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迷茫
“我知道。”陆参明垂着眸子,看不清神色,“比谁都清楚。”
如果不是打不过,高知河真的想一巴掌拍在陆参明的头上,将他脑袋里那些浆糊都拍出来。
陆参明靠在沙发上,开口道,“那些狡怅是来杀我的。”
“然后呢?”高知河道,“以此做证据证明你和那个魔种没有关系?陆参明,七百年前的那个魔种是你亲手杀了的,也是你亲手埋的,现在他又出现了,所有人都会怀疑是你在那场围剿中做了手脚,你若是不知情也就罢了,可你他妈的要是主谋,你知道后果吗?!”
“高知河。”陆参明皱眉道,“你冷静点。”
高知河深吸了口气,一屁股坐在陆参明身边,认命的道,“说吧,你还知道些什么。”
陆参明道,“那些狡怅是七百年前的余孽,有人在豢养他们。”
“什么?”高知河皱眉。
“因为我查到了些东西,所以有些人坐不住了。”陆参明道,“七百年前的那场大战确实是有人蓄谋,但背后主使不是朗云。”
君厌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神色乖巧的人,淡淡开口道,“说吧。”
那人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坐的端端正正,“我叫何君,就是那次在学校里你遇见的那个人……不对,那个鬼。”
怕君厌想不起来,那人补充道,“就是那个不会做理科题的文科生。”
君厌双臂环胸,面无表情的看着何君,“我知道。”
见君厌认出自己,何君松了口气,“我想让你帮我救个人。”
君厌看着何君,“我为什么要帮你。”
何君从怀里拿出一颗泛着白色莹光的石头,递给君厌。
石头就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里面灵力饱满,对于君厌这种神魂不全的人算的上是大补之物。
但君厌没有接,“这是什么?”
何君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我就是因为这个死的。”
何君开口道,“我能感受到里面有很大的能量,对于你们来说,这种东西应该会很有用吧。”
君厌不为所动,“生死之事都归地下城管,你找我没用。”
何君睁大眼睛。
君厌继续道,“你能继续活着就算是很大的造化了,借尸还魂不是谁都有的运气,人不要太贪心。”
何君抿了抿唇,“他是因我而昏迷的,我不能就这样心无芥蒂的重新开始生活。”
何君深吸了一口气,将莹石放在了君厌面前的桌子上,“不管你帮不帮我,这个东西都送你了。”
君厌嗤笑一声,“你也不必和我玩这些小心思。”
何君是因为这块石头死的,留在他身边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威胁,与其这样还不如送给君厌。
何君看向君厌,眼里的暗沉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成了无害的模样。
君厌想将石头扔回去,但接触到石头的一瞬间,一股熟悉的气息从石头里传了出来,震得君厌拿着石头的手都抖了抖。
君厌低头看向手里的石头,半晌后开口道,“我帮你,按你说的,这个东西归我。”
何君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没问题。”
谈妥后,小破屋里安静了一瞬。
两人面面相觑。
何君坐在君厌对面,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你怎么还不滚。
何君道:“有人追我……”
君厌面无表情道,“嗯,然后呢?”
何君看着君厌,可怜兮兮的道,“能不能让我住一晚上?”
君厌抿紧唇,半晌才开口道,“睡沙发。”
何君立马回道,“好。”
几天后,一则震惊全市的新闻被曝了出来,视频里下手狠辣的教官和闻所未闻的‘治疗’方式刷新了所有人的三观。
镜头中被解救出来的学生一部分嚎啕大哭,一部分神情呆滞,还有一部分看着自己的父母就像是在看陌生人。
很快,学校被查封,连带着曝光了好几所同样挂羊头卖狗肉的学校和治疗中心。
王雨佳的事情结束后,君厌本来不用不学校了,可奈何答应了一直帮他做作业的女鬼去参加竞赛,只能在学校再待上一段时间。
到学校,君厌坐在座位上,他旁边的座椅空着,桌兜里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已经很久没人坐过了,那个让全班都避讳的人,其实从来都没回来过。
语数英物化生连轴转,君厌听得脑壳都疼了。
下晚自习后,君厌刚出校门,就看见了等在路边的陆参明。
“阿厌。”陆参明朝君厌走过去,递给他一杯还热乎的奶茶。
君厌坐上陆参明的车,咬着吸管看着他,把嘴里的珍珠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你找我有什么事?”
陆参明无奈的笑了笑,“是有件事想要麻烦你,我最近需要去趟a镇,但是我怕再遇到那天的那些东西……”
君厌接上陆参明没有说完的话,“你想让我保护你?”
陆参明点点头,“如果可以的话。”
君厌心思流转,就算害怕那些东西也应该去找道士和尚吧,正常人谁会找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未成年保护安全?
陆参明道,“我会付酬劳的。”
君厌兴致缺缺,“你到a镇做什么?”
陆参明道:“采风,顺便写写新故事,你来吗?”
君厌感觉自己的软肋被拿捏住了,钱可以不要,但是故事不能不看。
君厌:“来,什么时候走?”
陆参明:“明天,去两周。”
君厌算了算时间,回来刚好去参加竞赛,无缝连接,不用再去学校接收洗礼。
君厌顿时觉得自己的决定无比正确。
君厌没什么收拾的,一个黑色双肩包,再加上几件换洗的衣服就能出发。
a镇离得不远,开车走高速两小时就能到。
陆参明早早就订好的酒店,豪华套间,两人房间就隔了一堵墙。
君厌把包扔在沙发上,往床上一摊,舒服的发出一声喟叹。
休息了一会,陆参明来敲门叫君厌出门。
陆参明背了一个挎包,里面装着本子和笔,还有一台小巧的照相机。
a镇是标准的南方水乡,河和路一样长,桥比斑马线多,两人在镇里绕了几小时,然后找了个茶馆坐下歇脚。
陆参明拿出相机,看着刚刚拍的照片。
不得不说陆参明的审美很不错,完全拍出了水乡的美和温柔,中间夹杂着几张构图奇异,角度清奇的照片,都是君厌拿着玩儿时拍的。
君厌吃着刚端上来的点心,心道,这镇子就这么大,两三天就把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完了,也不知道陆参明为什么要在这里住上两周。
晚上,逛了一天的两人回到酒店,君厌趴在桌子上,歪头看着陆参明。
陆参明坐在书桌前,台灯将他的侧脸照的温柔,在睫毛和鼻梁处打上淡淡的光晕。
不知为何,君厌总觉得这个人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是彬彬有礼、温和儒雅的模样。
台灯的光晃得君厌眼睛有些疼,他转头朝向另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何君给的那块晶莹剔透的石头。
何君要救的那个人还在重症室,两人非亲非故不能去探望,要不是那人情况已经趋于稳定,很快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以何君的疯劲,也不是做不出强闯病房的事情。
石头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捏到手里微暖,平滑的边角一看就是从什么地方敲下来的。
灵力顺着君厌的掌心朝丹田蔓延,温养着刺痛的经脉。
困倦袭来,君厌慢慢闭上眼。
听到君厌平稳的呼吸,陆参明放下笔,走到君厌身边,小心翼翼的抱起他,将他放在了床上。
陆参明看着乖乖靠在自己肩膀上让自己脱外套的人,忍不住轻笑一声,“真是少见的安静啊。”
君厌手腕上的小七抬头看了陆参明一眼,确定他对君厌没有威胁后又趴了回去。
君厌睡得很不安稳,梦里有很多人,他们都在叫一个名字,声嘶力竭、字字泣血,嘶吼声怨气冲天,将君厌深深的埋在其中。
那些人至始至终叫的都不是他,君厌却感觉心脏被大手狠狠攥紧,疼痛、愧疚、悔恨从心脏处传来,密密麻麻的吞噬着君厌的魂魄。
君厌看着浑身浴血的人扑过来将自己压在地上,心里升不起半分反抗的情绪,只是喃喃的重复对不起三个字。
君厌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陆参明在洗澡,整个屋子安静的只有不甚清楚的水声。
过了片刻,陆参明走了出来。
他穿着黑色的居家服,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头发还在滴水,看到愣愣坐在君厌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醒了。”
君厌出了一身汗,浑身的黏腻腻的,他坐起身,“我去洗个澡。”
看着君厌恹恹的模样,陆参明愣了愣,点头道,“好。”
回了自己房间,君厌随手将衣服脱下来扔在地上,进了卫生间。
冰冷的水从君厌的头顶洒下,滑过他满是伤痕的精瘦身体,后背、手臂、腰腹、小腿,那些伤痕大多数已经淡了,只有心脏处那一个,一掌宽的伤口贯穿至后背,长成了一个淡色的疤。
君厌撑着瓷白的墙壁,蝴蝶骨绷起,任由冷水打在自己的身上。
他低头看着心脏处的伤口,第一次产生迷茫。
自己之前到底有多不堪,这么多人都想让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