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已修）
……还真是跟踪！
忆音海螺的惊呼，让塞伊眸底里的防备更浓重了。
她是回来处理那两具刀修尸体的。
在迷迷糊糊跑出两条巷子后，她心绪镇定下来，就让忆音海螺讲述先前发生的事，听完以后，一下蹦起来，那两具刀修的尸体还没处理，万一让他们背后的人发现什么，肯定会给她带去麻烦。于是她想都没想，脚踝一转就急吼吼跑回来扫尾，没想到还是晚了。
小巷子里，已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她趴在巷口一堵墙后警惕地观察，正好看到这人嘴角噙着盈盈笑意，站在血泊边缘，像温润如玉的公子，可下一秒他做的事就没那么温润了。
他抬起手掌，砰——一下，就把两具尸体轰成了血雾，渣渣都不剩。
“！！！”
塞伊心脏猛地一跳，胳膊上的鳞片噌地一下子全都战栗了起来。
……这这这是那什么商行的人，过来查探消息，顺便毁尸灭迹来了？
塞伊掌心摊开，水晶三叉戟几乎要召唤出手，直到发现男人处理完巷尾的所有痕迹，陡然虚弱下来，砰砰乱跳的心脏才一点一点放回原点。
这才放心走出巷口，朝那人族男人走去，那男人便在这时，转过来脸。
忆音海螺的话，打破了塞伊的猜测，原来这人并非那什么商行，而是三日前在太姥山的引路人？
这引路人竟从太姥山一路跟随本公主到这里？
说他没有图谋，都没人相信。
沉静如水的小巷里，突然袭来腾腾杀气，藏淮生双手攥紧竹棍，不禁后退一步，摆上无辜的微笑：“姑娘，你听在下狡辩，不，解释——”
已来不及。
塞伊一步瞬移到男任跟前，小爪子抵在这人胸口，啪叽一下把人摁在了墙上，随即还补了个定身术，把身体也给定住了。
男人修长的身躯贴在墙上，面上带着无奈的表情，他没有反抗，就这么任由她施为，整个制服过程轻松得让塞伊都挑了挑眉，感觉到讶异。
塞伊眯了眯眼，审视着眼前男人，才看一眼，有点小嫌弃地别开脑袋。
……好丑。
“你是故意跟着我来的吧，从太姥山跟到这个巷子里，说，为什么？”塞伊心中有点愤怒。
藏淮生垂头，眼神温和地俯视身前的小鲛人。
她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如全身戒备的狸奴一般，黝黑的眼底尽是防备，这份警惕心让他颇为赞赏，若防备的人不是他，就更好了。
藏淮生胸口沉闷，忍不住咳嗽起来，嘴角霎时溢出一缕血丝。
元婴境的威压，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该庆幸的是小鲛人只是警惕性强，并不嗜杀。
“咳咳咳……在下也没想到会这么巧，顺路经过莲花镇，正好看见姑娘被两人跟踪，有些担心，就跟了过来咳咳……”
男人说罢咳得撕心裂肺，气息不稳，一副肺都要咳出来的架势。
这架势把塞伊吓一跳，赶紧敛回元婴气势。
这、这男人怎么回事，她都还没动手，他自己就先咳得死去活来？
讹诈呢这是？！
塞伊麻溜地收回威压，这人好坏还没捋清，要是不小心死在她威压下，莫名背上一笔孽债，影响到渡劫，她得有多亏。
她还等着渡完劫后记性能好点呢！
只是——
“顺路经过？”塞伊眯着眸，一副“你休想骗我”的模样。
藏淮生看着小鲛人，眼底不知为何闪过一抹隐晦的笑意，一脸真诚地颔首，想哄孩子似的：“嗯，咳咳，莲花镇是离太姥山最近的小镇，在下要去洛川，走不动，得来这里雇一辆车。”
洛川，正是他师门，华蓥宗所在的地方。
塞伊顿了顿，歪了下头，“那你除掉这两具尸体，是为什么？”
藏淮生没有回答，轻轻笑着，“姑娘日后杀人，切莫忘记处理现场，万一被某些心怀叵测之人追查到蛛丝马迹，泄露信息，就麻烦了。”
……这人在帮本公主？
塞伊眉头紧了紧，眼底戒备消散一半，只保留一点，随即退开一步。
忆音海螺也忍不住说一句：“这人在太姥山为公主引路时，也是细心为公主介绍岸上的情况，还提醒公主要小心。”
那一次，忆音海螺收获了很多在岸上走跳的知识，满足极了。
“好吧。”看在小螺也为这人说话，塞伊抬手为这人解开定身咒。
藏淮生手脚恢复知觉时，差点跌倒。
塞伊抬手扶了他肩膀一下，这人族也忒柔弱了。
“多谢姑娘。”藏淮生手扶着竹棍，支撑起身体，另一只手顺势举起两根糖葫芦，笑吟吟地递过去，“方才在街上，见姑娘喜欢，顺手买下。”
红彤彤的糖葫芦，圆滚滚的果子，顿时俘虏了塞伊的注意力，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
塞伊定定看了这男人两眼，半晌，接过糖葫芦，咬下一颗山楂果，腮帮子被撑得鼓囊囊，糖稀脆甜和山楂的酸甜在舌尖绽开，塞伊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好，本公主暂且相信，这人族不是个坏人。
一颗吃完，塞伊又咬掉一颗，白嫩嫩的脸颊鼓起，红彤彤的嘴唇一动一动，像极了小仓鼠。
藏淮生如墨的眼底划过一抹笑意，随即扶着竹棍，咳嗽了两声，“姑娘，要走吗。”
“嗯，要走，带路吧。”
两个刀修的事解决，她也不想在这个巷子里继续待了，还是宽敞明亮的地方适合她。
塞伊咬着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美味让她心情极好。她带着笑意慢吞吞掀眸，水润润的眼睛扫视过来，看向身旁的男人。
眼底立即浮现出警惕，“你是？”
藏淮生：“…………”
才给了糖葫芦，就不认得人了吗？
好在，这回忆音海螺反应超快，立刻为主人补上记忆，“他是公主的引路人，还给了公主糖葫芦，不是坏人。”
塞伊眼底防备这才散去，眨巴眨巴眼，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糖葫芦，再看向引路人，看到他眼底的幽怨，轻声咳了咳。
——本、本公主不是故意的。
藏淮生扶着竹棍，叹了口气，“姑娘，走吧。”
见两人身影远去，被大榕遮蔽的破败巷尾，传出一道沉重的呼气声。
半晌，一披头散发的男人四肢并用，如同蚯蚓般迟缓地蠕出断墙，他蠕到豁了口的破碗边，颤巍巍将碗捡起。
突然，似想到什么，他缓慢抬头，望向方才那两人离开的方向，许久，陡然激动起来。
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扶着墙站起，形如行尸走肉般，朝那二人消失的地方走去。
那两人，是仙长吧。
他要求得仙长帮忙，除了仙长，没有谁能对付得了姜氏商行了。
有人带路，再弯弯绕绕的巷子都变平坦了。
塞伊走在后面，盯着前方人的背影，眼神时而清醒透亮，时而迷瞪瞪，再很快清醒。
藏淮生拄着竹棍，时不时咳嗽一声，唇色很是苍白，状若无意地问：“姑娘离开巷子后，是要离开莲花镇吗？”
塞伊眼神迷茫了下，指尖紧扣住忆音海螺，过了片刻，神色恍然，睨他一眼，高深莫测地嗯了声，“是啊。”
虽然这人族男人路引得好，但毕竟是人族，不能透露太多信息。
藏淮生为她这份警惕感到欣慰，嘴角一弯，指了指上方，提醒她：“那就快些走，有姜氏商行的地方，大多都有监视阵法，你是鲛人，此时恐怕已经被商行掌柜发现了。”
塞伊听到商行两个字，眉头就斜挑起来，斗志昂扬：“那就让他们来，本姑娘怕他们不成。”
打得过，她就打，打不过，她就跑。
实在不行，她就近跳入水中，在水中，谁能跟鲛人比速度！
藏淮生摇头：“这不行，你要知道，姜氏商行每一处分行，都至少有三个元婴境镇守，在他们的地盘，便是化神境也占不上便宜……”
塞伊让小螺记下这引路人所说的，掀眸奇怪地打量这个人族。
人族的引路人，都这么负责的吗，不止引路，还喜欢传授一些道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族也有帮鲛人的？
忆音海螺一边记，一边跟主人窃窃私语，很激动，“公主，他讲得很有用，有些跟其他妖说的都一样，是真的。”
塞伊微微颔首，自然是真的，这男人身上没有恶意。
想着想着，眼神又迷糊了一阵，纤细指尖捏了捏海螺，眼神又恢复了清明。
塞伊一边咬糖葫芦，嘴巴不停歇，一边琢磨接下来的任务。
海妖杀人既是那什么商行的阴谋，那她便不必再去寻找那不存在的海妖，直接找上那商行就行了。
可……塞伊掀眸看了前方的引路人一眼。
这人说，商行内至少有三个元婴，莲花镇又是他们的地盘，真打起来，吃亏的还不一定是谁。
可是，那商行派刀修想追那本公主，意图把她捉去卖掉，咽不下这口气啊。
越想越气，塞伊抱着双臂，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藏淮生回头，看一眼眉头纠结的小鲛人，不禁莞尔，“其实，想对付姜氏商行，不是没有办法，离开他们势力覆盖的范围就好了，姑娘可以先离开莲花镇，然后这样……”
塞伊斗志昂扬，连忙认真听讲，像一个乖巧的小学生，边听还边拿忆音海螺做笔记。
唔，虽说这人族长得不太好，却有一把如明溪清泉的好嗓音，听得人快怀孕了都。
本公主会尽量，做到不以貌取这个人。
不过——
“这人是谁来着？”
忆音海螺：“……公主的引路人。”
又过了一会儿，塞伊思绪又不集中了，问：“他是谁？”
正认真听讲的忆音海螺，抽空回她：“他是公主的引路人。”
塞伊哦了声，又过片刻后，发现前方男人回头看自己，漂亮的眼睛一鼓，元婴威压泄露。
忆音海螺赶紧阻止，“公主，麦动手——”
“…………”
身后的杀气腾起又落，落下又腾起，宛若灯泡般亮了又熄，熄了又亮，饶是藏淮生，也无奈地扶额。
刚升起的信心，又变得不确定了。
以这小鲛人的脑袋，真能在岸上走动？
在塞伊从竹签上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的那刻，一人一鱼一螺，终于离开了巷子。
正值午后，金光有些暗淡，巷子出口正对上一座山，山上草木繁多，郁郁苍苍。
塞伊一见到林子，反射性地头疼，白嫩的小爪子，下意识揪住了前面引路人的衣角。
藏淮生回首看她。
塞伊轻咳了声，“你带好路啊。”
藏淮生眼神看向小鲛人，有种淡淡的无奈和宠溺，“姑娘跟好。”
然而，就在两人刚走到山脚下之际，塞伊耳朵一动，察觉到四周似有若无的陌生气息，目光一凛，手上的糖葫芦竹签当即朝一个方向扔了过去。
——有人。
她往后急退两步，往身后的平地上退。就算要打架，本公主也要在平地上打，要不就去水里打，反正绝不在山上打。
后退同时，见前面的引路人还直愣愣站在那里，眉心一拧。
“你傻不傻，走啊。”
藏淮生也在瞬间察觉到动静，眼神一厉，当即就想转身离开。
他是伤患，能不动武还是不动武。
奈何，他想逃，腿脚却不利索，小鲛人都蹭蹭往后退了两步，他才缓缓缓缓的，抬起了一只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