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尹默番外·守候
苏家有一座独立的音乐厅，就建在首都的宅院里。
享有世家美名，少不了这宅子的见证，近七百年的历史，风吹日晒，屹立不倒。
但音乐厅是几十年前才建成的，尹默打小就在这地方练琴，那时的她认为这是一种无上的荣誉。
因为她的老师是苏家唯一的继承人，不会更改的继承人。她的老师这样说。
老师还说，这独立的音乐厅是属于苏家世代音乐成就的至高光辉。
后来尹默跟穆导闲谈提及此事时，穆导脸上的皱纹都笑得要鼓起来。
她说：“什么荣誉光辉，还不是当年苏家那小妞听她妈的，非要把以前开音乐会的庭院给封起来守着，奇葩啊！
苏家那一代人傻钱多的就惯着，另盖了栋用来开家庭音乐会的。倒是被她那不成器的女儿吹出花来了……”
穆导欲言又止，那一代再怎么，也好过苏家这一代。
尹默失笑，这些过往与她已经无碍。
穆导最近可谓是名利双收，风光无限。
《无垠》上映第一天就捞到了她这么多年拍文艺片最高的首日票房，一边算着账，一边后悔当初怎么就没给自己多投几笔？
这片子的高光基本全都落在了穆导一人身上，编剧不愿意透露姓名，而主演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明明是一个半小时里有一小时二十分钟镜头的唯一主演，“清初”这个名字却好像从未存在过。
换做以前，穆导也一定会成日将“清初这孩子一定能拿个大满贯”挂在嘴边。
尹默知道为什么的，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没去谈论这些问题。
她最近很少与穆导再聚了，一方面是大红人忙得很，另一方面是穆导又去和人搞了个忘年交。
是比穆导年纪更高的忘年交，叫什么来着？池漾吧。
她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
“默默啊，我今天找你是有个事想说。就是……如果苏家那小妞想让你去她们家里交流一下……”
尹默只是手上顿了顿，没有回答。
“她女儿早就被流放到不知哪去了，这点你大可放心……”
“好，我去。”尹默却利落的答应了。
她早已没什么好顾忌的。
————
“苏家的小妞”指的是尹默曾经老师的母亲。
尹默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便满脸愧疚，如今再见也同样是如此，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曾经尹默当她是亲人，她比她的女儿温柔多了，似乎苏家传下来只有她的老师最为顽劣，整日想着投机取巧。
对尹默则是取了巧投机，亲手将她也拉入了深渊。
尹默回握住女人饱含歉意的双手，跟随她去往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
她在苏家生活过那么多年都不清楚。
女人看出她的疑虑，转身解释道：“是我的母亲想要纪念这里防止被破坏，才一直没有开放。”
她的母亲，那便是祖母吗？
尹默嗯了一声，为自己依然想要融入的潜意识感到有些不耻。
领她进了一扇暗门之后，女人就退了出去。
取而代之的引导者，是她的母亲，尹默的“祖母”。
“孩子，你终于来了……”
老人声音颤抖，带着些微哽咽，苍老的双眼中有泪花闪烁，似乎随时都能掉下来。
尹默牙关颤了颤，“祖母。”
她终于还是回来了，回到了这个承载她梦想的地方，愿意唤她一声“祖母”。
老人激动不已，颤抖着走过来将她抱住，眼泪落在尹默肩膀上。
“孩子……”她喃喃自语，“其实你可以不原谅我们……”
尹默摇头。
早就结束了。
“今天，我想将一些东西交给你……”老人抓着尹默的手腕，缓缓走向一旁。
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卷，老人将遮布拉下，保存完好的画像露出了全貌。
画上的女人有一头红发，身穿中世纪的马术服，手执长剑。
尹默瞳孔紧缩，这幅画像……
她听说过这复画像的存在，却没想过能将她画得如此有神。
她不可能认不出画像里的人是谁。
“世人皆想窥探我们苏家隐藏百年的秘密，”老人长叹一口气，目光落在墙上画像的左边一行字，“这幅画的署名，便是让苏家能靠音乐立足百年的根基，那些曲谱的作者。而画上的人……”
尹默心中震颤不已，虽已听过了无数版传说，真实放在她眼前却还是太过不可思议。
清初真的活在过百年前，真的给这个世界留下过痕迹。
“如今，我想将它交给你保管。”
老人捧起一个朴素的黑盒子，交到尹默手中。
盒子打开的那一霎，整个暗室被照得通亮，亮如白昼。
尹默颤抖着手，接过盒子。
直至那枚吊坠的火光熄灭，她才看清下面还有一张封好的照片。
她抬头看向老人，只见老人眼框里有泪花在浮动。
老人轻抚过她的长发，说：“默默，将它收好。我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还能活到她再一次出现。但我没能赶上，她只有你了……”
照片上的她身形与面孔都有些模糊，坐在庭院里与人侧身耳语，是尹默从未见过的模样。
但尹默一眼就能认出。
她永远不会忘。
岁月更迭，人世沧桑。
她存在过的痕迹，是爱人无边的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