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非议
“你们听说了吗,陈芷宓小姐也去参加医圣昨天的考试了。”
在黄府的赏花宴前,没人认识陈芷宓。现在一听“陈芷宓”三个字,大家都知道在说谁。
“她去凑什么热闹?她可是王蒙老师夸过的,将来诗坛之光,诗坛的未来!她这不是胡闹嘛!”
“哎,兄台别急!陈小姐也许就是去玩玩,听说她提前交卷了,医圣身边那个药童好像对她的卷子也不感兴趣!不会耽误陈小姐写诗的!”
“提前交卷了?既然不诚心,为什么还要去考试?她有这时间,正经写写诗不好吗?”
“是呀,我们都等着她写第二首诗呢!她倒好,跑去参加考试,这不是在浪费时间吗?”
很多人对陈芷宓去考试的行为,表达了充分的不满和不理解。
一个女子,写诗是件雅事,才子们也喜欢津津乐道,更喜欢追捧这奉在高高神坛上的女子。
学医?又苦又累的学习。济世救人,是实事,与雅字一点也不沾边儿。
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何况,陈芷宓不仅是女子,还是官家小姐,她更应该成为那种高雅的,矜持的,神秘的,不食人间烟花般的存在。
当大家对一个人有了幻想的时候,她就不只是一个人,她是一个特殊含义的符号,一个寄托了大家心中美好愿望的符号。
如今,这个符号干了与大家期待相反的事,大家都不能理解。
是的,大家会理解一个人的出格行为,但没有人会理解一个特定含义的符号,有了第二个诠释。
……
陈芷宓考砸了,心情低落了一晚差不多恢复了。但她想不到,书院里到处都是关于她的讨论。
她逃也逃不开的,无处不在的议论。
他们反对,不理解,甚至埋怨她的行为,仿佛她做了一件多么出格的,惹众怒的事。
“哥哥,你也觉得我不应该去考试吗?不应该学医?”
霍言听到陈芷宓喊他哥哥,就知道她心情肯定不好了。她喊他哥哥,调侃居多,偶尔是笑里藏恶的,甚至是恶劣的,就是少有正经的时候。
霍言抿紧了唇,不发一言。
夕阳斜照,透过枝叶的缝隙,星星点点洒在两人身上。
现在已经放学,书院里静悄悄的,好像这个世界就剩下他们两人。
傍晚的风拂起少女的长发,露出那张不屈倔强的脸,她的眼睛黑暗疯狂,眼底的疯狂就像一个长期压抑的人的癫狂。
像,像那个人的眼睛。
霍言心中一痛,薄唇抿得更紧了。
陈芷宓陷入了癫狂的状态之中。这些人无处不在的讨论,时刻在提醒她,她愚蠢的前世。
娘亲需要一个听话的女儿,告诉陈芷宓那里不可以做,这里不可以做。
她时刻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嫁人后,三皇子只想一个军权象征的金丝雀。她傻傻听话困于内宅,养在三皇子打造的金屋里。她收起她所有的锋芒,所有的利爪。
三皇子的幕僚闻老,三皇子最敬重的先生,他曾说过,可惜三皇妃是女子,若为男子,当为治国之才。
三皇子听了,笑笑。“芷宓为我定家定宅,得芷宓为妻,是锦修之幸。”
为了三皇子这一句话,她把心中蠢蠢欲动的欲望重新压抑,循规蹈矩尽一个妻子的义务,不再管朝堂事,闭目塞听。
她从来不敢违背亲人的话,严格按照大家的意愿活着,只换来亲人和丈夫的背叛,被白芙蓉了结一条可笑至极的命。
谁有这个资格定义谁的一生,谁有资格觉得别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谁说女子就一定要听话,在家听父母,出嫁听丈夫?谁说小姐就该有小姐的样子,妻子就该有妻子的样子?
这些书院的人,凭什么说她只能写诗,她就学医怎么着了,轮得到他们指三道四?
“哥哥,你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的想法,觉得女子该怎么,就该怎样?”
霍言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回答陈芷宓的话。
陈芷宓走近霍言,踮起脚尖,双掌贴上来,强行按下霍言的头,与她四目相对。
“哥哥,你也觉得是不是?”霍言没有回话,陈芷宓觉得霍言心里就是这样想的,这让她心里的怒气就转移到了霍言身上。
少女突然靠近的身体,说话时喷出的气息,仿佛萦绕在鼻尖,缠绵不肯散去。少女的气息绞入他的呼吸,杀入他的肺腑,乱了他的呼吸。
“你,你自重!”少年的耳尖红红的。
少女注意力没有少年异样的神态上,她的心神全被“自重”两字夺去了所有心神。
少女歪着头笑了,“自重?你觉得女子这样,就是不自重了?”
少女稚嫩的面容,绽放的笑,有种成熟的魅惑,魅惑里有邪恶。
霍言涨红了脸,“不是,你先放开我。”
少女又笑了,“不!”少女按下少年的头,借力踮起脚。
少女的幽香迎面扑来,仿佛把少年整个人都包围住了。
霍言怔在了原地。
少女的五官在眼前放大,世界静得仿佛只剩下少年的心跳。唇边微凉又柔软的触感,快得像是霍言的错觉。
“哥哥,这才叫不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