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都是妈妈的好大儿
凌晨两点，车子下了云辽高速，跟着导航七拐八拐，就转到了更为狭窄的乡镇道路上。
这次开车的是吕宽，季成双坐在副驾驶眯着眼睛打盹儿，后排季珊珊窝在自己座位上，已经彻底睡熟了，孟影还醒着。
这一带的水泥路，都是附近几个村里的居民一起凑钱修建的。为了尽可能让更多人能方便，道路修得蜿蜒，岔路口又多，路两边都是密林。
无边密林被黑暗笼罩，栖息在树上的夜枭被一闪而过的发动机轰鸣声惊醒，扇着翅膀发出两声怪叫。
随着蜿蜒山路一直行驶到大山深处，他们终于在密林深处，看见前方一点微弱灯光。
那里就是他们此次行程的目的地，佛南村。
高大的越野车一晃而过，带起一阵风，将路旁堆积的枯叶掀飞。
一块潮湿腐朽的木牌从枯叶下显露出一角，上面隐约可见用红漆写着“佛兰村”三个字。随着枯叶落下，木牌重新被掩盖。
眼前是一个村庄，被一片潮湿的雾气笼罩住。村庄外围是一条宽阔的河，水流潺潺，河面薄雾袅袅。
行驶过桥面，就算是正式进入到佛南村内部。
邱芙购买的老宅在村子中心位置，过了桥还需要前行大约一公里。
从河边再往前三四百米，有一个宽阔的水泥大坝，入口处立着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免费停车场”五个大字。
村里修的马路就到这里，再往前都是不足一米宽的小路，车子没法儿再往前开了。
这次留守在宅子里的，是助理第二次安排的施工队的队长，叫聂宏扬，人们都叫他聂哥。
聂宏扬带的施工队，里面清一色都是阳气十足的男子。他们来这儿之前并不知道上一个施工队出事的事情。
为了避免老宅的事情被更多人知道，在季成双几人出发当天早上，助理就借着有几个朋友过来采风，需要暂住老宅，担心施工影响朋友休息为由，给其他工人放了假。
只留下聂宏扬一个人接待。
双方顺利接头。
聂宏扬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大半夜接到季成双几人依旧很热情，还主动帮他们往宅子里搬东西。
从停车场往宅子走，还有六七百米的距离。季成双和聂宏扬走在最前面，吕宽第二，身上扛着大部分行李，再往后是睡眼惺忪的季珊珊。
孟影抱着小乖走在最后。
可能是深夜降温，再加上村前有条河的原因，尽管现在是夏天，季珊珊还是觉得这里又潮又湿，阴嗖嗖的。
孟影从看到那条河开始，就觉得这座村子不对劲。怀里的小乖悄悄和她撒娇：“主人，饿饿，香香。”
小乖以鬼气阴气为食物，能激起它的食欲，就已经能够说明这座佛南村问题很大。
如果此时孟影是站在高处俯瞰整个佛南村的话，就会发现整座村子都被一层深灰色的雾气笼罩着，像一个巨大的泡泡，将整个村子包裹在里面。
泡泡颜色外浅内深，最中心颜色最浓的位置，正巧就是邱芙新买的老宅。
掉漆的铁门，黑色的砖瓦，白色墙面上几道分不清黑色还是红色的水痕，墙角栽种的一株桂竹叶片泛黄干枯。
不知道是不因为夜晚的原因，整座宅子看上起阴森无比。
推开铁门，一眼望进去，正好就瞧见庭院中间的那口青石古井。
聂宏扬乐呵呵把人往院子里领。真当他们四个是这座宅子主人家的朋友，想着好生招待，到时候说不定他们回去还能帮自己在老板明前美言几句。
因此对季成双几人的询问，也是有问必答，没有一点不耐烦。
季成双随口给自己捏造了一个“民俗专业研究学者”的身份，聂宏扬也没怀疑。只是悄悄在脑子里吐槽：“果然文化人就是不同寻常，大半夜跑深山老林里来研究民俗。”
同时也产生一点“这些人读书脑子坏掉了吧”之类的想法，但最终碍于职业素养没有表现出来。
进门之后，聂宏扬就带着四人一路参观，从前院到后院，把自己知道的都给季成双四人详细说了。
“聂哥，”季成双顺着对方话茬，装作不经意问道：“这屋子看着怪冷的，你们在这儿住了四五天，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没事儿。”难得有人关心，聂宏扬很感动，顺便秀了一把自己强健的体魄，笑着回答：“我们队里都是些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火力旺着呢。”
“白天干完活儿，晚上大家倒头就睡，第二天一早起来又是生龙活虎的。”
又旁敲侧击问了几句，得到的回答都差不多。聂宏扬带的这个队伍年轻人多，阳气足，暂时还没人反应发现什么不对劲。
看样子聂宏扬是真不知道这座宅子有问题了。
简单寒暄几句，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后半夜，再有一个多小时就天亮了。
因为老宅好些房间还在修缮，新买的家具也还没搬过来。这些天聂宏扬带着队里的小伙子们就随便找个房间打了几个地铺，晚上干完活就躺地上将就一下。
但作为迎接老宅易主后的第一批“贵客”，自然不能这么随便。
聂宏扬白天打扫出来两个房间，摆好方便携带的充气床垫，上面铺的都是洗干净的床单被套。
两间房，两张床，正好吕宽和季成双一间，孟影和季珊珊一间。
季成双原本想着，进宅子之后第一时间就开始着手调查。但是有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聂宏扬在这里，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行动。
季成双躺在床上闭眼装睡，心里盘算着，等天亮就得联系邱芙助手那边，让他抓紧时间把聂宏扬调走。
另一边房间，孟影和季珊珊躺在床上。
不得不说聂宏扬真的很贴心，考虑到有女孩子入住，不知道临时从哪儿搞来一顶粉红色的蚊帐。
季珊珊这是第一次被带着出外差，往常她都是被安排留守大后方的。路上山路多，季珊珊有点晕车，这会儿整张脸都陷在柔软的被子里，已经睡着了。
孟影抱着小乖，在黑暗中瞪着眼睛，心里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就这么呼吸一点点变浅，慢慢睡了过去。
大概过了有十分钟，小乖挥舞着自己的蹩脚针线缝制的棉花四肢，努力往枕头上移动，一路往孟影脸上爬。
小乖不受黑暗影响，刚才它看见有一个东西进了房间，朝孟影的方向来了。
比较离奇的是，自己主人居然对此毫无反应，睡得很香。
这绝对不是孟影的一贯作风，小乖认定自家主人这是着道了，正试图用自己的棉花身体唤醒她。
而此时的孟影发现自己站在老宅庭院里边，前面就是他们进门时看到的那口井。她知道自己这是做梦了。
和阿雨和邱芙所做之梦不同，井边不是坐着穿白衣服、和自己长着一样脸的女人，而是趴在十多个白白净净的奶娃娃。
奶娃娃们围成一圈趴在井边，脑袋从井口伸出来，活像是刚从地里冒出来的一茬杏鲍菇。
睁眼见到三米外的孟影，眼里浮现出惊喜的神色。
奶娃娃们张开粉色还没长牙的小嘴，冲着孟影齐刷刷就是一声“妈妈”。
“哎！”
孟影眉开眼笑，朝前两步。
“都是妈妈的好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