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是她送的情书
骆林也很惊讶,他提高声音朝着上面喊:“小静之?”
姜静之听到这声音心里一咯噔,她站这么高,为什么还是能被他们瞧见?
身体僵硬住,不应声也不低头,想装作没听见。
可有人偏偏不放过她,她忽然间感觉到树干大力晃动了下,叶子唰唰往下落,她惊呼出声,惊恐地把身体挂在树上,像只树袋熊似的。
“阿凛,你别吓她了。”骆林温声劝阻。
季淮凛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树上,嗤笑着:“这小学生还挺牛。”
“哇哇哇,这口气说得好像您老不是小学生一样。”周既衍放声大笑。
骆林满脸担心地看着树上,“静之,你怎么不下来?”
刚问完,树上传来哽咽的嗓音。
“我好高,我害怕。”
姜静之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来,眼眶溢满的泪再也控制不住砸了下来。
骆林深深皱起眉,这树太高了,不太好爬,他疑惑姜静之这小身板能爬树的同时迈步往旁边的杂物房走去,那里面应该有一个大型梯子。
周既衍依旧笑嘻嘻的,“别怕哈,骆林哥哥马上来搭救你。”
话说完,周既衍那细长的丹凤眼忽然就睁大成一个小葡萄那样圆,他的头跟着季淮凛的动作慢慢抬起,结结巴巴地开口:“阿凛,你,你干嘛啊?”
季淮凛臂长腿长,身体灵活,两三下就爬上了树,他踩在根看起来比较结实的树枝上,脚步移动,慢慢靠近那个抱着树干全身发抖的家伙。
“喂,松手,跟我一起下去。”他的语气带着隐隐的不耐烦。
姜静之猛地摇头,死活就是不肯松手。
“那你想在这站多久啊?”季淮凛又靠近了她一点,眼眸忽然一晃,很清楚地看见了她那两只被凉风吹得通红的手。
姜静之想到刚才树剧烈晃动是因为他,他就是不安好心,存心想吓唬她,所以她才要不理他。
季淮凛看着姜静之气鼓鼓的侧脸,忽然明白过来她此刻显然是不相信他,他轻咳一声,尽量把语气缓和了点,骨节分明的手抓住姜静之纤细的手臂,“我扶着你,摔不了。
他弯唇补充了句:”不骗你。”
“真的吗?”姜静之哭得声音都发哑,她把头搁在手臂,脸往衣袖上胡乱蹭,泪水和鼻涕都被蹭没后才缓缓扭头。
她抬起还挂着泪珠的眼睫,语气又软又怯,“这么高真的不会摔下去吗?”
季淮凛看了眼那双比兔子还要红的眼睛,嘴角霎时就绷不住了,他笑得肆意张扬:“有我在,你说呢?”
说这话时的语气是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温柔。
姜静之扁了扁嘴,一副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妥协的模样:“那好吧,我相信你。”
说完她的手却是依旧抱着树干,眼睛紧盯着季淮凛伸出来的那只干净修长的手。
季淮凛见她迟迟没有动作,敛了笑,神色淡淡的:“你又在磨叽什么?”
姜静之脸发热,喉咙发出细若蚊呐的声音:“我还是怕。”
季淮凛不耐地睨她一眼,手扶着身后的树枝转身,下面的骆林已经把梯子架在了树旁,眼见着骆林要爬上来,他甩了甩手示意他别上来,然后弯腰蹲下,扭头:“上来。”
姜静之见状,嘴巴张成了能塞下鸡蛋那样大。
“再磨叽爷爷就回来了。”
季淮凛知道姜静之最怕季老,所以在这个时候把季老搬出来非常有必要。
果不其然,姜静之一听到这两字整个人都慌了,她咽了咽喉咙,立即松开颤巍巍的左手抓住悬在头顶上的树枝,抓稳后转身,看着季淮凛清瘦的肩背犹豫了半秒,忍着心中小小的顾虑把身子压上去。
她吸吸鼻子,能闻到季淮凛的衣服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味道,闻起来很舒服。
季淮凛驼着姜静之小心翼翼站了起来,下一秒,就见她立马就把自己的手脚勾在他的腰和脖子上,脑袋也瑟缩在他的背上。
小小少年的肩虽然不宽阔,但靠上后心中所有的害怕仿佛都被冲淡。
“就没见过你这样胆小还爱哭的小学生。”季淮凛忍不住吐槽。
姜静之瓮声瓮气地为自己辩解:“你可不可不要乱说,我明明不爱哭也不胆小。”
为了确保安全,季淮凛的脚步移动得谨慎又小心,他冷笑一声:“爷爷待会就回来,我看你怎么和他解释你那双兔子眼。”
季老工作结束后都会去医院陪曲绾,过后会回老宅一趟,他工作忙,回来的次数不多,但每逢回来姜静之都得去客厅同他问好,这是曲绾教的,她说季老喜欢懂礼貌懂事的孩子。
“我”姜静之又慌了,季老可不喜欢家里的人哭哭啼啼,她抬起左手使劲擦眼睛,下手没轻没重,弄得眼睛生疼,不止疼,还有点痒。
骆林和周既衍在下面扶着梯子,季淮凛稳稳地踩在阶梯上,手臂紧紧勾住那两条和竹竿没两样的腿,身后人的手肘不小心顶到了他的后脑勺,他扭头瞥一眼,那眼睛居然更红了。
“得了你,越擦越红。”
姜静之丧气地咬紧唇,她觉得自己完了。
“他要问你干嘛哭,你就说我欺负你了。”
少年干净清冽的声音随风一起灌入姜静之耳里,也随之蔓延到她的心里。
很温暖。
她傻愣愣地问:“为什么要这样说啊?”
少年的音调骤变,“那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好办法?真不知道你那语文满分怎么考的,你倒是给我想个十全十美办法出来啊。”
“我听你的!”姜静之忙道。
季淮凛闻言轻笑,笑声很小,有点宠溺的意味。
姜静之悄悄把下巴移到季淮凛的肩头,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长而卷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难怪曲奶奶总在她面前夸季淮凛模样比一般小朋友出挑。
“小凛,谢谢你帮我,我摘了”
“你叫我什么?”少年蓦地打断她的话,脚步顿在梯子上,语气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小凛是什么鬼?一听就是喊小屁孩的,他才不要!
姜静之眨眨眼,一本正经地解释:“老师说课本里的小红、小明,还有小强都是我们的朋友。”
还有一句:你帮了我,所以今天开始我能不能也和你成为朋友。
她把这句憋在了心里。
“你和小强也是朋友?”
姜静之重重地点了下头。
季淮凛嘴角控制不住地咧开一条很小的弧度,声音却是傲慢狂妄:“那你朋友可真多。以后不许这样喊我,搞得我们多熟一样,要是再被我听见这两个字--”
他扬起拳头在她面前晃了晃:“我就揍得你满地找牙。”
姜静之下意识捂住嘴巴,伤心地想着自己这次的示好又是失败告终。
下到了平地,季淮凛连招呼都不打就把人给放在了地上,姜静之在树上站久了脚有些麻,落地时没站稳,一个踉跄就要往后面倒。
“小心。”
骆林及时拉住了她,她红红的眼睛落在他的眼里,讶异之余又有些好笑和惊奇,怎么会有人能把眼睛哭成这样红。
周既衍也瞧见了那双眼,他上前把头凑近姜静之,左看右看,好奇的与她对视,笑眯眯道:“你是小兔子。”
姜静之只觉得眼睛发痒,顾不得周既衍几乎是要贴在她身上,她用力揉了几下,还是痒。
“走了。”季淮凛冷睨了眼周既衍放在姜静之肩上的手。
“拜拜,小静之,以后别调皮了哟。”
骆林笑着挥手,转身跟上季淮凛的步伐。
“哈哈,这个年纪调皮很正常好不好!”周既衍也跟了上去,他们待会要去阁楼看电影呢。
晚上,市医院多了几位满脸郁闷的小学生。
原来姜静之并不是因为哭过眼眶才会变得那样红,她的眼睛感染了细菌。
红眼病传染的速度很快,虽然不是对视就会百分百被传染,但三位小少年却还是不可避免的中招了。
这也成了曲绾茶余饭后总爱谈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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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周三,照常在校上完晚自习,下课后一大群推着单车的学生们涌出校门。
姜静之跟着人群慢慢走出去,然后走到对面路口等着陈岸过来接她。
这周一的早上,她收拾好东西出门去等公交,走到路口时看见了陈岸,她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就被他那句“不上车的话我的饭碗就没了”给堵了回去。
陈岸的车通常停在不显眼的位置,车也是比较低调的一款。
季淮凛下午给她发了消息说下课后直接去医院,想到待会儿的一对一指导,姜静之心里难免会紧张。
其实她昨晚就开始紧张了,不仅紧张,还有一点点莫名的兴奋。
今天写物理卷子时她非常用心,绝不会让季淮凛挑到一丁点毛病。
“铃~铃~”
她是不是得带点吃的犒劳一下季淮凛,卤煮?那会儿看他好像还挺喜欢吃的。
“铃!铃!铃!”
越来越大的单车铃声终于引起了姜静之的注意,她奇怪地扭头看。
路灯下,季淮凛靠着单车抱臂站在那,黑衣黑裤白围巾,头发剪短了些,看起来很清爽,神情清清冷冷,但样貌却给人一种放浪不羁的感觉。
浪?这个词好像不适合他,姜静之看过季怀桉在深夜偷偷带着不同的女生回家过夜,而季淮凛身边除了骆栖和徐懿清,根本就没出现过其他女生。
周既衍有骆栖,骆林也和徐懿清纠缠,身边的人都在谈恋爱,享受年少那种酸酸甜甜的爱情滋味,怎么季淮凛这种身边完全不缺追求者的人却总是独身一个人?这个问题经常萦绕在姜静之脑海里。
正当她神游之际,路灯下飘来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
“过来。”
姜静之心尖莫名一颤,抱紧怀里的书小跑过去,停在季淮凛面前时,看见他那漆黑深邃的眸直直盯着她看,她一时间竟忘记了说话。
季淮凛撩起眼皮上下打量姜静之一眼,慢悠悠地说:“九点半下课,从教学楼走过来也就十分钟,你猜猜现在几点?”
“我下课后去了趟班主任那里。”姜静之老老实实解释,接着又补充了句,“如果我知道今晚是你来接我,那我一定会用跑的。”
等等!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这回轮到季淮凛诧异了,他挑眉看她,喉咙上下滑动发出一声低笑,嗓音莫名勾人:“什么意思?”
姜静之懊悔地埋下脑袋,说话磕磕巴巴:“就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季淮凛拉长语调地“哦~”了声,漫不经心地睨着她低垂的眉眼,故意逗她:“我语文挺好,不然我给你分析分析你那句话?”
“不用不用。”姜静之急地扯高了嗓子,想迅速跳过这茬,她躲避季淮凛的视线,很刻意地往他身后黑色山地车看。
这车她记得搁置在杂物房很久,从季淮凛高一那年参加完自行车大赛后就没再见他骑过。
而且这种车是没有后座的,所以姜静之抬眼扫四周,并没有见到陈岸的车。
季淮凛收起继续逗弄她的心想,抬腕看表,时间不早,“走了。”
“怎么走啊?”姜静之脱口而出。
季淮凛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唇角微勾:“用脚走啊,你想跑也行。”
他把她怀里的书抽出,又把她肩上的书包摘下挂在车把手上,长腿一跨上了单车,扭头看她一眼,语气颇为认真:“跟紧点,别人丢了都不知道。”
说完用力蹬了几下踏板,单车就和姜静之瞬间拉开了段距离。
姜静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这一瞬她才恍悟季淮凛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她真的需要徒步几公里去医院。
反应过来后,她吐了一口气,随意做了几个跑步前的准备动作,然后一溜烟儿地往前跑。
就这几公里而已。
小意思。
然而姜静之还是高估了自己,她追着季淮凛的单车跑了大概两公里就怎么也抬不动腿了,明明以前早上跟着季淮凛去晨跑八公里都不在话下,难道是因为太久没运动了的缘故?
她口干舌燥,气喘吁吁撑着腰,眼瞧着季淮凛的车越来越远,她真想大喊一声。
“我的水!”
口随心动,她真喊了,前面的人也终于肯停下。
季淮凛单脚踩着地上,偏头看姜静之,手往她书包里伸。
姜静之一步三喘地挪过去,瞧见那个暗红色的保温杯时想也没想就夺过来,打开仰头灌了一大口,好在水是早上装的,这个点早就成了温水。
季淮凛默不吭声地看着姜静之在努力平复气息,她喜欢藏在围巾里的脸此时全露了出来,眼睛透澈,脸颊因为跑动而染上了一层粉,马尾高高绑在脑后晃动,两鬓的发丝凌乱,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生动明丽。
他微敛眼眸,声音清冷:“就累了?”
姜静之闻言看他,他的眉眼落在昏黄的灯光下,少了冷意,多了几分柔和。
她愣了下,移开视线,嘴硬着:“不累。”
不累才怪,她此刻真想不管不顾地躺在地上打几个滚,大喊一声:快累死了!
季淮凛一眼就能洞悉她的心思,他弯了弯唇,然后从车上下来,发号施令:“上车。”
姜静之看了眼车子,忙摆手,“我跑步就可以了,不累,真的。”
她小时候骑过一次周管家那台凤凰牌老式单车,结果没踩几下就从车上摔到路边的水沟里,自打那次开始,她就再也没碰过单车。
可没人知道她那时从单车上摔下来其实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看见了抱着篮球从路口走过来的季淮凛。
也算是骑车阴影吧。
季淮凛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差点忘了你不会骑,不过你怎么连单车都不会骑啊?”
姜静之脸微热,他这招激将法的确很有用,心底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一下子就彪升上头,她越过眼前的高大身影,施施然地站在车前,伸手调整车座高度,可奈坐管夹被拧得特别紧,她是怎么也拧不动。
“得了,我来弄。”
闲散的声音响起,头顶被黑影笼罩住。
几乎是同时,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姜静之的手立马缩了回去。
她定在原地,偏了偏身子,微抬眸,能看见季淮凛利落且冷硬的下颌线,再往上是紧抿着的薄唇。
看到这里,她猛然间记起那年在阁楼看电影那晚,唇角上的温度。
季淮凛稍一用劲就把坐管夹给拧松,他给车座降低到对姜静之来说骑行起来比较舒适的位置。
弄好后,他回头一看,嘴角忍不住勾起:“盯着我看干嘛?”
姜静之如梦初醒,耳根瞬间爬满了红晕,眼神躲躲闪闪,她轻声辩解:“我不是在看你。”
季淮凛挑眉,抬了抬下巴,“多大个人了还撒谎。”
“我真的不是在看你,就是我”姜静之急得语无伦次,顿了会儿后解释,“我在发呆,你知道的,我平时就喜欢用这个角度发呆。”
“行吧,就当你是在发呆。”季淮凛扭头,唇角带笑。
“我真的是在发呆。”
山地车本就是没有普通单车好骑,姜静之先是站着踩了几下,慢慢适应后才坐着,车子歪歪扭扭、慢慢吞吞的在种满香樟树的道路上移动。
她面上有多镇定,内心就有多慌张,大冬天的额头还冒出汗。
千万要稳住,坚决不能再在季淮凛面前出糗!
季淮凛肩上搭一个沉甸甸的粉白色书包,路人偶尔投来几个诧异的目光,他走得很慢,撩着眼皮沉默地看着几步之外艰难骑行的人。
纤细的身躯弓着背部,头又垂得很低,再看一眼地上的影子,有种是一只小乌龟在骑车的感觉。
这家伙真是搞笑又可爱。
这条路的路灯比较昏暗,姜静之一整个心思都放在了水泥路,生怕不小心就往坑里骑。
越是担心的事就越容易发生,她的手心有汗,握着车把手的手滑了一下,车头就控制不住地扭动,车头旁边凑巧有块小石头被倾斜的轮胎压到,接着整个车快速往地上倒。
姜静之来不及多做反应,心里飘过一个完了、又要丢脸了的念头后,不做任何挣扎地跟着车子的方向一起倒。
她闭着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可下一秒,预想中的痛感并没有袭来。
她的胳膊被稳稳扶住,脑袋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头顶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你是来搞笑的吧。”
!
姜静之此刻心想这还不如摔地上装死得了。
她的头刚好靠在季淮凛的胸腔处,能听见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但听着听着就感觉不对劲。
怎么跳这么快?
季淮凛低头瞥了眼在他胸前无意识蹭了几下的脑袋,目光逐渐变得幽深,喉咙一阵发痒,他低咳一声:“别蹭,很痒。”
姜静之倏然抬头,眼睛撞进那双如墨的眼里,两个人就这样忽然对视上,她不知要如何描述此刻的感受。
在阁楼看电影那次,季淮凛靠近了她,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慢慢占据她的嗅觉,她屏住呼吸,心跳得不规律。
以为季淮凛要亲吻她,她该是躲开的,可她却超出本能地闭上了眼,怀着一种既害怕又期待的心情。
然而,落在她唇上的是粗粝的指腹,和随之而来季淮凛坏坏的笑声。
至今,她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去躲开。
眼前的女孩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面庞精致柔软,皮肤如白瓷般细腻,脸颊泛着红晕,樱唇微微张着,眼神懵懂乖巧,像株诱人而不自知的野百合。
季淮凛眉峰微挑,敛下所有情绪,单手扶着车,另外一只手拉着姜静之离开他的胸膛,等她站稳后,手很快从她手臂上松开。
声音平静:“打车去。”
他哪里还有什么狗屁心思骑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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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医院已经快十点半,曲绾等着他们过来才上床睡觉,病房的门关着,套房客厅里有笔刷刷在纸上划过的声音。
姜静之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季淮凛居然给她出了十张物理卷子,她看到那些难度高了一个级别的题差点没晕过去。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一张卷子做完,姜静之认真的从头到尾检查了遍,确保没有问题。她伸了会儿懒腰,扭头,刚想喊季淮凛,阿哥两个字卡在喉咙里,默默地噤声。
季淮凛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颀长的身躯躺在沙发上,手背压着额头,俊脸布满了显而易见的疲倦。
姜静之深深呼了口气,拿着另外一张没做的卷子,身体慢慢往沙发那边挪,停在季淮凛旁边,伸手捞过毯子盖在他身上。
视线在他过分优越的脸上黏了会儿,然后把书顶在膝盖上,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开始做题。
隔天早上醒来时,姜静之躺在了季淮凛昨晚躺过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两条毯子,深怕她着凉似的。
她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去洗漱,看着镜子里嘴角那干了的口水痕迹,回想着昨晚她什么时候睡着了,又是怎么睡到沙发上的?
难到是季淮凛想到他可能抱了她,白皙的面庞迅速爬上了红晕,但转念想到他可能看见她口水挂嘴角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撞墙。
桌上的卷子有被批改过的痕迹,姜静之心忽然跳得很快,她一目十行地看有没有出现x,翻到后面也全是打√,最后一大题上面还写着遒劲有力的四个字。
【勉强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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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绾最近醒得越来越晚,也越来越依赖人,季老虽然忙,但如今每天中午都会抽空过来陪曲绾吃饭。
姜静之洗漱完才刚好六点半,病房里护工阿姨正在给绿植浇水。
她走到病床旁安静呆了会儿,护工阿姨告诉她清晨五点多季淮凛走的时候曲绾醒了一次,醒来就不肯再睡,还是季淮凛哄了半天才睡着。
走回套房拿书包时姜静之搓了下干燥的手,接着拉开书包链子找护手霜,在包里摸了几下没摸到,她垂眸把那沓卷子拿出来。
这一拿连带着她平常用来装东西的袋子给抽了出来,袋口是松的,里面的几张纸掉在了地上。
她赶紧弯腰去捡,却在看见脚边那张纸时目光一顿,整洁的图纸上多了两个和卷子上字迹一样的字。
【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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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生每周都会有一节体育课,先是绕着操场跑几圈,剩下的时间自由活动,想玩什么都行,唯独就是不能回教室。
姜静之坐在篮球场的台阶上晒太阳,班里的男同学在下面打篮球,她记得其中几个男生从前在自习课时和全班同学放下豪言壮语,说以后一定会出现在国内联赛的球场上,或是去冲击nba。
往往想到这个,姜静之心里都会莫名的迷茫,这些个男生成绩不仅不差,还有着坚定的目标,不用每天苦想自己未来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曲绾见她日日埋在书本里,曾问她有没有其他爱好?
她想了很久,好像除了读书她找不出自己还喜欢什么,所以曲绾让她在舞蹈、钢琴、大提琴,声乐这几样中选一个比较喜欢的,她选择了舞蹈,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电视机里跳舞的女孩子都好漂亮。
初一那年,她跟着曲绾和季淮凛去爬长城,居然在那遇见了小学同学涂潇潇,涂潇潇长相更可爱了,性格比小时还要热情开朗。
一路上拉着她讲个不停,分别时涂潇潇从包里拿出了个芭比娃娃,娃娃的衣服让姜静之惊艳,涂潇潇说那是她自己亲手裁缝的衣服,语气十分的骄傲。
从那以后,姜静之好像忽然找到了自己的兴趣爱好,她攒了两个星期的零花钱买了一个芭比娃娃,她的衣服都是曲绾买的舍不得剪,在她纠结该用什么来做时,看见了季淮凛拎着几件衣服给周管家,让他给扔了,不过那几件衣服最后到了她手里。
她动手能力强,简单的小吊带小短裙她做了一堆,后来渐渐不满足这样简单的款式,她决定要给芭比穿漂亮的连衣裙。
有了这个想法但没有灵感,她便每天下午放学跑去步行街或地下商场。
步行街里有一家专卖裙子的店铺,她有好几天都在店外晃悠,久了就引起了店员的注意。
店员姐姐非但没有驱赶她,得知她的意图还特别大方地邀请她进去店里参观,琳琅满目的裙子让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那一年她不止有了兴趣,还有了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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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周一周二,其他时间里姜静之都能在校门口看到季淮凛的身影,他换了台可以载人的自行车,车的后座暂时成了她的专属。
冷风呼呼刮过耳畔,她的手紧紧抓住车后座的一角,季怀凛骑车很快,从来都不会管她在后面冻得鼻涕直流。
这次回去车子遇到了不平稳的地,骑着骑着忽然震一下,刹那间姜静之感觉自己会摔下车,所以伸手瞄准季怀凛的衣服,抓住后整个人惯性猛地扑向他。
季淮凛的腰很结实也很温暖,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她就没忍住多抱了会儿,但很快感觉到他明显的一怔,她暗骂自己一声后马上松开他,老老实实地抓住他车座下的车杆,目光胡乱撇向远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乱跳。
姜静之没抬头,不然就能看到季淮凛那红透的耳朵。
出现在校门口的次数多了就会引人注目,毕竟季淮凛长相特别出众,往人堆里一站就能和旁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和姜静之同年级的大多都认识季淮凛这个学长,但高一高二的不认识,小学妹看见他时会表现得特别羞涩与兴奋。
隔天姜静之就会被堵在厕所,盘问她和季淮凛的关系,要求她帮忙送情书。
“抱歉。不太熟。送不了。”
这两个词几乎成了姜静之的口头禅,她现在每天不仅要做几百道题,还要被一群情窦初开的小女孩缠身。
她也不是没送过,高一的时候班上就有女生拖她送信,那时候不懂拒绝,直接拿着信去敲季淮凛的房门。
看见门口的人是她和她手上的东西,季淮凛的脸上有意外还有她看不懂的情绪,但在看到信封上的爱心和名字时,那张俊脸一下子就变得冰冷,还特不耐烦地寒声说“少管闲事”。
这送信的事也成了姜静之挥之不去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