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锋芒试探
“阿娘!阿娘这里!阿娘快过来, 这里的花灯好漂亮!”元十七踮着脚尖招手,扭头看向高高挂在树梢的花灯——是星星的形状啊。
元九娘搀扶着自家阿娘, 柔柔软软地笑道:“阿娘你看十七,还是个孩子呢。”
“在为娘眼里,我的九娘不也是乖巧讨喜的孩子?”谢温颜轻拍女儿手背:“走罢,再不去她就要急了。”
人潮汹涌。挂在树梢的星子花灯很快被摘下,元十七愣了一下:“等等,等等!这花灯,这花灯我要了!”
一看是个青春明媚朝气蓬勃的姑娘, 店家登时露出为难的神色:“小姑娘,不是不卖给你,是这花灯已经有主了。”
“我出更多的银子!双倍, 不, 三倍!”
帝都来的世家女花钱不眨眼, 店家踌躇地停在那, 耐着性子和她讲明白:“店里其他花灯都是可以用钱买,但挂在门前柳树梢的这盏不能用银子买。”
“哎?那用什么买?”
店家自得一笑:“用诗文。泼天才气比酒醇香,比金银贵重。”
元十七还是头一回听这事,笑眼眯起:“你这做生意还蛮讲究的, 不过诗文我也会。我当场写一首, 看看我们俩的诗文哪个更好然后你再决定送给谁, 可好?”
“这……”
“半刻钟的事,店家你且等等。”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细笔杆,借了店里的墨汁,冥思苦想,低头在宣纸洋洋洒洒写下一首七绝。
提笔一气呵成,别的不说, 就说小姑娘凝神挥笔的气势,就和旁人不同。店家不免高看她两眼,欣喜于今日运道之好,接连遇到两位平素可遇不可求的才女。
“好了。”元十七搁笔:“店家伯伯,你来看我写得怎样?”
墨迹未干,白纸黑字,文采飞扬。
只是……
店家不好评判,转身爱惜地捧出先前那位客人一蹴而就写成的惊艳诗文:“姑娘,你来看。”
元十七定睛看去,看了不过两行,心里道了声“厉害”。难怪店家会觉得为难,她这点才气和人家比起来,当真是班
门弄斧了。
她脸不红心不跳,坦坦荡荡:“做诗的是何方高人?”
店家摇头。
“不能说?”
“读书之人自当言而有信,老朽答应了那位姑娘。”
“是个姑娘?”元十七眼睛顿亮,腼腆问道:“生得可有我美?”
店家被她逗笑,只道小姑娘心气高,凡事都想和人比一比,他抚须:“贵客戴着面纱,老朽也不晓得。再者哪好随意评判他人容色。”
“是这个道理。”元十七深感唐突,轻摸下巴,灵机一动:“那我誊抄一份可好?”她从兜里摸出一锭银子。
“好。姑娘请随意。”
他抬腿去送花灯,回来时元十七已经誊抄好,赞叹他脑筋灵活会做生意,平白用一盏花灯换了难得的好诗文,不急着走,笑问:“老伯伯,你方才送出去的花灯可有什么稀奇之处?”
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店家也不生气:“配不配得上这等惊艳才思,是贵客决定的。不是我决定的。姑娘之前不也一心觉得我的星子花灯好吗?”
“千金难买我乐意?”
“是极。”
元十七揣着誊抄好的诗文笑着走出去。
走到门口,正好遇见上前来的阿娘。
“阿娘,比才思我没比过人家,花灯被摘走了,阿娘和九姐若能早来一步,或许我就可以得到那盏花灯了。”
她语气撒娇,谢温颜瞧她小委屈的模样,不由心喜:“是你和那花灯无缘。”
元九娘沉吟道:“谁比得过咱家十七?”
“不知是谁。”她掏出衣袖里的诗文:“娘,九姐,你们看。”
石桥之上,琴姬手里拎着一盏星子花灯,面纱遮掩下一派悠闲:“恩人,你看我赢来的花灯好不好看?”
她难得意气行事和人争竞,昼景牵着她的手与她并肩而行:“好看,舟舟拿着这盏花灯开心,就是赋予花灯最美最好的意义了。”
“甚是。”她笑意扬起:“是星子的形状啊,我手里拿着一盏星,身边跟着一颗星,岂能不喜?”
琴家母女站在桥下,一对有
情人自桥上走过,星辰璀璨,秋水城的夜市有着火树银花一般的美。
“恩人,我走累了。”
昼景就等着她说这话,如今听到了,自然欣喜,立时蹲下身子:“来,我背上来,我背你回去。”
琴姬顺从地趴在她背上,双腿分开,害羞地环着心上人,花灯在她手上摇摇晃晃,她手臂环着昼景,气息透过薄纱打在她后颈:“恩人,我们不再玩了么?”
“你累了。”昼景稳稳当当背着她:“累了需要休息,改天我再带你出来。”
“我才不累。”琴姬故意和她反着来,语调上扬:“是恩人说要陪我把梦里玩过的都试一遍,这才玩了多久就回去……”说着她打了哈欠,眼尾渗出点点晶莹。
一声轻笑。
少女红了脸:“我这是……这是到了该睡的时辰,自然而然的反应。”
“是,舟舟说得都对。”
“哪里对了……”晓得今夜比之寻常多了三分兴奋,她凑到昼景耳畔:“恩人,我可以吻你吗?”
昼景心跳入鼓地行到拐角,还未言语,软软的舌尖迅速裹了她的耳垂,一霎,分开。
少女趴在背上装睡,呼吸紊乱。
被调戏了的家主唯有脚步不停地快速往流烟馆赶。
回到流烟馆,琴姬困意上涌,拎着星子花灯杵在门口,迟疑道:“恩人,如我今夜无梦,那该如何?”
“今夜无梦也无妨,我和舟舟,还有数不清的日日夜夜,长相厮守。”
这话哪是十八岁的姑娘能听到得的?琴姬看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迈进馆。
一口气走到白狸院,摘下面纱,一张小脸红晕遍布。
星子花灯被她妥善放入闺房,挂在墙上,星子般的明亮闪耀。坐在圆木凳发呆半晌,起身往浴室走去。
花红柳绿操心了一个时辰之久,眼看人回来,这才锁了院门,确认主子不需要她们服侍,各自回屋歇下。
从浴室出来少女换了一身轻薄寝衣,看着床榻良久,方吹灭烛火。
越紧张越期待,反而没能如往常自然入梦。她辗转反侧,昏
昏然,终是在后半夜美梦酣然。
回到在秋水临时居住的府邸,昼景沐浴更衣后一直在等她的姑娘。
直到窗外凉夜沉沉,神识顺着魂魄牵引来到一处迷雾幽林,她手轻触,跌落进少女桃花般艳丽温柔的梦境天地。
“恩人!”
琴姬笑着扑进她怀抱。
她来得快,快到昼景还没站稳脚跟人就入怀,两人踉跄两步,搂在一处噗嗤笑开。
“这么急?这么想我?”因是在梦境,昼景放开许多,手顺势去摸少女瓷白的小脸,指腹摩挲,引得人抬眸嗔看。
“我等了你很久,还以为——”
她话没说完,喉咙里的话就被热切的吻堵了回去。
再次深吻自己的姑娘,昼景身心舒服地发出低吟。
从唇齿泄露音节砸在少女连绵悸动的心湖,赶在意识还没被彻底侵略占有前,她念头微动,此间天地焕然一新。
是她们新婚的场景。
喜房洋溢着热烈喜气,冷不防身子砸在柔软的喜床,昼景趴在她的姑娘身上,吻竟还没停。
琴姬伸出手臂软软环在她脖颈,献上她最忠贞的热情。
梦里不知岁月久,尽情贪欢。
少女喘不过气,唇边蹦出支离破碎的求饶,仅仅一个吻罢了,弄出了花前月下惊天动地的缠绵情调。
昼景不舍地放了她,眼睛如火,音色喑哑低柔:“好舟舟,要不要?”
“不、不要……”琴姬眼角含泪,羞得别开脸,侧脸贴着软枕,青丝铺泄,乌发红唇,唇上水润,恰是相得益彰。
“那就不要。”昼景倾情哄她,贪心地念起少女白皙如玉的精妙双足:“既然不要,那咱们换个花样?”
这一遭是琴姬早就料想过的,她不想憋坏恩人,可到底不能把自己全然折进去,是以才有了梦里相会。
听说她要换花样,她抿了润泽娇艳的唇,水眸痴情:“那花样,恩人可与其他姑娘玩过?”
她说的其他姑娘,无非就是自己的前世了。
正正经经认认真真吃自个醋的,活这么多年,昼景就见
过她一个。
当即道:“没有。”
“长烨和水玉还未正式定情就陨落,你和她没有我信,和怜舟也没有?”
难为她这会还能条理分明逻辑清晰,昼景自愧不如,满心满眼里都是她的好舟舟:“没有,没有,听话……”
雪袜被她扯去。
露出比白玉还莹润光洁的肤色。
到了这个时候,琴姬就是想再问点什么东西都不可能了。
昼景根本不给她机会。
……
天将明未明,榻上的少女轻哼着醒来,雾气朦胧的眸子甫一睁开,睫毛沾了浅泪。
十根脚趾每一根都酥酥麻麻仿佛还仍被人柔柔裹在口里,琴姬长腿微动,撑着那点子挣扎而来的清醒细细感受,果不其然,恩人这捉弄人的性子实在是恶劣。
仗着是在梦里,脸面都不要了。
哪有这样的九州第一殊色,琴姬委屈含嗔:委实是九州第一色。
她掀开锦被去往浴室,不由暗叹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叹了又叹,又觉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起码恩人开心,她也开心。
扪心自问,比起梦外强烈地难以承受的真实,她更习惯梦里的种种旖旎,因为是梦。但梦里的人又是真的。这很奇妙,能令她放松身心无所顾虑地去接纳。
东方既白,少女从浴室款款而出,眉梢惹风流。
流烟馆慢慢有了人声。
天光大亮。
梦境之事想忘忘不掉,琴姬别别扭扭躲了昼景三天,三天的时间关在屋里为她的恩人绣好一方锦帕。
这三天琴悦撑着没养好的腿早中晚都来送信,一天三封,送得半座秋水城的百姓都知道琴师不理睬家里人了。
对此众人看法不一,有支持的,有批判的。
天刚明,琴老娘带着儿子亲自堵在流烟馆的门前,得知他们来,琴姬正以挑剔的目光审视她为恩人绣的帕子,她凡事讲究完美,尤其在面对心上人的事更是如此。
“主子,要不要把他们……”
“赶走”两字到了唇边,花红看
了眼她气定神闲容色恍若愈冷艳娇媚的主子。
琴姬将帕子贴身放好,最后那点娇媚也凝作冰霜:“请他们进来。”
“请、请进来?”花红担心她吃亏,毕竟那对母子……
“嗯?”
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的字眼,花红老老实实去请人。
“他们进来,你和小红退出去,不要让人擅自闯入。”
听她如此吩咐,柳绿低声应是,心里不是没有担忧,只是她都明白的事,主子不可能不懂。是以不再杞人忧天,乖乖听命行事。
人生第一次踏足流烟馆寸土寸金的文雅地,琴老娘两眼瞪圆了都看不过来,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竹林野鹤,早知道琴姬住在这样的好地儿,她也早该搬进来!
琴姬是她女儿,最近又和有权有势地位高超的家主来往过密,她借着‘亲娘’的名分住进流烟馆也不是不可能。
她面上带笑,想着见了女儿该说的话,不再巴望周遭的好山好水,文雅贵气。
“娘,妹妹住的地方真好。”琴悦羡慕嫉妒,和他娘打商量:“娘,既然妹妹这么有钱,咱们多要些银子再置办一处房屋罢,清水胡同的房子旧了,再说,也配不上咱们的身份了。以后妹妹还是在咱家出嫁为好,在流烟馆出嫁,总归不是事。”
他说得合情合理,琴老娘心疼儿子,想这么多年当妹妹的住在这么好的地方,为人兄长的却住在狭窄逼仄的清水胡同,不由心里起了异样。
以前她觉得清水胡同是他们再好不过的家,现在嘛,可见琴姬是防备他们的!要不然为何不早早把他们接来一起享清福!
人心不足蛇吞象,一路上母子俩心思转了十八个弯,是以踏进雅致清幽宽敞明净的白狸院,这份嫉妒和埋怨上升到顶峰。
花红柳绿躬身退下。
门关上,没外人搅扰琴家母女放了一百二十个心。见了女儿,琴老娘劈头盖脸地骂过来:“好你个没良心的!你哥哥接连几次送信你都不露面,还纵容一群‘野狗’咬人——”
一声嗤笑。少女眉峰一凛,清清寒
寒地坐在那,气场之强,不怒自威。愣是惊得妇人没了言语,脑袋卡壳忘记要说什么。
十八年前琴老娘从谢温颜怀里偷走孩子,那长相她看得一清二楚,说声绝色都不为过。
刚生产没几天,身子严重亏损,半夜里发起高烧,烧得人事不知,纵是如此都不忘搂紧襁褓里的女儿。
她是见了谢温颜的脸才决定偷走她的孩子。
年轻时候的琴老娘已经有了三岁大的儿子,一心想要个女儿,打着以后拿女儿的聘礼贴补儿子的主意。
谢温颜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子,气质冷冽高贵,在病中那种不容亵慢的气质都能压得人死死的。
身为她的亲骨肉,琴姬有过之而无不及。
轻描淡写瞥来的一眼险些让她误以为见到记忆里的贵妇。
她神情恍惚,琴姬一双眼目洞若观火,又是心细如发的谨慎性,聪明、锋芒毕露,把玩着手上镶嵌红宝石的匕首,若有所思。
一语惊得琴老娘浑身冒寒气:“透过我,你在看谁?”
没有迂回的问询,琴老娘吞咽口水:“你、你在乱说什么!”
慌乱了片刻她迅速找回为娘的声势,奈何这声势开头就被狠狠砍去一半,再怎么强撑都逃不过色厉内荏。
琴悦看不过眼,暗恼他娘为何在关键时候不中用,颐指气使:“妹妹!你怎么和娘说话呢?”
“这有你说话的份?”削铁如泥的匕首出鞘,少女眼睛不眨地削下一块桌角。
她手持利刃,琴悦不敢和她对上,认怂地倒退一步,退到他娘身后。
“琴姬!你发的哪门子疯!你敢和你哥动刀子试试!”妇人大吼大叫,琴姬低笑:“我真的可以试试吗?”
一股莫大的凉意和恐慌爬上琴悦脊背,他赶忙拉扯妇人衣袖:“娘,娘,说正事。”
琴老娘慢半拍地想起今日来此要解决的事,一:要银子,二:住进流烟馆。
她刚说完,琴姬神色冰冷,对他们的无耻丝毫没感到惊讶,幽幽启唇:“绝无可能。”
不是不可能,是绝无可能
。没半点退路和转圜的余地。
琴老娘还以为耳朵出问题了,看向儿子,却见儿子也一脸震惊,她怒从中来:“你说什么?!”
嗓门之大,震得屋子都有了余音。琴姬站起身,手指不停把玩能要人命的匕首,刀尖亮着寒芒,她眼里同样亮着寒芒,似是静下心来思索此事如何处理。
她肯动脑子想如何善后,琴老娘松了口气,住不住进流烟馆不是重中之重,先给够了银子再说!
他们多年来靠着少女养活早就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突然没了银子敞开了供着他们挥霍,比要了命还难受。更别说悦儿的腿还没找大夫治,耽误了怎生是好?
她心里盼着琴姬服软,也委实怵了她的不近人情。
就在她以为琴姬会低下头来掏银子的时候,琴姬唇角轻扬:“你要什么,方才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妇人气得一个仰倒,破口大骂:“银子!你是聋了不成!”
没谁喜欢挨骂,这段日子以来心里的疑问渐渐有了答案后,琴姬对这对母子早没了以往的耐性,她突然翻脸:“我劝你们好好想想,该用怎样的态度和我说话!”
“我是你娘!我想用什么态度就什么态度!拿银子来!你敢不赡养老娘,看我去官府告你!”
“那就去告啊。”琴姬知道对这种人不能讲道理,十八年了,她也早没道理可和他们讲了。别管是不是亲娘,她都做到了仁至义尽。
这糟心事她舍不得要恩人为她料理,她的事,她自己来办!
琴姬念头通达,随手一甩匕首插在茶桌,寒光凛凛,入木三分,她讥笑:“别忘了这些年是谁在养活你们!没了我,你们活得了吗?
琴悦一个月上青楼要花九百两,读书花三百两,日常请客吃饭五百两。你呢?你脸上涂抹的胭脂一盒八十两,里面穿的云水绸价值百金……”
她如数家珍的将母子俩隐私都说得一清二楚,琴悦吃惊地看着他娘,惊得就差扒开他娘衣服看看里面穿的是不是云水绸!
可恶!他都舍
不得穿云水绸!
琴老娘同样震惊儿子寻花问柳,在书院结交的全是一群狐朋狗友!
母子俩面面相觑,场面可谓滑稽。
“毁了我的名声,我没银子吃饭,第一个死的绝对不是我,是你们。这些年来,除了和我讨银子,你们还会做什么?”
“你!你威胁我们?”
琴姬心生厌烦:“你说是,那就姑且是罢。”
过惯逍遥快活的日子,再回到自力更生一贫如洗的窘境,会是什么样子琴家母子比谁都清楚,以前能受的苦放到现在来尝,绝对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说句不客气的,你们连八岁的我都不如,拿什么和我斗?不是你们在拿捏我,是我在拿捏你们,听懂了吗?”
“你…你……”
琴老娘白眼刚要往上翻,琴姬将匕首拔起:“你敢晕在这,这辈子就别想醒来。”
“……”
琴老娘一拍大腿瘫坐在地上:“作孽啊!”
她在这鬼哭狼嚎,琴姬只当听不见,门关着,小红小绿守在外面,无人搅扰,没有听风就是雨的看客,演戏给谁看?
心里满了嘲讽,她大抵真的不是妇人的骨肉罢。拧断她的脑袋她都不会相信亲娘蠢成如此。
她眸光冷冽,不理会妇人,反看着不知在算计何事的琴悦:“我记得五岁那年你和我说过,我生来有过一把长命锁,纯金的,在哪?”
琴悦来不及回答,琴老娘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什么长命锁!你哪有那东西!那是你哥胡说的!”
“真的没有吗?若有,你拿出来,我给你大把的银子。”
“没有!穷苦人家出身,哪来的什么纯金的长命锁,你哥说什么你也信!”
“琴悦,我再问你一句,在哪?给我看一眼,我给你三千两。”她指间夹着银票,琴老娘就要去抢,被匕首寒芒抵在喉咙:“想死你就上前一步!”
忍了十八年终于要收场,骨子里的狠劲一朝炸开,犹如寒芒破碎,带着如刀锐利的尖,一个不慎就要见血。
琴老娘骇得不敢动,琴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