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内心的恐惧
那束花几乎已经不是花，而是带刺的仙人球，扎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沈朝雨回头看了看刘柳，她脸色有些惨白，并不大的眼睛若是不笑时，实际上眼角是有些下吊的。
只是那眼圈，从苍白逐渐变红，从红显出眼眶充了泪水，她低头了，头发遮下来，沈朝雨没看到眼泪有没有落下。
“你疯了？”亡灵一改对刘柳的温柔，对费昀元说话间已经带了火药味儿。
费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站的笔直，单手微插于裤袋，根本就无视亡灵，平静的看着刘柳说：“听说你做了手术，要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尽管开……”
他话都没说完，廖渭城先有了动作。
沈朝雨一不留神就没拽住他，他将那束花捏着，走到窗边，开了窗户塞出去，估计是楼层高，扔下去怕砸了人，他又给拽了回来，这一来一往的，边缘的一些花已经碎了，花瓣落了一地。
廖渭城有点纠结不知怎么处理，沈朝雨适时端垃圾桶放在了他旁边，他会心一笑，将那束花头朝下直接戳在了不够大的垃圾桶上，花瓣又掉了一些在地上。
费先生脸上镀了一层阴冷，看着倒栽葱一样的花束，表情越来越沉。
整体画面，相当违和。
“既然这样，我明天再来。”费先生也不多话，转头要走，刘柳开了口：“你站住。”
费先生已经快走到门口，听到刘柳说话又转了身回来。
刘柳微低着头，像是做了很大的思想准备之后抬头看向费先生说：“她怀孕，是真的假的？”
沈朝雨还记得刘柳之前听到那女人说怀孕时候的眼神，费昀元肯定是对她承诺过什么，类似我虽然有老婆，但是我和她没感情之类的话。
所以刘柳才会这样受打击。
但既然事情都已经如此了，就算心里再痛苦再介意，也不应该用这么绵软的语气来问这样的话，这样让廖渭城毁了那束花争回来的气至少灭了一半。
白费劲了的感觉。
不说亡灵和廖渭城，沈朝雨都觉得刘柳不争气，这种时候不是该说一句滚蛋吧，你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么？
费先生温暖的笑看着刘柳说：“是真的，对不起。”
这是沈朝雨听到过的最不要脸的道歉内容。
费昀元对着刘柳的笑容，自信且傲娇，虽然沈朝雨能看出来，那笑容里带着感情，可在她看来，那就是滥情。
对不起？对不起谁，对不起我玩了你，现在我老婆怀孕了，你高不高兴，同不同意，都得给我忍着？我充其量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沈朝雨低头看了看那束花，在考虑将它砸到费先生脸上的可能性，不过她也就是想想罢了，她没那胆子。
刘柳点点头，垂下眼不再说话，费先生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走了，走之前还胜利的看了亡灵一眼。
亡灵脸快变成猪肝色了，两个拳头攥的紧紧的，就像是被恶霸霸凌了的孩子。
费先生什么也没做，但基本上算是隔空给了他几个大耳光，他渣不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渣，那女人还能接受他，所以亡灵爱不爱更不重要，再爱，那女人还是不甩他。
廖渭城拉住沈朝雨的手，带着她要出门，顺便拽住了亡灵的手，看样子是打算将他也拖走，颇有一副让刘柳自生自灭的势头。
只是，亡灵不肯走。
“我走了，没人照顾她。”亡灵说的没有任何底气。
廖渭城接受了亡灵的决绝，带着沈朝雨走了。
只能叹一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憋屈到不行，沈朝雨一路上都想吐槽，可她又怕影响廖渭城的心情，只能闷着。
回到家，本打算去给他做点吃的，没想到沈妈等在门口。
“你不看手机的么？”沈妈面无表情，顺便又看了眼廖渭城，局促的笑了一笑，勉强算是打了招呼。
廖渭城有礼貌的叫了一声阿姨，没有松开拉着沈朝雨的手。
沈妈颇有意味的看了他手一眼，没说话。
沈朝雨看了手机，沈爸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还没等回拨，沈妈就又说话了：“你姑的女儿要结婚了，让你去参加婚礼。”
姑姑的女儿……比她小五岁的那个姑娘，居然都要结婚了。
沈朝雨顶不喜欢那个丫头，以前她们都被养在奶奶家，那丫头的爸妈虽然也离婚了，但是胜在她妈还在身边，沈朝雨却是个没娘管，爹也不回来的人。
从小到大，那丫头的东西沈朝雨根本不能碰，而沈朝雨的东西，她说则抢就抢。
奶奶就算有时候想护着沈朝雨，也得看自己女儿的眼色。
只是，这婚礼沈朝雨不去又说不过去，毕竟她算是姑姑养大的。
“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给你送吃的。”沈朝雨说。
沈妈开门先进屋去了，廖渭城拍拍她的头，轻声说：“我陪你一起去。”
沈朝雨觉得有他这句话，什么阴云都散了。
用力点点头，廖渭城让她进屋去给父亲打电话。
很久没和父亲通话，他每次接沈朝雨电话需要的时间都很久，沈朝雨知道，他会躲到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听电话，这感觉就像私会小三怕被老婆发现一样。
“小雨啊，怎么这个时候打过来。”父亲声音很低，肯定在家陪老婆孩子呢，此时保不准就在厕所里。
“我妈告诉我，沈清清要结婚了。”沈朝雨说。
那个妹妹在她爸妈离婚后就和妈姓了，以前叫王清清。
“嗯，这个事儿啊，我下午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啊，其实我就是和你说一声，你要是不想去，给个红包就行了，要是钱紧张，红包爸爸替你出一点。”
父亲声音唯唯诺诺，一点儿底气都没，沈朝雨知道他根本就没有经济权。
相比沈妈，沈朝雨对他不讨厌，但也绝对算不上喜欢。
这么想来，她好像也挺可怜的，最牵挂的就是奶奶，还去世了。
“不用了，我去参加。”沈朝雨说。
沈爸像是安心了一些，沉了口气，但接着又担心上了：“主要你姑那人说话你知道的，特别直，你一直没结婚，到时候万一闹的不愉快……”
“我带男朋友去。”沈朝雨说这话时，底气无比的足。
沈爸愣了好几秒，咳了一声说：“哦哦，好，那到时候我也看看，你张姨也去，还有东东也去。”
这句话不该是我也看看你男朋友什么样，你也该结婚了么？他却在不停的嘱咐另外两个人也去。
沈朝雨已经搞不清楚他的重点到底是什么了，到底是想让她知道他的关心，还是让她清楚，他还有一堆牵挂和束缚？让她别给他找麻烦？
沈朝雨哦了一声，很快就结束了谈话，她讨厌父亲这种旁及侧敲，变相让她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叮嘱。
虽然沈朝雨确实对着张姨爆发过，还狠狠的揍了东东一顿，就在她高中发生那件事之后没多久，但她现在真的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沈妈又敷面膜了，出来之后一脸麻木的说：“你姑那个人，你别让她觉得你过的特好，那娘儿俩都不希望你过的好，至少不能比她们好。”
“你是想告诉我，带我男朋友去，会惹事么？”沈朝雨问她，沈妈仰靠在沙发上抬着头说：“你总算不傻。”
“你说错了。”沈朝雨轻笑了一声，沈妈侧眼看向她。
“这个世界上，我那些所谓的亲人，没一个希望我过的好的，我以前确实过的很糟糕，但我现在不打算继续当鹌鹑了，我就要过的好，让她们不爽了，我就爽。”沈朝雨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可能表情也很可怕，沈妈直接愣住了。
这可能是天蝎座最本质的特点吧，隐藏着的，没准哪天就爆发了。
沈朝雨看着沈妈的眼睛，依旧轻笑着说：“包括你。”
她没开玩笑，她说的是真的。
沈妈坐直了看着沈朝雨，面膜都快气下来了，她忍了半天才开口：“沈朝雨，这世界上，和你在一个户口本上的人，只有我了！”
“别拿户口本压我，也别消耗我对你的耐心，不然，到你老死的那一天，你也只能念叨念叨你户口本上曾经有个女儿的名字了。”
沈朝雨说着要走，被沈妈拽住了手腕，正好捏在左手的伤痕上。
沈朝雨回头看着她，她也知道摁到了什么，原本很用力的手逐渐松了力度，声音带着哭腔的问了一句：“小雨，到底怎样，你才能原谅我？”
原谅么？她都没有切实的恨，何谈原谅？如果非要说原谅，那就是让时光倒流，回到她被狠打的那一天，母亲能及时的出现，将她护在身后，对着所有人说一句，谁敢再动我女儿，我弄死谁。
这是沈朝雨梦里一遍又一遍出现的场景，每次梦到都会笑醒，接着就是泪流满面，因为那只是个梦。
“松手。”沈朝雨看着沈妈依旧挂在她手腕上的手指，带着廉价的大戒指，让人讨厌。
她眼泪漫了面膜，带着黑色痕迹流在了脖颈上，她有美丽的脖颈，曲线优雅，就像是天鹅，可惜，沈朝雨不是动物保护者。
沈妈松了手，在沈朝雨向屋里走的时候说：“你听我一句，不要带你男朋友去，如果你们不能结婚……”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结婚？”沈朝雨这一次是真的怒了，抓着餐桌上的纸巾盒直接朝沈妈砸了过去。
沈妈被吓得不敢吭声，纸巾盒并没有砸到她，直接在地上碎裂了，但是她怕的是，沈朝雨居然对她动手了。
“你是不是就不想我好？你怎么知道我们不能结婚！”沈朝雨吼的歇斯底里，因为这也是她心底最深的恐惧。
而沈妈呢，偏偏要直白的说出来，她每次都这样，每一次。
“你也怕，是不是？”沈妈反而镇定下来了，平静的看着沈朝雨，就像手里捏着无形的剑，一点点戳进她心里，疼的她喘不过气。
是的，她怕。
沈朝雨以前感觉这世界上没什么让她怕的了，因为她没什么拥有的，也没什么值得抢走的。
可她现在很切实的知道，失去廖渭城，就是她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