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这个世界，只有清醒的人，才痛苦
从小孤僻的赵乾一时间无法适应徐梦媛的热情。
脸色渐渐变得有些窘迫，徐梦媛虽然自来熟，但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她拍了拍赵乾的手背，“我去看看卢子阳那个傻蛋在说什么，要一起去嘛？”
赵乾摇了摇头。
徐梦媛抬手轻轻拂去赵乾眼角脱落的小睫毛。
赵乾低头不自然的抿了抿唇，抬头间却发现面前的徐梦媛已经跑回卢子阳的身旁。
颜南澈一直杵着下巴，干巴巴的看着徐梦媛跟赵乾的种种互动。
心中止不住的吐槽着，“这俩孩子不会最后变成拉拉吧？”
可他又看了看跟徐梦媛嬉笑打闹的卢子阳，又觉得这俩人像一对怎么办？
目光扫动间，瞥见赵乾余光偷偷打量着自己，目光中充斥着好奇与探究。
感受到颜南澈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赵乾急忙收回余光，转身略显慌乱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着上课。
十五分钟的课间休息让一群高中初中生惊奇不已。
毕竟他们没上过大学，甚至还有寒暑假的作业，嘎嘎嘎嘎。
颜南澈差点笑出猪叫。
他低头看了一眼课表，下节课是史学课。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学文化课，他觉得这样很蠢。
让我们跟丧尸讲道理？
他又不是嘴炮侠，又不能给人骂到窒息。
很快铃声响起，一根木拐从门口率先走入，慈眉善目的老人用它支撑着自己孱弱的身体。
“咳咳咳。”
老人似是因为走路而感到劳累，轻轻咳嗽了几声。
眸光扫向台下一群或期待或好奇的孩子们。
“孩子们，你们好，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史学课老师公孙博闻。”
他看到了打着哈欠趴桌子上数着前桌尹柒月头发的颜南澈。
看到了偷偷摸摸牵手的邢昭林和回筱筱两对情侣。
生闷气的沈佳媼和何林季自然也没逃过他的眼睛。
他心里了然，这几个看起来比其他孩子年龄要大一点的，应该就是被老张他们所看好的所谓救世之人。
他继续开口，也解答了颜南澈等人的疑问。
“大家之前的史学课学习的是什么华国上下五千年，或是什么世界通史，不过这些我们都不学。”
“我们学习的，是万界发展史，而我，是来自号称万界信息中转站的百家世界，我是为那个世界所不容的叛逆者，百家思想的集大成者，你们在我这里可以学到纵横家的合纵联合，阴阳家的阴阳五行，道家的道法自然，儒家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等等。”
“百家思想或许有腐朽存在，可当他们百家汇集，便是川流不息的亘古长河。”
“当然，前期我们主要了解的是万界通史，万界编年史等一系列万界主要史学。”
“大家已经觉醒了天赋，接受历史，铭记历史上各个世界的特征，我想并不算太难。”
“我的课会很轻松，也不会布置什么作业，大家就当成我每节课讲述了一个世界的故事来听就好了。”
“等到通史结束，每个人都可以选修一门百家思想，到那时我会进行深入的讲解已经教学。百家思想，哪怕是道家儒家，在战场上，也是杀器一般的存在。”
“能不能利用好你们的思想和笔锋当做利刃，就看各位的慧根了。”
公孙博闻浑浊的眼珠透露出一股不符合年龄的清澈感。
颜南澈终于正色起来，他对于历史不是不感兴趣，相反他挺喜欢历史的，高中时期他的历史不怎么学就可以考个八十多九十多。
因为他史学类的书籍一直在看。
所以他对于那种课本上死板的历史不屑一顾。
他所了解的那五千年，富含着传奇与神话。
同样也有小说一般的爽文：白手起家的大帝，心狠手辣的枭雄。
帝王心术他烂熟于心却没机会使用，因为他身边要好的朋友都是互相掏心掏肺的好。
甚至是古代女子间的后宫心计他都能刻在骨子里，更别提高风亮节的建安风骨，亦或是淤泥一般的奸佞歹毒。
他不忌讳，他照单全收，他从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坏人，只是一个心机能力一直无处施展的普通人。
他也想过，或许没有这场末世，他会碌碌无为，一生平庸苦痛的活。
或许未来他会为了他的儿子女儿的奶粉钱低三下气的求老板不要开除他。
或许，他会娶不到自己所爱的人然后孤独终老。
他都想过。
他也知道和平世界下的他，就是一个废物。
一个有所长，却不能表现出来的废物。
他为自己庆幸末世的到来，为人类悲哀末世的到来。
矛盾又自私。
一直以来，他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结合体。
他可以满心热血的看完战狼后，萌生从军护卫边疆的想法。
也可以见到社会不公从而破口大骂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他爱着这片土地，爱着这片土地上的国度最初建立时所立下的誓言。
为人民服务。
可近些年上任首领的所作所为险些让这个庞然大物厦之将倾。
那个人差一点将制度改回封建。
直至张怀民出现。
吴望曾提过一嘴，张怀民是紫薇帝王星。
天生的浩然正气终将会带领这片国度走向更高的未来。
张怀民是去年上任的，颜南澈那颗热烈赤子的心就是在他上任之前死的。
底层人民真的站起来了么？
每天没日没夜的工作，埋头苦干的策划，到头来顶头上司的一句话，功劳就全部被抢。
就算这样累死累活，一个月也仅仅只有三四千的底薪。
值得么？
他看着自己的人事部经理，年逾四旬，鬓角斑白，在这个行业坚守十余年，每个月也才七八千。
用青春与年龄熬来的升职加薪，值得么？
他看着工地里面晒得黝黑但臂膀健硕，可是腰椎病缠身的工友。
用身体的健康和心血浇灌得来的钱财，值得么？
颜南澈不知道，他们有自己的生活要去奋斗，他们每个人都有着数不清的牵绊。
他没资格去指指点点。
他们也想去旅游，可是不工作就没钱，没钱就不能去旅游。
不工作就没钱供孩子读书，给自己的爱人买衣服包包。
他们不想给自己的家庭拖后腿，可是他们却也丢掉了自己人生本来追逐的东西。
大人常说，生活的意义就是不断给你施压，迫使你低头，哪怕你没罪，你也得伏法。
她会笑着用砂纸包裹着你，磨平你的棱角，将你打磨的圆滑，你会像弹珠一样，在名为生活的星球上滚动一生不会停止。
劳累至死，因为退休后的七八年，你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你无法再去完成年少时走遍大江南北的，看紧天下繁华的梦想。
你只能蜗居在自己的小家，守着一亩三分地，静待死亡的到来。
这就是他透过林野百态，看到的自己的人生。
那样的普通，凄惨，令他不齿。
可是，这就是大部分人正在经历的，即将经历的生活。
所以他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旁观者的心态，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因为太过通透而同情心泛滥。
这个世界，只有清醒的人，才痛苦。
懂得越多，越想要变得愚昧，可是你永远控制不了求知的心。
于是便陷入了死循环。
真正愚昧的人可以在网上不知全貌就予以置评，导致他人轻生还会甩下一句他/她太脆弱了。
真正愚昧的人把自己的全部心情寄托于虚拟网络，寄托于那些高不可攀的人，他们忽略了甚至伤害着身边在乎自己，深爱自己的人。
他们蛮不讲理，总是认为自己自己是对的，哪怕他们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们也会嘴硬到底。
所以颜南澈羡慕他们。
因为他们可以肆无忌惮。
可他不行，他有道德底线，他知道了多少，就被多少的包袱缠身。
世道永远公平不了，一切的公平，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