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亡设计
陈芷宓死了,死在一起长大的表姐手里,死于丈夫的无情。
到死那一刻,陈芷宓才知道她白活一世。她的人生,就贯彻了一个字,蠢。
蠢到极点。
她究竟有多蠢呢?蠢得现在的自己完全不能理解,好像她被什么蛊惑了一样,一心只对表姐好。
从表姐初来陈府,陈芷宓就犯蠢对表姐好,一心觉得这表姐柔弱,每每表姐遇到什么事,陈芷宓就挺身而出,毫无怨言。
犯的最后一件蠢事,就是她看见丈夫三皇子和表姐滚到一张床上。
她当时的第一反应,怜惜大于愤怒。怜惜她的表姐,愤怒丈夫的背叛。
当时——她说的,“翟锦修!你混蛋,放开我表姐!”
当时,她想的是,表姐出身不好,性子又柔弱,总是容易受人欺负,今日被三皇子毁了清白,表姐以后如何做人?
她满心痛惜表姐的遭遇,表姐却一脸柔弱地说,“芷宓,你成全我们吧!”
陈芷宓都被这话整懵了,大睁着眼睛,许久回不过神来。
陈芷宓后退一步,手指微颤,指着两人,“你们……”她们早就在一起了?
三皇子疑惑,“皇妃,你怎会在这里?”
表姐像一片孤苦无依的落叶,无声飘入三皇子的怀里,扑簌簌地流泪,,“芷宓,对不起,我……呜……”
心上人一哭,三皇子心碎,“皇妃,此事与芙蓉无关。你我成亲之前,我们就已经一见钟情了,”
京里人人都说,三皇子性仁,是个良人,三皇妃一直无所出,也不离不弃。
今日,三皇子和结发妻子说,我和你表姐是一见钟情,情定的时间,比两人成亲时间更早。
两个有情人紧紧相拥,陈芷宓仿佛才是那个第三者。
她有些无措,痛惜的表姐还挂在脸上,显得有点可笑。
早就一见钟情了?那她算什么,她才是三人中的破坏者?
陈芷宓的心被人浇上了火油,未及愤怒地燃烧,就被人全部挖空了,空荡荡,冷嗖嗖的。
“你们,你们好……”陈芷宓环视一圈寝殿,地上凌乱的衣衫,只觉得讽刺至极。
夫妻恩爱是假的,姐妹情深也是假的,两人脱光在床上相拥的画面,狠狠打了陈芷宓一个响亮的耳光。
“哈哈……”真可笑,原来小丑是自己。陈芷宓边笑,边踉跄往外走。
三皇子嘴唇微动,最终也没说什么。
“芷宓!”白芙蓉惊呼,“你怪我就好了!你不能走!”
陈芷宓此刻一点也不想听到表姐的声音,她被深深的耻辱与心寒的背叛包围了。
真可笑,她当白芙蓉是亲姐,白芙蓉往日是如何看她的,觉得她蠢不蠢?
白芙蓉声音柔弱,眼神却冰冷,“现在,是夺嫡的关键时候啊!你走了让锦修怎么办?让三皇子府怎么办?”
闻言,三皇子目光陡然凌厉,“来人,留下三皇妃!”
留下她,三皇子凭什么留下她?他为什么留下她?
哦,好像是表姐说了什么……夺嫡……三皇子府……
陈芷宓木木的脑袋陡然清醒过来。
陈芷宓不敢置信地转过头。
白芙蓉躲入三皇子的怀里,睁着一双可怜又无辜的眼睛。陈芷宓又自我怀疑起来,这样纯澈的眼睛主人,怎么可能说出陷表妹于危险之中的话呢?
是她想多了吧,表姐应该是无意的……
“翟锦修,你什么意思?”陈芷宓抿唇。
三皇子盯着地面,“父皇病重,太医说就这几天的事了。京城一乱,你舅舅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安全。芷宓,你留在皇府,舅舅就不担心你了。”
呵呵,把囚禁说得这般冠冕堂皇。翟锦修不过是害怕她舅舅手中的百万兵马吧?害怕他登基会出意外吧?
“我非要走,你要如何?”陈芷宓冷声问。
“皇妃身体不适,留在院内休养,不得见人!”三皇子沉声下令。
看着枕边人的脸,陈芷宓突觉无比的陌生。
陈芷宓被困皇府,突然悟到了一句话:皇权之下,无父无子,无情无爱。
她想起,她难产,胎死腹中之时,三皇子温声安慰她,“没关系,不要紧,你在我身边就好了,孩子不重要。”
当初听时,她觉得甜蜜,没有嫁错人。今日囚禁之时,再回想这段往事,陈芷宓的骨头缝里都渗着冷意。
如果他根本不爱她,那他说这句话,究竟是何意?
日夜相伴的枕边人,也许就是一头,藏着祸心,彻头彻尾的豺狼?
她死死握紧冰冷的手,暗暗下决心:她不能相信任何人,她要自救!她得救后,一定要把表姐也带上,表姐一定也受三皇子蒙蔽了!
她分两路传递消息,一路传给陈府,一路直接传给边疆的舅舅。
她最大的希望,是寄托在舅舅身上。舅舅手里百万雄兵,必能救她。
但无论是那一条路,陈芷宓传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没人来救她。
外面,锣鼓喧天,新皇登基,普天同庆。三皇子遣人送来的皇后礼服。
翟锦修封她为后?只怕是做给舅舅看的,做给边疆百万兵马看的。
陈芷宓闭上眼睛,不愿多看一眼皇后礼服,“全滚出去。”
身后的脚步声退出去了,却有熟悉的声音响起,“姐姐。”
陈芷宓扭过头,白芙蓉在。白芙蓉身后站着的两人,是陈家二房姐妹。
喊她姐姐的,就是陈家二房的堂姐妹。
她们为什么一起过来了?还都穿着侍女的衣服?
一个惊悚的答案浮在陈芷宓的脑海,她的心直坠寒潭。
陈家二房……她想起,她传给陈府的消息,一直没有动静。
“你们那天来王府,就是引我去捉奸?”陈芷宓问。
陈家二房两人看着陈芷宓,“是呀,姐姐。”
“你们疯了?我垮了,陈家垮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二房的陈芷沐得意地笑起来,“姐姐,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垮了,陈家的荣耀还有我们呢!”
陈芷兰也一脸认同点头,“是的,姐姐,陈家没了大房,还有二房呢,姐姐就不要操心了!”
“什么……”
陈芷沐冷笑,“陛下登基,要充实后宫,我们二房有从龙之功,我们姐妹就有资格入宫了!”
陈家只是文官,舅舅才有军权,陈家对皇家来说,可有可无!她们为什么这么笃定三皇子肯封她俩为妃?谁给她们的承诺?
陈芷宓视线转向白芙蓉,目光迟疑,“是你?!是你策划了这一切?”
白芙蓉轻叹一声,“芷宓,你很聪明,可惜……你太重感情了!”
白芙蓉先设计陈芷宓闯破两人奸情,囚禁陈芷宓。后说服三皇子,弃陈家大房,选陈家二房,断了陈芷宓在京中的依靠。
一环扣一环,表姐算计毫无防备的表妹,真是妙计。
陈芷宓目光沉痛,“为什么这样做?从小到大,你想要什么我不会给你?”
白芙蓉俯视她,“因为我要做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寄人篱下的生活,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受这种苦!”
“孩子?”陈芷宓看向白芙蓉平坦的小腹,不自觉又摸向自己的小腹,怀念起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
白芙蓉看到她的动作,目光诡异,“你知道你孩子怎么没的吗?”
陈芷宓“腾”地站起身,怒目直视,“你什么意思?”
白芙蓉诡异的目光落在陈芷宓的腰间的香囊,“你知道香囊里有什么吗?”
陈芷宓的手抓向香囊,只觉得头晕目眩,心跳得厉害。
这香囊是三皇子婚后,花重金购买,作为定情礼物送给陈芷宓。
白芙蓉笑得残忍,“里面都是让女子不孕流产的药,比如麝香,红花……”
“你胡说……”陈芷宓脸上血色尽腿,“那也是他的孩子,天下那有父亲会害自己的孩儿?!”
那是个足月的男婴呀,小小的一团,闭着眼睛,从她肚子里出来后,再也无法睁眼看看这世界。他不能活着出生已经很可怜了,怎么可以是亲生父亲害他性命?!
“不可能,他是孩子父亲,有什么理由这般狠心……”陈芷宓连连摇头,不知想说服别人,还是想说服自己。
“一个理由就够了。”白芙蓉残忍打断她,目光怜悯,“三皇子不需要一个母族有军权的孩子。”
陈芷宓脸白如纸,软倒在地,整个人抖得厉害。
白芙蓉却不打算放过她,继续说,“太医说,你那胎能保的,只要不接触香囊。有一次,玉狐子断货,制不出香囊。
你断了香囊,孕中情绪不好,还是三皇子亲自去了危险的雪山,为你猎来了玉狐子……”
“闭……嘴!”陈芷宓声音颤抖,捂着耳朵,不想再听下去。
“三皇子为你猎来玉孤子,你见他满身伤痕,你感动了,爱上他了?”
白芙蓉眸光阴晴不定,“你难产,他说不要子嗣,只要你,你就彻底栽进去了?”
陈芷宓好恨呀!
他只要她,只要她背后的军权,不要她生的威胁皇位的孩子……
想不到,语言能化作一把把利刀 ,刀刀扎人心,刀刀带血。
陈芷宓闭上眼,心如死灰。
二房两姐妹听到这样的秘闻,吓得脸色发白,两人对视一眼,都不敢出声。
白芙蓉拿出三尺白绫,终于道出她的目的,“芷宓,你和三皇子已生嫌隙。他坐稳皇位,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你的依仗,我们的舅舅。你应该在今日自行了断,告诉舅舅真相!”
“你告诉我真相,想让我因恨自尽,报复翟锦修?”
陈芷宓强忍悲伤,摇摇头,“我不会为了私仇,就拖唐国百姓下水!我一死,边疆必反,届时多少黎民百姓家破人亡?你为了当皇后,竟要挑起兵祸?”
白芙蓉眼神冰冷,“那容不得你了!”她转身离开,“两位妹妹,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陈芷宓立马从房中逃出去。
“拉住她!”
陈芷宓被两个穿着太监服的魁梧大汗,捂紧嘴巴拖进来。
“二姐,我们……”陈芷兰看着陈芷宓,眼带询问看向陈芷沐。
陈芷沐思虑一瞬,“怕什么?陛下可不忌惮二房,不会如此对我们姐妹的!以后等着我们的都是荣华富贵!”
“对对!”两人达成一致。
“姐姐,好走不送!陈家以后就靠我们二房了!”说完,她对太监道,“动手!”
两个太监用白菱勒陈芷宓的脖子。陈芷宓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力。直到她彻底咽气才松手,两人把她如垃圾一般扔在地上。
地上的人,双眼暴瞪,血丝爬满了眼球,面容扭曲,一双爪子如同冷硬尖利的鬼爪,还维持着生前挣扎的狰狞模样,看起来怨气极大。
几人清理完现场,便离开。
送饭的下人过来时,发现三皇妃自尽悬挂在房梁。
三皇府对外宣称:三皇妃突发重病,药石不灵。
一个惨死的冤灵,就这样埋在黑暗的地底。
是年,翟锦修登基不过半月,七王爷和大将军周慎反。唐国陷入兵灾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