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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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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房,花红柳绿惴惴不敢言。对于把主子情人赶跑这回事,敢做不敢当。

    少女清寒的视线不止一次在她们身上打转,没了昼景,她恍惚又成了那个寡言冷漠的琴师,仔细看能找出一些不同。

    眉还是那眉,眼还是那眼,眼波生情,眉梢藏念,颈侧桃花斑驳盛开,想也知道是谁留下的。

    她一手支颐,慵慵懒懒倚在几案:“以后不要赶她了。”

    “可主子的闺誉……”

    琴姬似笑非笑:“我在乎吗?”

    她说得漫不经心,细听还有淡薄的轻蔑嘲讽,花红柳绿脸颊噌得通红。

    “我只在乎她心里有没有我,是不是只有我。”

    少女年岁不大,一身气势倒教人不敢轻慢,她把玩着腰间玉佩穗子,冷意尽消:“小红,这是梦吗?”

    花红脑袋摇成小孩玩的拨浪鼓:“不是梦,是真的!”

    “我的恩人如何?”

    “天人之姿,人中龙凤!和主子甚是般配!”

    琴姬心满意足。

    夜深人静,她身陷白玉暖池,周身被缭绕的热气包裹,冷静下来开始回忆今日发生的种种。

    恩人从梦里出来寻她来了。

    她羞涩地双腿并拢,一想到那人被自己弄得面红耳热不得不按捺欲念的模样,噗嗤笑开。

    舌尖暧昧缓慢地舔过唇角,本是略显轻佻的动作被她做出来反而有了别样纯情韵味。

    这不是梦。

    梦里藏于花间的雨露犹差了三分热。

    她捂着脸,舌尖反复抵绕着口腔内壁:这里,曾收纳了恩人无遮无掩的情潮。

    真好啊。

    她眉目动人,双膝屈起,脸埋在两膝之间又叹了声:真好呀。

    这样的人,是我的了。

    谁在乎那劳什子的闺誉呢?人都是她的了。

    梦境内温泉池两两嬉闹的情景不讲道理地钻入脑海,少女难耐地低喘一声。

    天光大亮。

    昼景忙碌到现在一夜未睡。

    先是教训了琴家那对母子,又往墨家翻出不少阴私之事,她勾了唇,双手扶腰气定神闲站在晨光下,想着今日蜂拥而至的热闹,笑意愈深。

    回客栈沐浴换了月白色长衫,抬腿前往流烟馆走去。

    她还惦记着陪舟舟用早饭。

    彼时的流烟馆人声鼎沸,秋水城数得上名号的世家大清早带着上好的礼物登门拜访家主,馆里的人不明就里,乍然见到满堂胡子发白的权贵老爷们,骇了一跳的同时倒没失了礼数。

    白梨院,琴姬赖在床榻不肯起身,水色的眸子弯弯,须臾脸埋在软枕羞涩地不能自己。

    昨夜她梦见恩人了,实打实春意盎然的美梦。

    梦里新婚的细枝末节在潜意识里反复回味,她耳朵红艳如血,懊恼自己身子不争气。一见那人,恨不能缴械投降自荐枕席,着实地不知廉耻。

    她气得咬牙,眼尾悬着勾人的媚,醒了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前往浴室,而是将枕下的流苏玉佩捧在手中。

    看到玉佩,她杏眸亮晶晶的。

    是真的。

    恩人来寻她了。

    不仅如此,还送了她十八岁的生辰贺礼。

    【吾爱。】

    她捻磨玉面秀气飘逸的小字,情不自禁笑了。

    恩人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这笔字不像是她刻的。只是不是她,又能是谁?

    她陷入沉思,脸颊诱人的红晕渐渐消退。

    半晌,一个轻飘飘满含情意的吻落在白玉,她想:不管是谁刻的,这都是恩人送她的心意。

    金丝和雪白毛发纠缠拧出好看的形,少女葱嫩的玉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拂过流苏,恩人从梦里回来了,那么,她能和她撒气吗?

    白白教她等了两月有余,等得心血烧成灰,还以为惨遭抛弃,如今人回来了,她能和她撒气吗?

    琴姬秀眉轻蹙,她若和恩人撒气,会把恩人气跑吗?

    她只纠结了几个呼吸面上重新扬起笑,昨日她那般挑逗恩人,恩人都不敢对她放肆行事,想来是心虚的。

    她捂着心口,隔着怦怦跳动的心脏还能回忆起两日前的爱怨交缠,心死如灰。

    就此饶了她与她重归旧好,她心爱的琴岂不白砸了?

    对了,还要恩人赔她一把琴。

    赔她很多个日日夜夜。

    锦被下琴姬蜷缩了脚趾,明眸灿笑。

    花红柳绿安静守在门外,且等着主子一声“进来”,这才垂首低眉地端着水盆入内。

    “外面来了很多人,都是来拜见家主的。”

    “一楼大厅连站脚的地方都快没了……”

    琴姬为人聪敏,有意识地不去想心上人是何等尊贵显赫的身份,她迟迟不问,柳绿提起的心缓缓放下。

    主子性子孤傲,用情之深,想来容不得自己的情是“后来居上。”

    家主和宁夫人恩爱百年情意甚笃,此事若她有心探知,定然瞒不了太久。庆幸的是,主子是聪明的。

    柳绿悄悄打量她容色焕发的主子,叹她聪明,又恐她慧极必伤。

    “小绿?”

    她身子一僵,汗颜的将白巾献上。

    琴姬多看她一眼,念头还未转开,又被即将见到心上人的喜悦占据。

    还没迈进流烟馆的大门,昼景被特意赶来的莲殊堵在半路。

    她眉微挑:“姑娘?”

    眼前人秀美绝色,美艳的不像男子,一身贵气,举手投足风流倜傥,优雅斯文。昼景,昼家主,九州第一殊色,当今女帝陛下敬重有加的师长。

    站在‘他’面前,莲殊嫉妒的勇气都没有。见过如日月明耀光辉的人物,才晓得钻营算计的自己是何等渺小可悲。

    ‘他’是琴姬的心上人,甫一出场就压得墨家跪地求饶狼狈不堪。

    莲殊掌心攥紧,眼神愤愤不甘:“你已经有过那样好的女人,为何还要琴姬陪你沉沦?你放过她不好吗?宁夫人逝去二十余年,琴姬还小,仅仅年满十八,你们身份地位年龄皆不相配……”

    看着她的眼睛,昼景瞬时晓得她是谁了,蓦地嗤笑:“你连爱她都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来,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些?”

    “你懂什么?我那是以大局为重!我——”

    “放肆!”

    莲殊唇边溢出血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昼景轻抚衣袖,感慨许多年不在人间行走,是人是鬼都敢在她面前叫嚣。冷冷瞥了莲殊两眼,她顿觉扫兴,大步走开。

    流烟馆,守在一楼的权贵老爷们抚须枯等,待得知家主不在馆内,他们面上带笑,暗道家主对琴师果然动了真心,否则定力稍微差些,早就歇在女儿家的后院。

    家主看重琴师,今日必当来此,只管耐心等着便是。

    崔老爷子精力不济打了哈欠,一个哈欠没打完看到门口美色缭乱的家主,所有的瞌睡一下子醒了。

    昼景被一群老爷子围在中间,心里估算着用早饭的时辰,谈笑间迎刃有余。

    她问:“诸位可用饭了?”

    有人说用了,有人说没用,言语间看着风流俊秀的家主满了羡慕。

    家主年岁与他们相当,一头雪发,却是容颜姣好,青春飞扬。大周皇室动荡的那些年家主前后辅佐四任皇帝,如今万国来贺的锦绣昌隆有‘他’大半功劳。

    “来这么早有甚趣味?心意我领了,你们回罢。”她急着陪人用早饭,衣袖带风熟门熟路去了后院。

    崔九仗着皮相好,此番有幸陪爷爷拜见顶级的大人物,见识过往常眼高于顶的老爷子们对着年轻貌美的男子俯首叩拜的画面,很难不动歪心。

    自从得了墨棋的身子,他一直沾沾自喜,今日一见,和这位大人物比起来,墨棋算得了什么?泥沙比之美玉,不值一提罢了。

    他心头火热,急着上前去结交这等无双俊色,刚迈出两步被老爷子扯住衣袖,眼神惊疑地盯着他:“你去做甚?”

    “爷爷,我……”

    崔老爷子锐利的眼睛逡巡他:“墨闻钟前车之鉴,这么快你就忘了?那不是你能攀附的人物!”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崔九一颗心冰凉。

    出了流烟馆,他没跟老爷子一同回府,闷闷不乐地在外游荡。

    肩膀冷不防被拍了一下,他心情郁郁刚要发作,侧身却见琴悦脸色煞白:“崔公子,好久不见啊。”

    琴家嫁女,众人皆得知琴师有个卖妹求荣的兄长,崔九细辨一会方想起他是谁。实在不是他记性不好,而是琴家这对兄妹长相无一处相似,他忍着厌恶:“找本公子何事?”

    琴悦昨夜险些死了一回,此刻站在太阳底下他愈发懂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道理,嘿嘿笑了两声:“崔公子和流烟馆的墨棋姑娘确有私情罢。不如把墨棋姑娘让出来给为兄玩玩?”

    论浪荡无耻敢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二,他睁大眼,抬腿就要踹出去,琴悦冷声道:“昼景可是我妹夫,你敢动我?!”

    昼景……

    崔九郎收回动作:“你敢直称家主名讳?活腻了。”

    “崔公子,有事好商量。”

    ……

    白梨院。梧桐树叶子在风中摇曳。

    花红柳绿一见家主登门,笑着将她请进来。

    “舟舟呢?用饭没有?”

    “没有,主子还等家主来呢。”

    昼景脚步加快,进了门,花红柳绿不再跟去,依着规矩守在门外。

    琴姬沐浴更衣后发丝犹带着水气,正拿毛巾擦拭,手被人握住,回眸,见到那张俏脸,她弯眉:“你来了。”

    “不算迟罢。”昼景接过她手上的毛巾为她擦拭如瀑秀发,没提路上遇到莲殊的事。

    待擦干头发,她有意握着少女纤纤素手,被躲开,她眼皮一跳,不解其意地看过去。

    琴姬笑意深沉,坐到饭桌前手指轻挑某人下颌,音色婉转:“恩人,我要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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