颜色。象征着温柔、纯洁。

    虽然在本国人民中很受欢迎，但是显然不适合出使他国。别的国家说不定会以为是马戏团还是什么的。

    所以为了这次出行，这辆马车被临时涂装成了青绿色、搭配有漆黑的龙鳞雕刻。显得十分威严，不明就里的人绝对会以为其主人是哪个军事帝国的霸主吧！

    此时，最主要的几位人士，都乘坐在这辆马车里。

    德萝狄珑本人当然不用说，赛拉布雷就坐在她旁边，中间空了半个人的位子。

    如果不是因为，马车里的其他人都是些异常强大的存在的话，德萝狄珑大概会很不满赛拉布雷和自己靠这么近的吧。

    但是很遗憾、很可悲，德萝狄珑真正能信任的人，到头来只有他，而且他和自己提的意见也相当正确、不容否定：

    “啊啊，女王陛下，请原谅！恕我冒犯，这次出行，我恐怕必须坐在女王陛下的身边进行护卫……那些协助者都不是泛泛之辈，稍有不对，我必须立刻带陛下逃走、远走高……咳哼。”

    ——出发前，赛拉布雷就是这么说的，虽然似乎在钻空子，而且最后好像还说漏了什么令人在意的话，但是，好像真的只能这样了。

    德萝狄珑只能无奈的容忍这个金色长发的美男子坐在自己旁边。

    坐在她正对面的，则是奥斯科——体格厚实，留着几乎等于光头的短发，他身旁是一位非常可爱的亚人类少女，穿着乍一看类似女仆装、但实际上非常方便行动的特制衣物。

    此外，提菈，一个腰间配有两把细长短刀的娇小少女，就坐在左侧的边角里。双手抱胸，眼眸微闭，明明是在无处可藏的封闭空间里，但她散发出来的存在感却非常稀薄。

    与她相对的另一边，则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火红的发色十分漂亮，但实在称不上“秀发”，反而给人疏于打理、随随便便的印象；装备着轻便但精良的胸甲、肩甲等局部铠甲，眼神灵动又敏锐，像四处悬停的蜻蜓一样，观察着其他人。

    紧邻她，坐着一个瘦条条的精干男人，浑身是一种风格奇特的布衣，眼睛不大但很尖锐、令人联想到铁钩。他的手骨更是奇特，形状堪称畸形，但异常结实，是经年累月不断锤炼的结果。

    他们两人，分别是工作者欧普迪克斯，以及将她称呼为“大姐头”的七代目武王，“腐狼”库列弗帕兰泰。

    顺带一提，八代目武王戈金正一个人窝在队伍末端，奥斯科专门为他改造的一辆马车里。

    也就是说，这么一队人马，其实只有中间两辆是龙王国本身的势力，其余，都是来自帝国的协助者。

    而且无不是权势、力量极大的存在。

    “请让我再次道谢……奥斯科阁下、欧普迪克斯阁下，还有提拉小姐。谢谢你们，愿意和我同行。”

    奥斯科轻轻摇头。

    “那么，就请允许我再次致歉吧。女王陛下，本人力量有限，实在对贵国的困境爱莫能助……此次，也只是陪同人员而已。”

    真是精明的家伙，德萝狄珑心想。

    虽然其实是想用“狡猾”去形容他的，但无论出发点如何，这个商人毕竟也算是帮到了自己，这样的用词似乎还是太失礼了。

    他眯起眼睛、展露笑容，接着说：

    “毕竟，大家都有自己的烦心事要处理，只不过目的地，恰好都在魔导王陛下所治理的国家罢了嘛。”

    “…………同上。我也仅是个人出游。和伊杰尼亚完全无关。”

    提菈头也不抬的附和道。

    “啊呀呀，你们真是冷淡耶……不过不用在意，女王陛下！至少您的人身安全，我们会全力保障的啦！”

    出言安慰的是欧普迪克斯，她顺带着还使劲拍拍“腐狼”的肩膀。

    “我可还带了个强力的助手来呢！”

    言下之意，是她此次的行动同样和自己的小队『豪炎红莲』完全无关，所以只带了个非小队成员的助手过来。

    “……哎，大姐头，我明明都隐退很久了……不过真是没想到、居然还能再碰上那个战斗食人妖啊…喂，他似乎比以前还强了不少嘛？奥斯科大叔。”

    “哼哼，那是当然。”

    提起自己精心培养、引以为傲的新一代武王，而且是和他曾经的手下败将谈论，奥斯科顿时心潮澎湃。

    “那是当然的！库列弗哟，他可比和你战斗时还要强大了呀！只不过……”

    很快的，奥斯科眼中激动的火花就消失了，变成一种充满了无奈的暗淡。

    腐狼知道其中的原因，冷笑一下，立刻狠狠的揭开他的伤疤：

    “怎么了？突然不说话？哦，对了……是被那个魔导王打败了呢。”

    奥斯科忍不住瞪视这个七代目，但是很快就压制住了怒火。

    失败本身倒没什么，只是兵家常事，不会令奥斯科多么窝火。但是这次失败所带来的结果，却是奥斯科怎么也无法接受的……

    武王戈金，居然要投靠魔导王、成为他的下属了！

    据他说，这是在比武场上和魔导王定下的约定，而从魔导王那边，对此也收到了肯定的答复。

    怎么能这样？自己耗费十年培养出来的武王！居然就这么成为别人的部下！

    原本，奥斯科想要向魔导王提出抗议，以自己是武王类似雇主的身份，要求针对这个约定进行再磋商。

    但是魔导王先一步下了狠棋。

    当初，在得知魔导王要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对战武王时，奥斯科为了免除后顾之忧，曾经向魔导王所要过“抵押物”。

    并且约定，这件抵押物，必须是和魔导王赐给艾因扎克的短剑同规格的宝物，而如果魔导王在竞技中出了什么意外，这件宝物就归奥斯科所有，用来弥补善后工作带来的经济损失。

    那么，既然竞技平安无事落下帷幕，奥斯科就应该将抵押物归还……

    但是魔导王抢先一步，答复说“那件宝物你就收着吧，就当作弥补从你那里挖走武王所带来的损失吧！”

    哑口无言的奥斯科，简直觉得自己遭受了商业欺诈。

    确实，那件宝物价值连城，从经济的角度上看绝对不亏、挑不出毛病，也因此，奥斯科根本就像哑巴吃黄连。

    但是这能比得上“武王”么？

    这能比得上自己的“梦想”么？！

    十年心血的结晶，未来肯定不会再有的伟大成果！难道一个突然出现的外人，用突然拿出来的宝物，就能将这个成果换走么？！

    奥斯科哭了。

    他想去魔导国当面交涉。但是，另一个突发状况出现了。

    自己国家的皇帝，那个“鲜血帝”，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宣布巴哈斯帝国成为魔导国的属国…

    这下子事情更加复杂、更加难办了。

    原本，奥斯科可以用邻国大商人的身份去交涉，可以说，是一件很正常、很体面的事情，结果现在突然就被降格成“属国人”了。

    面对宗主国的帝王，讨价还价简直无从谈起。

    ——人家愿不愿意接见你，都是个问题。

    那个不死者从一个都市的国主摇身一变成了整个帝国的主人！就算想走艾因扎克的关系，大概都绝难拜见。

    万一，因为自己这种小事浪费了魔导王的时间，导致被记恨…甚至直接被降罪怎么办？这绝不是杞人忧天。

    那之后，他用“在竞技场先回复回复失去的力量”作为借口，挽留住急着想走的武王，又用“在找到替补前先缓缓”稳住魔导王，终于把武王的交接延迟到现在。

    就在他觉得只能屈服的时候，一个来自龙王国的转机出现了。

    消息的来源，是曾经击败了六代目武王的女人——欧普迪克斯。

    这个潇洒的女剑斗士，在击败了六代目成为冠军之后名声大噪，但是她拒绝成为七代目，而是顺势干起了工作者，因其华丽的外表和过硬的实力，瞬间赢得了上流社会的青睐，建立起了四通八达的人脉。

    至于七代目的宝座……则抓了自己的一个小弟过来坐。当然，这个被称为“腐狼”的男人也确实不是一般货色，事实上直到戈金出现之前一直轻松保持着无败的战绩。

    所以，欧普迪克斯可算是竞技场的老熟人了呢。

    这样的她，带给了焦头烂额的奥斯科一个非常诱人的方案。

    ——向那个孤立无助的女王“伸出援手”，陪同她一起前往魔导国。

    奥斯科眼前一亮，确实，如果陪同外国使节的话，就百分之百能得到谒见魔导王的机会了，而且是以最快的速度。

    确实也有相应的风险，那就是德萝狄珑如果和魔导王发生对立的话，自己作为其陪同，大概会受到迁怒吧。

    但是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虽然龙王国传达给欧普迪克斯的信里只说，希望对方“护送重要人物穿越卡兹平原”，但是对拥有充足情报网的人士来说，想看破背后的真实情况并不困难。

    毫无疑问，龙王国是想越过卡兹平原向魔导国求援，而那个含糊其辞的“重要人物”多半就是女王本人。

    窘困到这种地步的国家，难道还会不自量力搞铁腕外交么？

    嘛，确实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但到时候只要毫不留情的甩掉这种蠢蛋就可以了。

    ——“真是令人遗憾，没想到贵国的眼光如此短浅，抱歉，女王陛下，我无法再和与魔导国对立的国家有任何往来……”到时如果看苗头不对，可以直接把这话甩在德萝狄珑脸上，当然，是当着魔导王的面。

    反过来，如果德萝狄珑足够精明，成功和魔导国建立了良好关系，那么，自己这次同行就等价于卖了女王陛下一个巨大的人情。

    将来，龙王国如果能从魔导国的恩惠中得到发展，自己绝对能从中获得分红的机会吧。

    可以说，只赚不亏——至少是在可以预测的范围内。

    （……剩下的就看关于戈金的交涉了……就算不能挽留住他，至少！至少要得到武王的孩子！这样一来我的梦想还有延续下去的可能……！）

    奥斯科拿他的小眼睛瞅瞅欧普迪克斯，对方则大方的回以微笑。

    这个女人也有类似的算盘。

    在吉克尼夫宣布属国化后没多久，帝国境内的精钢级冒险者小队『银丝鸟』就将据点转移到了邻国——都市联盟。动作之快，令欧普迪克斯暗暗赞叹。

    再看看同为精钢级的『八重涟』，据欧普迪克斯的情报，其内部就去留问题争执不休，甚至到了要相互反水的地步了。

    不过欧普迪克斯可没闲心嘲笑他们，因为她也有类似的烦恼。

    这个归顺了不死者的帝国，究竟该走还是该留？？

    她有充足的自信，认为自己所带领的『豪炎红莲』并不逊于『银丝鸟』——但是这没用。

    所谓的“精钢级”，并不只是意味着“实力”，还意味着“名誉”。

    『银丝鸟』即便是转移到了新的国家，也根本不会遇到工作上的难题，冒险者公会乐于帮他们解决一切困难，国家会对他们以礼相待，寻常百姓更是热烈欢迎。

    为什么？因为他们不仅有实力，还有名誉——世间公认的美名。

    就是在这点上，『豪炎红莲』完全是望尘莫及。

    工作的内容没有记录、十分可疑，人员成分不明，关系复杂混乱、没有保障——这就是“工作者”。

    他们没有办法轻易舍弃在帝国内长久以来建立的牢固关系网、人脉资源。没有自信在新的国家能扎下根去。类似于地头蛇无法舍弃自己的地盘。

    再加上，虽然『银丝鸟』跑了，但帝国内的精钢级任务并不会变少，相反，因为属国化的关系，恐怕短时间内还会增多——这就变成了一个机遇。

    所以，欧普迪克斯本人是非常希望能留在帝国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名为安滋乌尔恭的不死者究竟能理性到什么地步，会不会有突然发狂的可能？他对帝国的控制又会是何种措施？

    说白了，就是自己的安全有没有保障？自己的利益会不会受损？

    只要能得出“安滋乌尔恭是一个理性的统治者”这样的结论，那么即便他是不死者，欧普迪克斯也愿意无视过去，留在帝国。

    但是要下这个结论，可不能依靠二手的情报，必须用自己的双眼去看、去见识。

    所以，欧普迪克斯同样面临着拿什么理由进入魔导国的难题。而在这恰好的时机，解决方案从龙王国自己飞了过来。

    只要躲在“龙王国使节团”这个挡箭牌后面就可以了！自己要付出的，无非是做一回免费服务，保障龙王国女王来回旅途的安全而已！

    但是绝不能带上自己的整个小队，绝不能和德萝狄珑之间存在契约关系。

    否则，万一这个女王犯傻惹恼了魔导王，自己不就无法抽身了么。

    必须在挡箭牌的后面再准备一块挡箭牌。也就是——奥斯科。

    苗头不对的话，直接说自己的契约人是奥斯科而不是龙王国就好了，就可以和龙王国撇干净关系了。

    虽然冰冷，但这就是现实。

    必须像分割财产一样，将彼此立场上的利害关系仔细分清。

    为了以防万一，欧普迪克斯还把自己以前的小弟给抓了出来。

    腐狼和她都有不俗的实力，而且都有强大的天生异能，最关键的是，他们彼此信任、配合默契。

    在最不济的情况下，想从魔导国强行脱逃还是能做到的吧！——她如此自信着。

    就算那个魔法吟唱者再怎么厉害，再怎么魔武双全，我们这边不打了、转身就跑肯定还是能办到的。

    况且，这次行动还能免费带上一个精钢级冒险者——赛拉布雷。与我们不同，他肯定是站在龙王国那一边的，那么关键时刻肯定会选择保护女王——也就是说，会变成我们转身逃跑时的肉盾。

    简直没有比这更加安全的方案了。

    而与之思路大致相同的另一个女人，就是伊杰尼亚女掌门了。

    身为暗杀者，提菈的身份更为特殊，更加难以找到合适的理由潜入魔导国。她可不想贸然去踩老虎的尾巴。

    然而同时，作为一个庞大的暗影组织，对伊杰尼亚来说，第一手的情报更加更加的重要——说关乎整个系统的存亡也不为过。

    在最极端的情况下，欧普迪克斯大不了解散小队远走高飞，以自身实力和财产积蓄，到哪也不会愁吃愁喝。

    但是提菈不行。

    伊杰尼亚不仅是具有深厚历史底蕴的巨大组织，而且内部还秘传着名为“忍术”的特殊战斗技术。同时作为忍术传承者和组织掌门的提菈，绝对不可能一走了之。

    尤其……是在同为忍术传承者的两个妹妹全部脱离组织之后。

    于是，她也出现在了这个队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