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围
比起身为返祖人,却对返祖人不甚了解的喻景希,陆禹臣因为某些原因,对这方面有过专门的研究。
我国婚龄是男性二十二周岁,女性二十周岁,在这之前的“婚姻”都是违法的,不受法律保护的,严重时,甚至需要司法介入,追究相关人的责任。
喻景希是男性,才满十八,就能合法结婚,只有一个可能:他是个返祖人。
难怪刚才他被抓得死死的,挣都挣不脱,原来因为喻景希不是人。
陆禹臣并不傻,知道这件事后,第一反应是又退了几步,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防止喻景希突然暴起,伤害到他。
无论喻景希返祖出了什么基因,凭他的体格加成,都不是普通人的他独自就能对抗的,他得为自身安全考虑。
在场众人看到他如临大敌般的反应,哪里猜不出他的忌惮,舍友当场就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胆小鬼!”
陆禹臣没理他,只对喻景希恨声道:“你就这么恨我?为了气我,不惜和来路不明的人闪婚?”
喻景希轻轻摇了摇头,用极淡的语气说:“你真不可理喻。”
他们都分手了,他也成年了,做什么事,和什么人在一起,都是他能够独立负责的选择。陆禹臣却总把他当成一个附庸,认为他没有自己的思想和决断,做什么事都是为了他,实在令人不解。
陆禹臣只觉得心里又酸又痛,如被万蚁咬噬,他不甘地追问:“那人是谁?能让你同意闪婚。想当初咱们交往的时候,你连手都不让牵一下。”说到后来,还带了丝怨意。
喻景希不想和他多谈。
他将结婚的事讲出来,不过是为了一劳永逸,断了陆禹臣的念想,不然,他一个学生,陆禹臣有钱有闲,天天来找他麻烦,他应付不来。
至于陆昀的身份,喻景希不愿现在就说出来。
他们争执有一会儿了,四周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远处老师也闻讯赶来,很快抵达。而且,陆昀和他的婚姻目前仅止于民政局办理了婚姻登记,像是华国最重要的婚礼,还没有举办,甚至亲友,都没有收到通知。
没有得到陆昀的准许之前,他不能贸然将他的身份透露出去。
毕竟,在这段关系里,占主导地位的,应该是陆昀吧。
陆禹臣是陆昀名义上的侄子,陆昀想来也不至于为了他,和家里人撕破脸。
喻景希只能解释后一个问题:“当时我还没成年,当然不能和你牵手。”
陆禹臣被他一本正经的回答给气炸了肺。
他的重点是这个吗?
没等陆禹臣再度发飙,学校的老师带着保卫科的人赶了过来。
老师客客气气地问陆禹臣:“先生,你找我们的学生有事的话,可以跟我说。”
陆禹臣不耐烦应付他,随便看了人一眼,从鼻子里哼了声:“不关你事。走开。”
老师处理过不知多少纠纷,哪里会被他的无礼触怒,仍然和气地劝他去办公室说话。
喻景希忐忑地上前,想要说明一切,那老师却安抚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用着急,这事他们学校会帮着解决的。
喻景希微怔,有些无所适从。
陆禹臣被人问得烦了,他们还隐隐围上来,想要把他带离此地,当下发作:“干什么?别碰我!你知道我是谁?”
老师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先生,还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陆禹臣气得跳脚。
陆氏和a大是挂勾企业,向来不少往来,a大若有学子要申请陆氏的资助,都得过他这一关。
他又是陆氏长房长孙,经常来校参加活动,本地媒体也是常客。a大的学生他不敢说,教职工团队哪个不认得他这张脸?这臭教书的居然睁着眼说瞎话,硬说不认得他,这是什么意思?这何止是不给他脸啊,这是不给他们陆家面子!
陆禹臣仗着身份,硬气地杵在原地。
他丢不起这脸面。
校领导闻讯而来,他倒是认得陆禹臣这张脸了,但陆禹臣却一摆手:“晚了。”
刚才不认他,现在又认出来了?想要息事宁人?做梦!
喻景希没想到不过是一件小事,最后越闹越大。
他有些无助地望着四周。
好在看热闹的学生们在校领导到来后,散得差不多了,此时此地,除了校方的人员,就只有他们宿舍几个。
时间一分一秒滑过,午休时段快过去了,喻景希不好意思让舍友们陪他耗在这里,小声向校领导说明,他们与此事无关,让他们先去吃饭。
舍友们却很讲义气地表示,他们要陪他在这里。
“咱们是一个宿舍的兄弟,当然等事情处理好了再一起去吃饭。”
喻景希心中感动。
正僵持不下之时,校内道路上直接开进来一辆布加迪。
车辆平稳地停在一旁,陆昀从车上走下来。
陆昀的车不止一辆,这一辆陆禹臣并未见过,但见到他人,他还是极嘚塞地示意给校方看:“我你们硬说不认识就算了,这位,我小叔,陆氏集团的新董事长。这总认得吧?”
说完,也不理会神色各异的众人,压下心头的疑惑,笑着迎上去:“小叔,怎么把你惊动了?只是一点小事,一会儿让他们给我道个歉就好了,你就不要太怪罪他们了。”
他心里对陆昀不服,暗地里不对付,那都是在私底下,明面上,他们还是一家人,是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叔侄。
陆昀虽然人傲气了点,难接触了点,但他们再怎么说都同姓陆,他被人轻视,损失的是整个陆氏的脸面,陆昀就算再不想理他,也会为他出头。
这不,这位他连预约都预约不上的年轻董事长,一听说他在学校被耽搁,就亲自赶过来解围。
想到这,陆禹臣脸上的笑意真诚了几分。若是日后,他夺了陆氏,对陆昀这个名义上的小叔,也不是不可以分一杯羹给他。
他笑容满面地迎上去,陆昀却从他身边径直走过,视他若无物。
陆昀大步走到人群边,停在喻景希身前,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才说:“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喻景希怔怔地看着这男人沉稳地向自己走来,目光冷淡,声音里却似含着关切之意,一时讷讷,不知该说什么言语,只能微仰头看着他,看着他沉着的神态微微变化。
陆昀拧眉转头,和校领导颔首打了个招呼,说:“景希是我的配偶,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什么?你的配偶?”
陆禹臣从刚才起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切,只觉得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不然怎么陆昀这个讨厌的小叔,跑去关心喻景希。
他扭着脖子,用这种怪异的姿态僵在原地好一会儿,因为被陆昀当着众人的面忽视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不容易摆正身体,就听到爆炸性的一句话,骇得他当场惊叫出声。
陆禹臣的眼睛瞪得快要从眼眶里脱出来,在陆昀和喻景希身上来回看,心里涌上一阵浓烈的惧意。
和喻景希结婚的人,居然是陆昀,他讨厌的小叔?这怎么可能呢?
在场诸人都被他破了音的吼声给吓了一跳,陆昀这时才分了他一个眼神,开口却是:“你怎么在这?”
这话噎得陆禹臣像是喉头哽了一口老血,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噎得他一阵窒息,眼冒金星。
陆昀并不知道他在这里,他不是冲自己来的,那么他是冲谁来的?
喻景希不安地扯了扯陆昀的衣角,刚才还肃冷的男人一偏头,眉眼间的戾色就消散在秋风中:“没事,交给我。”
校领导刚才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知道陆禹臣是喻景希的前男友,因不满分手,所以前来纠缠。
这事说好解决也好解决,左右他们护着学生在校内的清静就是。看到陆昀前来,他们心里还咯噔一声,觉得此事恐怕不能善了,有陆昀撑腰,陆禹臣他们就动不了了,这个学生难免要吃点苦头,没曾想风回路转,柳暗花明,事情竟然是这样的反转,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陆昀也没问他们的意见,他只看着喻景希:“你放心,他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大中午,烈日高悬,陆禹臣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下飞快蹿起,流向四肢百骸。
不等他辩解,随陆昀进校的两名保镖就上来封住他的前进路线,客客气气地请他上车,跟他们走。
陆禹臣刚受了巨大的惊吓,也知道凭现在的局面,他是讨不到什么便宜了,只能将苦都咽下,不甘不愿地随保镖们走。
闹事者离开了,校领导松了口气。他和陆昀又聊了几句,得到他不会追究学校护生不力的保证,这才领着人边驱散胆大的,在远处探头探脑的人们,边快速离去。
校方的离去并没有带走喻景希的舍友们,此时他们也张口结舌地看着喻景希。
喻景希结婚了?结婚对象还是陆昀?
这真不是他们在做梦?或是集体梦游了吗?
他们想走,却在陆昀的注视下不敢挪步,总觉得他的目光看似浅淡,实则暗藏凶险,挺吓人的。
陆昀观察能力强,对人群的情绪也很敏锐,看他们同喻景希一直站在一起,还隐有回护之意,对他们自然不像其他人那样冷淡。
不过那只是相对而言,他谢过舍友们刚才对喻景希的帮忙,然后礼貌地邀请他们一道吃饭。
“时间不早了,不如一起去吧。”
老四天真些,刚要答应,却被老大、老二联手架着离开:“不了不了,陆董您和老三,不是,和景希慢慢聊,我们先去食堂了,再不去菜就真没了。”
三人边说边撤,很快跑得没影,香樟树下,只余了喻景希和陆昀二人。
喻景希也受惊不小,此时都还心绪不宁。
他微仰头看着身边高大可靠的男人,声音极轻地问:“你怎么来了?”
陆昀沉眸看着他:“来找我的小配偶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