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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第142章廖渭城番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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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的北京,依然残留着夏日的炎热,即将完了命的知了在树上玩了命的叫,我没觉得什么不适,不过是从一个干燥的北方城市移居到另一个干燥的北方城市。

    于我而言,一个城市没有值得留恋的人,那就都无所谓。

    生命被灌注了一个又一个的称号,它是显示在高考成绩表上的一个具体数字,是一张让所有人看到都羡慕不已的录取证书,它是那么的具体,可对我来说,又好像一切都是虚的。

    清华大学土木系,我看到这个专业的时候,无所谓的笑了笑。

    我知道的,这是另一个人的意愿,不是我的。

    我的第一志愿,填上去的那一刻我就心怀忐忑,毕竟养育我的那个人,有非常强硬的手段。

    高考估分之后她告诉我,我的成绩去清华绰绰有余了,却从不曾问过我,到底想不想去那里,当然,我也不曾和她讨论过这个问题,因为我最想讨论的那个人,在很多年以前就离我而去了。

    所以,即便被她改了志愿表,对我来说,也是无所谓的。

    去哪儿,在哪儿继续学业,不过是生命体现的另外一种形式,不过是为了别人活着的另一种方法。

    无所谓的。

    她和我父亲打算一起送我来北京的,她给我买了很多新衣服,还请了不少朋友来家里为我送行庆祝,但我偷偷更换了买好的火车票,先于他们一天踏上了北上的旅程。

    一个人坐在疾驰的火车上,我会偶尔想想,那些来为我庆祝的人得知我不在家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这可能是我能做出的做有力的抵抗了,虽然没有任何作用。

    每一个城市都有自己特有的气息,我闻不出京城的味道,却识得了京城的口音,儿化腔调的谈论方式,地道的表现着普通人的热情。

    火车站有亲切的迎新师兄,许是我的疏离脸让他们不舒服,坐上大巴车时,我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是,孤立无援。

    无所谓,我一直都是个孤立无援的人,我有一个会弃我而去的母亲,还有一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的父亲。

    左右我生活的,是另一个对我来说很陌生的女人,我还不能反抗。

    生活技能为零的我,脱离了家庭是一分一秒都活不下去的。

    所以在谩骂着《麦田里的守望者》主角时,我又痛恨自己的无能,无助且颓废的荒诞活着,和废掉的他们也没什么两样,更像活在玻璃柜里的老鼠,前途一片光明,却没有路。

    寝室的另外三位同学一样是疏离脸,每个人恨不得在面门上刻“生人勿近”四个字,男生寝室第一天就被挂了三个床帘,只有我一个人在外头晾着,看似开放且热情,实际是我都不知道去哪里买。

    不知道,且完全不想问他们,便是如此简约的继续着生活。

    清华满地都是人才,一个排球砸出去搞不好就是某省的状元,这里有最浓厚的学习氛围,却时时刻刻让人有人人自危的感觉,都是人上人,没有人愿意成为最后一名,原以为放肆轻松的大学生活,成了另一种形式的高中囚禁。

    我恨,却无力宣泄。

    我父亲和她最后还是来了,没有责怪我的提前逃走,只是将我的寝室布置的井井有条,所有的一切,都是最昂贵的,包括我写字用的笔。

    我一直都被富养着,却从来都没有安全感。

    所以,从那之后,我可能还被打上了另外一层标签,那个高傲的家庭条件很好的冷漠的不愿意接近任何人的怪同学。

    还是那句话,无所谓,我不求任何人理解我,也不想去理解任何人。

    我理科成绩很好,可我却很讨厌学理科,这可能听起来很矛盾,但我曾以为成绩好是放飞自己,得到自由的唯一方式,所以努力的将一切能做到完美的事都做到尽善尽美,可当梦想破灭的那一刻,我才察觉到自己有多可笑。

    专业课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折磨,而这才刚刚是大一第一学期,老师说,现在的专业课,是所有专业课里最简单的,你们要努力考出高成绩,以免未来被拖低了绩点。

    然后我不出意料的挂了科,这还是我很努力之后的。

    我开始产生怀疑,我真的要在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专业里耗费整整四年人生,之后再去从事一份我一点儿也不会喜欢的工作么?

    我得不到答案,大一的第一个寒假,我没有回家,想找一份工作赚些钱出去旅行,却发现我除了学习,没有任何生存技能。

    直到我在学校公告栏里看到了电子竞技大学联赛的广告,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参加,却拿到了人生的第一份奖金。

    几百块钱对我来说可能还买不起一双鞋带,可它所具有的真正意义却完全不同,它是我的第一桶金,还是只动动手就得到了的。

    我开始研究游戏,破天荒的参加了学校的电竞社团,从菜鸟到正式队员,我花费的时间是别的同学的几分之一。

    他们说我是电竞方面的天才,是到这个年龄依然还能迅速开窍的灵童。

    我不太赞同这种说法,却很认可游戏的模式。

    因为过年没有回家,她给了我更多的生活费,虽然我们从来不通电话,但每个月固定和非固定汇入账户的钱,似乎成了另外一种交流方式。

    我不再动这笔钱,那个数字越积越高,我另外开了一张银行卡,将参加电竞比赛赚的钱全部攒进去,不久竟也能维持的了自己的生活。

    我没有女朋友,不抽烟不会友,吃不惯大学的简餐,习惯了吃泡面。

    银行卡里的数字超过五千时,我有了旅行的念头,可看了一遍又一遍的全国地图,一个我想去的地方都没有。

    学长救了我,他名义上是我电竞的师父,实际上早就已经打不过我了,他说要去江南会友,问我有没有意思同行。

    我自欣然答应。

    四月的江南,恁是印证了那句“清明时节雨纷纷”,我断不了魂,我不敢去想那让人断魂的理由,所以忽略了落在身上的雨,将目光尽量停留在这绿意盎然的陌生城市上。

    城市的风景再不同,大学的生活模式都一样,就连灌注在其中的鲜活血液都是一样的,充满了青春活力,再看我自己,活的像是做旧了的古董。

    就好像促使男生活跃的因子都离不开女生,学长此行目的也不单纯,盼的是他思念许久的高中学妹,为的也是能将异地恋的关系正式确立。

    而我,又成了格格不入的那一个,学长的学妹说我是个奇葩,学长深以为然,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了在别人眼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奇葩,我喜欢这个词。

    青涩时代表达情感的方式自也逃不开青涩,聊聊天逛逛校园是常事,要是能一起去看看学校的联谊活动,更是再好不过。

    毕竟人不能时时刻刻都尬聊,总要找点能做的事做。

    我们来的时间凑巧,正值学校举行校庆汇演,看样子学生会功不可没,拉来的赞助很是慷慨,布置的舞台十分气派。

    我对文艺活动一向不感兴趣,可又逢天降大雨,无处可去,便寻了个空去瞄了一眼。

    两个女生激烈的跳着,台下还有一堆疯了样的男人,手里捏着荧光棒,呼呼哈哈的跟着瞎吼瞎跳。

    学长的学妹告诉我们,那叫宅男应援团。

    后背一股森森的恶意,觉得这个世界上的男人若是都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促进的估计只有造纸业的发展了。

    一曲作罢,我已昏昏欲睡,一袭白裙的主持人登台报幕,接下来的节目,来自文学院大一的学生沈朝雨。

    我是打算再开一局游戏的,听到这个名字,我手指微抖。

    渭城朝雨浥轻尘,这句诗是我名字的出处,这朝雨,来的凑巧。

    方才在台前的那群宅男已经纷纷退去,台中一位白衣姑娘,音乐声起,周围一片哗然。

    有人说,刚才的曲子怎么又跳一遍?

    我看去,她遗世独立,沉默的随着音乐跳起,明明激烈节奏感强的曲子,被她生生跳出一股悲凉。

    我看到她的眼睛,虽然画着浓妆,却藏着深不见底的孤单。

    人总会在某个时刻突然被击中内心,因为你很清楚的知道,那个人,和你是同类。

    没有人喝彩,大部分人都在交谈,还有些在最后喝着倒彩,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影响,因为无所谓。

    对了,就是无所谓,一切都无所谓,反正世界不是我的,我也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我跳的你们是否能看懂,都无所谓。

    我身边愤怒的走过一个人,看起来事业有成的男人,激动的问着为什么要浪费时间让一个曲子被跳了两遍,另一个学生模样却穿着西装的人虔诚的不停道歉,好一出资本压迫精神的大戏。

    再高贵的灵魂都有被摁下去的时候,有钱就砸的碎人格。

    她跳完了,我鼓掌,全场,可能就只有我一个人鼓掌。

    有人回头看我,觉得我有病,我同时也觉得,这一屋子的人,除了我和她,都有病。

    我生出一股想去看看这个女孩儿的念头,但找到后台时她已经不在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无所谓,不过是注定擦肩而过的人,见与不见,都无所谓。

    学长带着学妹去吃夜宵了,我不想回宾馆,就在陌生的校园里闲逛,其实我都不曾好好逛过清华,却对这陌生的学校生出一股好感。

    主要是,它的灯光恰到好处,不明亮也不昏暗,不会故意将某栋建筑用灯光映衬的逼格甚高,能看到的光,都来自于教室。

    学校里有一处卖夜宵的排挡,四五个摊位集合在一起,奶茶,烧烤和灌汤包,好像什么口味都能满足。

    我不饿,但我觉得既然来都来了,不尝尝也对不起自己。

    选择恐惧,好像在某种时间都会犯一下,就在我看着奶茶店的菜单犹豫不决的时候,惊觉自己身后似乎站着一个人。

    我回了一下头,是她。

    她微低着头,沉默的站在我身后,自己一个人,不看手机,形单影只。

    她套了一件有些旧的外套,里面还是舞台上的服装。

    我告诉她,你先买吧,她促狭的看了我一眼,微后退了一步,没有摇头,却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交流障碍,我心里明了。

    索性不再买,我直接让开了位置,走向不远处的黑暗。

    这总能给她机会了。

    回头再看她,她手里捏着一只零钱包,像我一样看了菜单许久,终是转身离开了,什么也没买。

    我有些惊讶。

    我看到她明明用手捂着腹部,不知道是饿,还是疼,亦或者,是穷。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的看到她在点单前分明用力捏了捏那只零钱包,我不是学心理学的,可我也偶尔能分析一下别人的心理状态。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买一杯奶茶给她,可我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转角,还是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我没有再见过她,在学长的学妹口中得知,那两只舞本来是三个人合跳的,但是后来那个白衣服女生被另外两个排挤,便单独上了台,给面子的还是学生会长,原因是为了帮他们寝室的一个男生追那个姑娘。

    好懊糟的一出戏,换了平常,听听也就算了,但对我来说,却成了一颗石子。

    我回到学校之后很久都没能忘得了,每逢闭上眼睛就想起她在台上的样子,空洞的像个没有灵魂的娃娃。

    我第一次失眠,竟真的是为了一个女生,还是一个我根本就不认识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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