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第33章
下面来了五六十个人, 穿着打扮都是普通的船工劳力，他们说笑着，两人一组地合力抬着箱子往外走。不多时就将这里面的东西全部搬了出去, 和另一个宅子里面的装的真货混在一起, 浩浩荡荡的往码头去。
“我先带着这孩子回去, 你们不要打草惊蛇, 等他们到了东阳的境内，直接拦截下来。”这里毕竟是梁国, 他们不好行动。
“是。”顾三一脸正色，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顾文昱怀中的孩子感叹：“这孩子还挺乖的。”
\"嗯。\"顾文昱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 头上的血已经凝住, 结痂在脸上看着颇为可怕。但他好像感受不到什么痛苦，看到顾文昱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嘴角还扯出一个甜甜的笑。
这孩子……还挺可爱。
顾文昱不再耽误，抱着孩子往自己驻地而去。
“去叫吴大夫过来。”避过伸手来接的亲兵, 顾文昱冷声吩咐道,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备上干净帕子和热水，一并送到我房中。”
“是。”
亲兵一板一眼地应道，也不问将军怀中的孩子是什么来历, 就下去执行命令，很快一盆热水就送了过来。
顾文昱这些年上战场很多次, 这种程度的伤对他来说实在不值一提，但代入到这么小的孩子, 手下的动作更轻了。
因为不知道具体伤势如何, 顾文昱只简单地将他脸上和身上的血用毛巾化开擦掉。至于额角的那处，他决定等吴大夫过来的再说，只是越擦, 就越觉得这孩子眼熟。
“你……”正想问这孩子家庭情况，就见王大夫匆匆推门进来，看到床上的孩子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将军，你什么时候生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顾文昱：“……”
吴大夫说完也觉得自己失言了，这是梁国不是东阳，这孩子看起来四五岁的年纪，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将军的孩子，看着将军的投过来的目光，立刻装作自己什么都没说的样子，让将军给他让点位置。
顾文昱默默让开，走了一步就感受到一股阻力，一回头，刚刚还乖巧的小豆丁现在已经半坐起来，一脸焦急：“爹爹。”
小孩子的声音沙哑带着急躁，手还小心翼翼的拉着他的衣角。
“我怕。”
这两个字一出，顾文昱停顿了片刻。
吴大夫担心自家将军不近人情回来把人家小孩子人惹哭了，正准备圆一下，就看到自家将军一甩身，将孩子抱到怀里，安抚的拍了拍，面上还没什么表情。
以前也没见到将军这么好说话啊。吴大夫腹诽，但到底没有说出口，只是更加的小心的查看伤口。
额头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暗红色的痂凝在白嫩无暇的皮肤上，看起来颇为骇人，不过好在没什么大问题，于是就只撒了药粉，将额头包起来，又叮嘱了一会喝药，晚上可能发烧等事，顾文昱只点头记下。
等到吴大夫离开后，顾文昱才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大团子：“你之前都叫我什么？”
“爹呀”小童一说这两个字就忍不住笑，好在还知道自家爹爹在疑问什么，解释道：“见过，爹爹的画像，和，哥哥说，耳朵，点点。”
顾文昱下意识摸到耳垂的位置，那里有一个人为点的红痣，顾家每个嫡系男子都会有这一点小痣，平常隐在发髻里，也不知道这小东西是怎么看到的。
“要娘亲。”顾思文终于想起了什么，慌忙的站起来拉着顾文昱：“娘亲！”
顾文昱不知道怎么的，脑海里就出现一个带着白色镯子的手腕。口中问道：“你娘亲叫什么？”
娘亲叫什么？
顾思文还真不知道，只听过家中姐姐和婆婆叫过，他们叫的是：“大娘子！还有，还有袁伯父叫的程娘子！”
说完这句，顾思文还煞有其事的回忆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说错：“程娘子呀。”
顾文昱脸黑了一半，这袁举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勉强哄睡了小思文，顾文昱回到书房坐下。桌子上摆着几个还没看完的盒子，和一小叠这几天亲卫去打探来的消息。
自己有孩子了。
直到现在，顾文昱才从胸口涌出欢愉的。
欣喜？不安？慌张？
各种情绪交织，他几乎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觉。
自己爱着那个人。
哪怕尚未谋面，但他从来不怀疑这一点。这些年他也想过，那个人会不会已经嫁人。尤其是知道她是梁国的人之后，这种想法每天都在折磨着他。
他想见她，想的每根骨头都在叫嚣着要见她。但是他不敢，第一次没有见到她，他就再也没了勇气出现。现在见到了他们的儿子，那种想法再次冒头，摁压不下去，而他也不再想摁压下去。
再次睁开眼，眼底的坚决浮现，顾文昱伸向那些没有看完的盒子。既然决定要出现在她面前，他希望自己还是她记忆中那个人的形象，而不是现在人人惧怕的杀神。
无论是打着什么名号，杀人就是杀人。顾文昱决定拿起刀的时候就有了这个觉悟，只是如果可以，他还不希望自己在她面前能尽可能的好。
一个时辰后，顾文昱面无表情的将那些纸张和材料塞到盒子里，将盒子藏在箱子底部。
他没想到以前的自己是那个样子！
弱不禁风？喜好撒娇？穿着风骚？
某个瞬间，他甚至想把看过这些信息人都打包丢到战场上去。在家中还没有出事之前，他也算的上东阳国中择婿热门人选。无论是他的相貌、才识还是家世都是数一数二的。别人形容他大多都是温文尔雅，风流倜傥，再还有就是翩翩君子。
怎么到了顾家村就变成了：离不开夫人，好吃懒做，每天穿着一身华服游手好闲的人了？
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就是在他看来这样不堪的人，在顾家村却有一件公认的事——夫妻和睦。难道说，那个人就喜欢那样的男人嘛？
顾文昱正陷入自我怀疑中，顾五一脸狼狈的闯进来：“将军，程娘子带着官兵将钱老三的船都拦下来了！”
“什么？”顾文昱猛地站起来：“她是怎么知道的？”
“属下不知。”顾五也奇怪呢。他们的人已经潜伏在船上，埋伏的人也联系好了，只等着扬帆起航，等两日后商船到达东阳，就可以直接顺着源头抓人，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一步翻车了。
“现在情况如何？”
“程娘子不知道和金元宝那边的人有了联系，现在金元宝正用他们的船将钱老三的船围起来，等着官府那边的人搜查。”
“这太冒险了。”顾文昱等不住了，带着几个人就往那边赶。他们一行人身份是外商，进城的时候刀剑都被官府收走，好在这些人从小习武，各种兵器都有涉足，现在根据自家将军的命令，每人带着一根棍子就往码头赶。
码头此时被大批的兵官围住，程溪站在陈县令和袁举人的身后，正在和钱老三对峙。
“我说陈县令，我也是正正经经行商的，每月的税钱也是分文不少的足额交上了的，你这突然带着这么多人来围我，怕是不怎么好吧？”
“钱老板说笑了，这足不足额，也得查了再说啊。就比如今天这批货，钱老板可没说今天就要走啊。”若是平常，陈县令是不想搭理这事的，可这牵扯到袁家。就冲着这一点，他也不得不出这个头了。因此这次是一点没给钱老三面子，就连师爷阻拦，都被他捆了丢大狱了。
“好好好。”钱老三看着这一堆人，知道今天是不能善了了。当初把这里当做据点就是因为这里的官很老实，很窝囊，没想到这几年过去，兔子也要咬人了，他已经派了人去将船上的箱子偷偷沉下去，现在只要拖延一段时间，等手下人将箱子沉完，他就是伤了筋骨，也能勉强保命。
这是这一笔，迟早都要这些人换回来！钱老三眼神狠厉，心底恨毒了这些人，面上还笑着转移话题：“官府要查我，我没什么意见，但金老板这一出又是想做什么，难不成还怕我跑路吗？”
金元宝搓着大金珠，脸上的笑是怎么都压不住，心里简直将程娘子反复夸了十几遍。他以往只知道程老三手脚不干净，在周边几个国家倒卖什么东西，但是他怎么都想不到，他胆子大的倒卖人口，这次要是查实了，青阳商会还能咬到钱老三一块肉，真是妙啊！
听到了钱老三的问话，金元宝也没有把话说死，只要没有彻底抓实，金元宝也不想直面钱老三，干脆打着哈哈：
“钱老哥，我也没做什么呀，只是之前受了一个小娘子的恩惠，她今天要带人游湖，我这不是就把船租借过去了嘛，至于你们之间的恩怨纠葛，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分明就是睁着眼说瞎话！
你一个破商船能做个屁的花船！
钱老三知道金元宝的意思，如果他要是想跑，金元宝也不会硬拦着，只是码头官府那些人租借他的船是游湖还是追认他就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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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程娘子还挺厉害，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金元宝这个老滑头明着帮她。”顾文昱一行人到了码头才发现程娘子被围在中间，想来性命之虞是没有的，干脆顺势躲了起来，看着事态的发展。
顾三看着这一幕，也不禁感慨。这金元宝滑不留手的，眼睛里只有金子，居然能看到他乐于助人的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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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金老板今日的话，钱某记下了，改日定当登门讨教，你们要查，我没有意见，只是船上杂物多的很，我让船工收拾一下。”这话说完，钱老三就挥袖进了船舱。
程溪看着钱老三的动作，忽然一紧，她不动声色的靠近袁举人，在他身后小声说道：“袁举人，我担心钱老三为了保命，说不定会将这些孩子丢下去，你看有没有熟悉的‘水鬼’，下去看看情况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