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征徭役
叶惠的父亲是老二，共有四个兄弟，叶平儿是她四叔的小女儿。
叶惠是叶家姑娘中最先出生的，弟弟妹妹们都喊她大姐姐，她比叶平儿大了八岁。
回忆当初在叶府的种种，已然记不清了，恍如隔世。
“祖父年轻时曾救过玉亲王一命，他记着恩情呢，所以才冒着被新帝厌弃的风险帮我们叶家周旋。”叶惠心里一阵绞痛。
叶家孙子辈的男娃女娃都是娇养长大的，自出生就没吃过苦，突然要他们做主子的去做下人的活，还要各种受气，落差太大，终究是生存艰难。
叶家的女子个个样貌好，越是这样越会被人作贱，谁让她们成了贱籍呢。
当初她差点被人牙子玷污了，她拼尽全力将人推开，然后咬牙跳进茅坑，那时她差点溺死在茅坑里，呛了不少腌臜之物进肚里。
后来就一直病怏怏的，人牙子嫌她恶心，看见她就作呕，便没了兴趣碰她。
又因她病得奄奄一息卖不出去，人牙子每天都打骂她，她逃过几次，但每次都很快被抓回去。
有一次她故意惹恼了人牙子，想让他打死她，她不想活了，一心求死，没想到最后竟是被贺老大这个老实汉子给带回了家。
这些年日子过的是真苦，但孩子他爹是真心待她的，又有了三个孩子，叶惠便放弃寻死的念头，安心过日子。
她的刺绣手艺是在闺中时学的，她在这方面颇有天赋，比京中最有名的如意楼里的绣娘的手艺都好，叶家没落后，她其实可以靠刺绣维持生计。
可她不敢，她怕绣品流出去让人认出她的身份，怕叶家的仇家会来踩一脚，让她本就泥泞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
这次要不是为了遇哥儿，她也不会冒险卖绣品，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全家的女人都来逼她教她们学刺绣，幸好一个个蠢笨如猪，学不会，她才松了口气。
大丫二丫随了她，也是个手巧的，是能把刺绣学好的，不过她不让她们做绣品卖，大丫二丫懂事的很，也听她的话，她说不能卖便不卖。
“娘，平儿姨母是玉竹带回来的，村里人若再问起玉竹先前出门是干什么去了，便说她寻人去了，黑虎山的事我们什么也不知道。”贺子遇听了半晌，这时出声道。
贺家树和叶惠等人不明所以，贺子遇解释道：“村里有些人怀疑，黑虎寨的消失与玉竹有关，但大家没有证据，只是猜测，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就当玉竹那几年是出去找人了。”
虽然不理解贺子遇的用意，但贺子遇在大房还是有话语权的，大家也没多问，遇哥儿聪明，他说咋样就咋样吧。
宫玉竹无所谓，他们高兴就好。
晚上贺老家和贺子遇睡在夫妻俩的屋里，叶惠和两个闺女与宫玉竹，还有叶平儿一个屋，五个人是横着睡的，中间的草帘子卷了起来。
宫玉竹睡在中间，听着旁边两个叶氏嘀嘀咕咕到凌晨。
翌日，快晌午那会儿村长又敲响了锣铜，这次是个坏消息，县令是今年初新上任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今年的徭役特别重。
往年是修堤坝，一户征一人，今年是修城墙，一户有几个男丁就出几个男丁，年龄是十五岁到四十五岁。
新县令嫌弃桃源镇的城墙太低很矮破旧，不够巍峨壮观，一来就要修城墙，直接下令要求年底完工。
“还给不给活路了，这是要逼死老百姓呐。”有妇人当场就哭了出来。
“我家柱子今年刚满十五岁，他身子骨也不好，哪里能干重活，这是要剜我的心啊。”
贺家树和叶惠也是一脸惨白，贺家富是童生，能免一个名额的徭役，往年都是能免的，但今年符合官府要求年龄的都要服徭役，二房的贺长进刚好十五岁。
贺家富肯定要保他自己的儿子，到时候贺家树和贺家财就必须去修城墙，这两个青壮万一有个好歹，家里的女人和半大小子日子就更艰难了。
村长也愁眉苦脸的，他家大孙子十六岁了，去年下场落榜，没考上童生，今年也是跑不掉要服徭役，出了个狗官真真是逼死人。
“什么破县令，这种人怎么就当了官，恶狗投胎的不成，不把人命当回事，哪有这样压榨穷苦人家的？就没人替咱做主了吗，去府城告他，再不济上京城去告。”贺老太压着声跺着脚骂骂咧咧个不停。
民告官哪有那么容易，新县令敢这么嚣张，估计和知府还有其他官员都沆瀣一气，锦州这边是没法申冤的。
然而上京更是没可能，路途遥远，不说路上会遇见什么危险，就算不出事，路上难道不要花销，哪里去凑路费，就算乞讨去了京城，又该去找谁做主？
只怕还没进城门，就先被人打死了。
叶惠纠结了半天，最后下决定心般，拉着宫玉竹到屋里说话，“孩子你给我的二百两能不能先借给我用来赎徭役，我和大丫二丫做绣活挣钱还你？
这个家不能没你爹啊，修城墙那么危险，新县令那德形，只怕到时候不会善待服役的人，保不齐还要挨打受伤，我们一家子都靠孩子爹撑着，现在又多了个堂妹，这个家不能失了主心骨啊。”
贺子遇也进来求宫玉竹，“我以后身子骨调养好了，勤快点抄书挣钱，一定会还清你借给我们的钱。”
大丫二丫也在旁边用力点头，她们做绣活，一起挣钱还债。
叶平儿很想说些什么，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她一个贱婢连命都是主人家的，还说什么帮忙还钱的话，唉。
“可以，不过你们以后要更听话才行，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都不对反对。”宫玉竹没把钱放在眼里，毕竟她现在是个富婆，差钱。
“好，我们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们绝不往西。”叶惠满口答应。
“口说无凭，先立个字据吧。”宫玉竹看向贺子遇，示意他去写字据。
贺子遇犹豫了片刻，打着商量道：“能不能给个期限？”
宫玉竹勾起唇角，随意道：“十年。”
“好，就十年，这字据我们立了。”贺子遇感激的朝她一笑，转身去拿笔墨纸砚。
一柱香功夫后，看着大房的人一起画完押，宫玉竹满意的收好字据，掏了十两银子递给叶惠。
“这是十两银子，你收着不用找了，当初你用八两银子买下的我，我现在赎身，你把卖身契还我。”
叶惠没有纠结，转身就去柜子里翻出卖身契还给宫玉竹，然后又把十两银还给她，“这十两银算我还你的，你记着替我减去十两。”
“急什么？还不知道赎徭役多少钱呢，等知道数目了再还不迟。”宫玉竹没有接，她自愿拿出去的银子，断不会轻易收回，左右这些人在她手里也掀不起风浪。
二房的杨氏把大房这波操作看在眼里，眼珠子一转，就去找小吴氏说道，让她跟大房学学，钱先借了再说，能不能还上没必要考虑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