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夜观星象
漆雕玹反复说了三遍，频道里终于响起其他五个分队队友的声音，皆是满怀欣喜。
“大家不要着急，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让总指挥来分享一下情报，非常重要，请大家注意。”
顾牧兮上线，“我是顾牧兮，大家好，其他规则没有变化，还是杀异兽和夺旗。但是离开登陆舰的时候广播有提示，说让我们‘找到这颗星球最大的秘密所在’，我分析这是提示旗帜所在位置，也是我们的最大目标，具体等等瑾辰师姐会说。”
“另个信息点，我们的赛场可能是在一整颗星球的一个原始大陆上，这次指挥没有地图，完全需要我们自己构建。请各位指挥通报自己队伍所在位置。”
“我先，总队应在热带纬度，目前正午太阳高度角90度，北雨林南海洋交界处，已寻找到通讯塔，已接触变异种伪装色人面蛾，本次无光柱绞杀异兽提示。”
“a队，应为下午，寒带，雪地，风雪蔽日，目前没有接触异兽。”
“b队，正午，目前太阳高度角762度，热带，稀树草原，发现一个巨大的内陆湖，观察到一些异兽，正在高地侦察，未进攻。”
“c队，上午，目前太阳高度角527度，温带或亚热带，丰水期，河滩水系，河道纵横，之前沿河道而下，现在能看到海洋，没有接触异兽。”
“d队，上午，目前太阳高度角485度，温带或亚热带，丘陵森林红壤区，有水系，恐接近c队上游，没有接触异兽。”
“e队，正午，目前太阳高度角772度，热带，雨林，接触小股红脸猴异兽，均绞杀，有队员受伤。”
这是个未知的新的星球，所以连自转夹角、自转周期、公转周期都不明，经纬度也无法精准确定。从目前六队环境差异来看，散布范围太广了。
顾牧兮在光屏上写写画画，迅速记录。
“e队科学官林晗，请速带队寻找红叶蕨草，治疗伤员。我是瑾辰，小顾说的旗帜所在，我仍保持与特殊金属相关的猜想。请各位科学官通告手提箱内各自勘探设备，我这里是能源检测仪和能源转化器各三台，还有个长程测波金属嗅探仪。”
科学官们一一汇报，瑾辰在光屏中记录。a队玛丽莲地质勘探设备，b队包子肃地质勘探设备，c队贝仪北气象勘探设备，d队杰克异兽观察设备，e队林晗土培设备。此外，果然大家都有一台金属嗅探仪。
问题是，可能是哪种特殊金属？不知道，那只能几十种全部测一遍。包子肃报了一遍特殊金属波长，科学官们各自加载入金属嗅探仪中。只能先如此了。
“贝仪北你尽快建立大气模型，包子你开始地质勘探，大家都尽力收集星球数据，明晨我们再交流一次。大家务必注意安全。”
“我来说一句，我是穆子逸，请各位机械师积极展开无人机进行侦察以便地图绘制，模式建议用广度模式，速度自己根据地形调节。各位将无人机皆连接指挥光屏，各分队指挥连接总指挥，链接信号我附在通讯加密中，x1y2方式破解。”
漆雕玹最后做出指示：“保持通讯，小组成员不要分散。各小组不必积极斩杀异兽，保全自身开地图为上。”
讨论完，瑾辰看了一眼时间，才13时37分，这才刚刚开始，形势竟然就如此严峻。他们在哪里，同伴在哪里，对手在哪里，旗帜又在哪里，全部一片空白。
难度还真大啊。竟然用整整一颗星球来比赛。
好在时差不大，目前粗粗看来各组最多也只有三个小时时差。
不过，这大概也就是科学官的作用了。瑾辰倒是没有那么担心，获取这些信息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而她将会尽力缩短这个时间。
下一步该干什么？其实很明确，就是让指挥们尽快绘制出地图。
绘制地图的先决条件又是，确定这颗星球的基本信息数据。
穆子逸留了一架无人机，将其他四架无人机全部派出去侦察，飞越远越要小心，既要避免惊扰异兽，又要避免被别校发现。所以穆子逸专注非常，无法分神。
齐悯请求驾驶机甲沿着雨林边缘沙滩展开侦察，这个方位确实不在无人机侦察范围内，漆雕玹应允了，但是又觉得他一个人太不安全了。其实漆雕玹想要自己去，但是又不放心，他话未出口，瑾辰抢先点了傅若雪，傅若雪点头同意。
于是最后齐悯和傅若雪驾驶着机甲带着瑾辰给的金属嗅探仪远去。
瑾辰让漆雕玹留守信号塔边，保护穆子逸，自己带着顾牧兮一头扎进雨林。
瑾辰边走边扯了几片棕榈树的大叶子编了两个大箩筐，两人一人背一个，然后带着顾牧兮一路辨认着各种植物。
“这个是刺果忍冬，你看油质的深绿叶片，叶尖有刺，刺果剥开可以食用，根茎可以止血。”瑾辰用从齐悯那里搜刮来的匕首一插土壤，一提就把整株植物提出，然后利落地刨除无用部分。
“小顾，你看，那个是面包香蕉树，和我们一般吃的香蕉差不多，只是形状不一样。这个很管饱，能量很高。我爬上去摘，你接着哈。”瑾辰噌噌噌上树，然后丢下一串串香蕉，顾牧兮一个个小心接住。
“那个，快看！那是刚藤，韧性很强，可以辫绳做网。”瑾辰指了指缠在某棵巨树上一点也不起眼的藤条。
逛了一个半小时多一些，两人的大箩筐都满满当当了。
“师姐，你好厉害，什么都认识。”顾牧兮由衷钦佩。
“呵呵，我从小就知道了呢。”可不是从小，瑾辰五岁之前，其实也就活在这样类似的雨林里，这些都是她的那台小机器人教她的。不懂这些，她早就饿死病死了……
人类探索星际之初以为能遇到一些不一样的生物，实际上并没有。
可能是因为能起源碳基生命的星球都非常相似，进化路线自然也没有太大的差异，有区别，但是都能找到古地球上的同源近亲。不论是异兽还是异星植物，都没有那么突破人类的想象。
她们走了挺深了，不过，仍没有遇到什么动物，连鸟都没有一只。很奇怪，是因为主办方清理过这颗星球吗？她唯一能确定的，通过这些植物确定的，这是一颗异星。
“回来了。”抱着枪的漆雕玹站得笔直，看似眼观六路，实则一直紧盯着瑾辰离开的那个方位。是以，瑾辰甫一冒头，漆雕玹就喊出了声，有些迫不及待。
“嗯，收获颇丰。”瑾辰对漆雕玹挥了挥大箩筐，转头继续和顾牧兮窃窃私语，“我们先处理一下这些蔬果和药草，我看到有一条小溪，我先去测一下水质。”
瑾辰走过来翻着穆子逸和她的两个手提箱，装了一个小装置，然后两人又转身离开了。
漆雕玹只能继续默默盯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穆子逸，时不时接通其他小组的通讯问询情况。顾牧兮不管事儿，这些只能他来干。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漆雕玹通知齐悯和傅若雪可以回程了，通讯里忽然响起瑾辰的声音。
“朋友们，我们发现了一个纵长的铁房子，长宽高大约18183，人类痕迹，我们打算探查一下。”
漆雕玹都能想象到瑾辰那副严肃认真无比的样子，他真不想戳破她的猜想，静静不说话。
通讯里传来傅若雪的一声压抑的轻笑，接着由老实人齐悯来揭晓答案。
“师父，那个，其实是解决个人卫生问题的设施。”
然后通迅静默了。
最后还是顾牧兮出面解围，“联邦还挺人性化，长知识了。”
瑾辰再次归来，面无异色，搬回来了一块一米五长的光滑水磨石，用几块石头加上一些粘土，快速搭了一个烤架。
刀起刀落，瑾辰削了几根竹签，和顾牧兮一起串起了各种果子叶子。
然后生火，她不知道用什么果子挤出了油，油水遇热发出滋滋的声响。
天色渐暗，将无人机充上电，穆子逸终于回魂，闻到了油味儿，兴致勃勃问起了这串是什么？哪串是什么？
瑾辰十分耐心地一样样给他介绍，然后上岩板炙烤，烤的时间或长或短，末了会撒一些研磨好的香料。
看穆子逸那烫口也要快快吃串串的样子，就知道这滋味不凡了。
“哇，真的好吃！天呐，竟然真的有肉味！”嘴巴里塞满食物，穆子逸也要发出感慨。
“小顾，你也尝尝。”瑾辰递了几串给顾牧兮，顾牧兮眼睛亮亮地接过。
瑾辰很认真，弯着腰。油水蒸腾着，她额上也出现了汗珠，手上动作不停。不同原料的串有不同的翻烤频率和时间，甚至要撒不同的香料。
然后她抬起头，含着些许笑意，向他望来，“队长，别愣着了，快来，你的。”
漆雕玹伸手接过瑾辰为他烤的串串，入口，是甜的。
齐悯和傅若雪是闻着味儿来的，迫不及待投入晚餐串串果子盛宴。
大家边吃着串串边交流情报。
他们不担心味道引来什么异兽吗？真的不担心，这方圆几里瑾辰用脚都踏遍了，什么都没。
条件再艰苦，该吃还是得好好吃，瑾辰真的不想靠营养液续命……
瑾辰正在翻烤的手上的串串被某人夺走，她侧头一看，是漆雕玹。
“我来吧，你歇会儿。”他轻声说，很温柔，像晚风。
瑾辰乖乖坐在傅若雪身边。
天色此时已经暗下来了，火光摇曳。她紧盯着漆雕玹的动作，生怕他有的烤老了、有的烤生了。但是令她非常惊讶的是，漆雕玹火候掌握得正好，翻烤次数也不多不少，连香料都是按照她的法子撒的。
瑾辰想，他好聪明，他好细致，他好用心。
18时整，瑾辰拎了能源探测仪和面罩准备开始干活了，她要到沙滩那儿去。漆雕玹表示陪她一起，走前嘱咐余下的人注意警戒，天黑了就熄灭火堆，都躲进信号塔。
雨林里湿气太重，夜间也显得闷热。来到海边，海风一吹，总算凉爽些许。
海洋一片漆黑，看似安宁，但是漆雕玹也不放心让瑾辰靠太近。
“我得过去，我要看一下潮汐情况。没事的，你别担心。”瑾辰必须要过去，漆雕玹心想怎么可能不担心呢，罢了罢了，一起过去吧。
瑾辰往海岸线走去，捞起她一大早就放在海水中的能源探测仪核心部分改造的小浮标，漆雕玹严正以待，开着红外夜视高度警戒。
瑾辰转身回来，两人离开海岸，漆雕玹才敢放心一些。
两人并肩坐在沙滩上。瑾辰打开手臂上的光屏，开始导入浮标的数据。漆雕玹不打扰她，时而和各队通讯，时而静静地悄悄地看着她。
“好，潮汐数据搞定了。下面看星星吧，注意看什么时候伴星卫星升起。”瑾辰直接仰面躺倒在细软的沙滩上，方便仰望星空。
摘掉了面罩，但是漆雕玹并没有像瑾辰这般仰倒，他需要保持警戒。
“队长，别担心，你看，”她在光屏点了几下，“我安置了光电栏栅，安全的。”
漆雕玹看到背后三个蓝色亮点闪烁连成三角，她是什么时候放的？他完全不知道，只能是上午他在信号塔的时候了，看来她早就都打算好了！看瑾辰已经准备得那么充分了，漆雕玹也放心了。
是啊，可以相信瑾辰的。
于是他也像瑾辰一样仰倒，沙子很软，感觉还不错。明明是在紧张的比赛中，看着繁星如坠，他竟然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安宁和放松。
“呀，忘了件事，”身边的瑾辰一下子坐起，“没事没事，你别动，我马上回来，放心。”
漆雕玹不放心，不过他又怕错过卫星升起的时间，直起身两面观望。
瑾辰确实很快又回来了，怀里捧着一些东西。
“他们已经躲到塔里了，齐悯和无人机在外守着，信号塔外也安好了光电栏栅。”
漆雕玹点头说着“好”。
“伸手。”瑾辰盯着漆雕玹的手。
漆雕玹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伸出了手。
“你看，我就知道，你不该直接在木板上按破水胆的，烧伤了啊。”瑾辰掰过漆雕玹的双手仔细辨认着，虽然天色很黑，但是借着星光，她也能看清他双手掌指关节处的烧伤红斑。
“你不痛吗？”瑾辰抬头盯着漆雕玹，微微皱着眉。
“不痛。”漆雕玹静静看着她，他说的是实话。但是瑾辰明显不信，当他嘴硬。
瑾辰将水胆挤破，先仔仔细细清洗了他的双手，然后将一把药草搅烂挤出一些汁液滴在他的掌心。
瑾辰边轻轻涂抹着他的手掌，边向他解释：“这是紫草，可以治疗烫伤，其实应该用茎叶敷，但是没有胶带，只能用汁液了，也是一样的。”
漆雕玹含糊地“嗯”了一声，只觉得掌心她手指触碰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然后这种感觉一直传到他的心中。他觉得他的心跳开始加快，呼吸也有些沉重。
“好了，握拳，不要碰别的东西，保持半个小时。以后小心点，知道了吗？”瑾辰收回了手，严肃认真地盯着他。
他心中有些失落，但是也乖乖点头。
“继续看星星吧。”瑾辰将剩下的东西塞在自己的兜里，继续仰倒。
漆雕玹也仰倒，听着晚风，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不可以，他告诉自己，还在比赛呢，想什么呢……
漆雕玹觉得他都要睡过去了，但是没有，因为瑾辰在他身边，他不能放松警惕。
瑾辰也没有睡着，她在思考计算，一刻都没有停歇。
“卫星终于升起了。”瑾辰一声喟叹。
一轮巨大的月盘从东边夜空出现。瑾辰没有指示，他们就静静看着月盘升高。
两人并没有说什么话，只因这氛围太过安宁，出声似乎都会打破什么。
“来了！”
莹白的月盘东缘出现了缺损，慢慢蚕食，半个月盘上都出现了圆形的黑影，接着缺损又一点点恢复。
过程很快，漆雕玹估计只有两分钟不到。
“月偏食？你怎么知道今夜会有？”漆雕玹觉得很不可思议，瑾辰预先都准备好了，那她是如何事先得知的？
“我不确定，猜的。主办方肯定不会给我们一个需要几周一月才能解的题，那必定会出现一些便捷的提示。我猜开头这几日可能会有某些特殊的天文现象，而最有可能就是在今夜。”瑾辰语气很平淡，但是漆雕玹心中不由赞叹。
“看到月偏食，可以确定好几件事情。”
“一、这颗星球的黄道面和卫星伴星的白道面存在夹角，我可以推一个可能范围；”
“二、我计时了，虽然不确定既往月食时间，但是也太短了，这颗卫星应该是在近地点，这颗行星应该也在近日点，我已经测得日地、月地距离了，通过开普勒定律，我可以推算出公转周期；”
“三、方才我已经测过张角了，可以进一步推算卫星直径和卫星质量；”
“四、根据之前各队提供的正午太阳高度角、明天再确认一下，自转周期应该还是24小时；”
“五、之前在信号塔，我已经得到了人造卫星绕地周期了，可以推出行星质量，用万有引力定律，现在我可以推出恒星质量；”
“最后，加上潮汐数据，我可以算出行星的直径。大约就是三分之二个首都星大小。”
“完成了。”
漆雕玹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懂，不过他知道，瑾辰已经解开了星球基本数据的这个问题。这就够了。
“日地、月地距离，你是怎么测的？”漆雕玹觉得自己总得问个问题，不然显得没仔细听一般。
“用这个，”瑾辰挥了挥身边的能源探测仪，“我改造过了，在中央科学院的时候和邵康研究的，我可以直接捕获光子等等，就可以测距。”
“其实用这个，多花一点时间，我也可以测得上述数据。”
瑾辰说完，声音很低。怕无聊，也是锻炼自己，之前的推算她全是靠心算的，现在有点累了。
漆雕玹侧头看瑾辰闭上了眼开始休息，他也没有说什么，只静静地躺在她身边。
看来这次联赛，也会很不一样呢。
首都军校这边岁月静好，人面蛾的阴影早已消去。
观众们先是随着瑾辰导游游览了雨林，涨了可食用药用植物的知识。接着围观岩烤烧烤和众人狼吞虎咽的吃相，默默咽着口水。最后看着俊男美女躺在沙滩上夜观星象，然后听着瑾辰云淡风轻说着全部解决了？
画风太过诡异，这是热血的联赛，还是度假风光综艺？
为什么会让人燃起去异星度假的荒唐念头。
好吧，只有别的军校的画风才是正常的……
崇文军校运气很差，有三支队伍碰上异兽，战况激烈，才第一天人手已经有所折损。
西京军校稳扎稳打，不过因为队伍分散，李君慕的精神力无法遍及保护，主力队是所向披靡，莫飞也在开动脑瓜解决问题，但是其他队员也有受伤。这次没有提供药品等物资，伤势如果不能控制，会被强制带出。
威海卫军校有某种沿着水系聚集的默契，皆一脸严肃。
而贝斯克里斯军校非常习惯各自为营，疯狂挑衅异兽，也并不着急建立通讯。
观众们通过上帝视野可以发现，各个军校主力队其实都距离某个通讯塔很近，但是第一天只有西京军校和首都军校通过通讯塔建立了队伍通讯。
通讯塔里都有埋伏。李君慕在问题不大，西京军校主力队迅速解决那只角羚异兽。倒是人面蛾，真的太可怕了。不知道别的军校的通讯塔里会有什么。
主办方大概本意是想让首都军校队驱赶人面蛾的，没想到他们一把火烧光了。单个人面蛾积分很少，但是这数量过于巨大，首都军校一下子高挂榜首，直接拉开了三位数的差距。
西京军校主办方这是，自己给自己挖了坑啊……
人才啊……
宅在学校蹲守直播的勘探系系主任任少将和年级主任赫尔曼不由感叹。
你说她不务正业，不，那是熟悉异星植物，也是科学官的职责。你说她游手好闲，不，人家早就把一切安排妥当，设备仪器随心改装不要太溜。还不动声色，大半天就率先解决星球基本信息的大问题。
文能心算物理，武能精准点射。
两人对视一眼，一定要把她拉进拓荒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