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第8章
顾思文不说话，只盯着那晶莹透亮的糖葫芦移不开眼，对于程溪的话好像没有听到。
这是第几次被无视，程溪已经记不清楚了。倒是一边的顾思渊看着程溪要去买东西的动作，扯住了程溪的衣服，坚定说道：“他不想吃！”
程溪：“？？”
顾思文：“？？？”
怕程溪没有听清，顾思渊再次坚定重复：“他不想吃。”
一个糖葫芦要四五文钱，都够他们进来再玩一次的了，那东西也就是糖水裹着山查，一点都不好吃。再说她们现在赚钱很辛苦，必要的花销花了就花了，这些零食果子不吃又不会怎么样！
程溪看了看一本正经的顾思渊，又看了看好像要哭的顾思文，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可是，可是弟弟好像很想吃的样子。”
“他不想，他一直都是这个表情。”顾思渊避开弟弟控诉的眼神，再次催促：“刚才师爷不是说有彩头的吗，我们快点去找吧。”
“那好吧。”想着顾思渊毕竟照顾顾思文五六年了，对他的理解最深，可能自己理解错了。程溪干脆的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跟着顾思渊寻找彩头。
师爷说的淮宁牌子很好找，就在进门不远处，有一个挂满花灯和大红花的摊子。明明是晨，摊子周围却围了很多人，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惊叹。
“又中了一个！”
“小郎君好才华”
“往日在淮宁也没见过这小郎君啊，不知道是谁的学生。”
程溪有些好奇的看过去，隐隐看到人群中有一个倨傲的小公子昂着头说些什么。
顾思渊没有注意人群，拉着程溪走到摊子外一个坐着的小厮跟儿，将牌子递了过去。
小厮接过牌子，拿出一个签筒，晃了晃，递给顾思渊：“小郎君，请吧。”
顾思渊看着面前的签筒，没有迟疑，随手抽出一根。
“上上签！”
小厮接过一看，忍不住惊了一下。原本围在另一个摊子外围的几个人听到后也挤了过来。
“又是一个上上签？”
“今天真是稀奇了，往日月余不见一根的上上签，今日不到一炷香居然抽出了两根。”
“小郎君好手气啊。”
被众多人围着，顾思渊也没有一点惧色，只看着小厮：“上上签很难得吗？”
小厮接过顾思渊手中的上上签，用朱笔点了一个红点，口中也不忘回答：“小郎君是第一次来这里吧。我们这摊子今天还是第一次被抽出上上签”还是两根。
如果不是签筒都是自己准备的，小厮甚至以为里面的上上签有不少呢。
“上上签是什么彩头呀？”顾思渊点了点头，然后干脆的问出来：“是最好的吗？”
“这是自然。”
即使面对衣着只能称整洁的顾思渊，小厮也没有什么不耐烦，细心讲解规则：
“我们这里的上上签为最优签，此次的彩头为袁举人的学生。您可以选择用上上签换五两雪花银，也可以选择答十道题，十题过后若无竞争者，我们会为您引荐袁举人。”
“竞争者？”
“就是隔壁的小郎君！”围观中有人喊出声：“这位小郎君，看你家境也不是很好，不如就直接拿五两雪花银吧，那位小郎君可是才识过人，要是比输了，你可就得两手空空走啦。”
五两雪花银！
顾思渊心中一动。如果是他选，他肯定想拼一把，假若能成为举人学生，那可是相当于半只脚进了秀才行列。但现在……
顾思渊回头看着抱着思文的程溪，睫毛闪了闪，声音微低：“我选……”
“大郎！”程溪打断顾思渊的话，她没想到顾思渊会选择银两，明明小说中曾说过，他做梦都想成为一个干干净净的儒家弟子，而不是从两手鲜血转过来的奸臣宰相。现在明明有这个天大的好机会，他怎么会不试一下？
“娘……”
“大郎，娘希望能有一天为你插上桂枝。”
插上桂枝，那可是当朝状元才能有的荣誉。
“小娘子不仅长相不俗，这想的也是不俗啊哈哈哈哈”
人群哄笑出声。
程溪对着嘲讽充耳不闻，只专注的看着顾思渊，眼中带着期盼：“大郎。”
顾思渊定定的看着程溪，半晌，才慢慢转过头，对着等候的小厮说道：“我选择答题。”
小厮确定了顾思渊的想法，对着顾思渊躬身，然后亮起嗓子：“小郎君上上签一个，答题十道。”
这声音又响又亮，可比刚才几个人的讨论声音大多了，整个摊子诡异一静，然后又围了一批人过来。
原本以为没有竞争对手的袁安也走了过来，见是一个衣着堪称穷酸的黑瘦少年，内心不喜，故作劝解道：“这位郎君，这十道题可不是一般的题，你要是没有把握，还是不要浪费银钱。”
顾思渊对袁安的话置若罔闻，回到程溪身边，看着小厮通告之后，出来两位老者，核对签子后，又问了顾思渊的姓名，然后才带着顾思渊和袁安回到搭好台子的铺子上。
铺子上原本挂着十朵红花，现在也被移到一边的架子上。袁安撇撇嘴，心底有些不舒服。
老者将袁安和程溪请到一般的桌子旁坐下，又捧出一个金色的签筒，给众人展示后递交给了袁安：“为了以示公众，就交由刚才的这位袁小郎君抽了。”
袁安接过签筒，晃了晃，一连抽出十根，递给老者。
老者拿起签子，微微点头，交给小厮。
小厮拿着签子，大声的念出上面的数字，不多时，就有几个人举着灯上前，将灯及上面的字谜挂在台中中间。
这灯原本是晚上用的，只是被临时抽出两个上上签，一时没有准备，就只能用晚上的灯来弥补一下差距。
袁安嗤笑一声，坐到程溪身边。
“第一签——昭君出塞，打一字。”
这是昭君出塞的典故。昭君名为王嫱，出塞即为嫁女，嫁女为一，王去出嫁剩下土，嫱字嫁女就只剩下一个“薔”，两者组合起来就是：
“墙。”
顾思渊只略微思索就给出了答案。
“倒是有点本事。”袁安轻轻说道：“就是不知道这本事能让他走到哪一步。”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打一字”
“愁”
“猴子身轻站树梢，打一水果”
“荔枝”
……
随着顾思渊越答越多，袁安也从一开始的从容不迫到了微微紧张，直到最后一个字谜回答完毕，他猛地站起来，又在别人投来目光时，缓缓坐下，故作镇定：“没想到顾兄倒是才不外漏啊。”
“袁小郎君过奖了。”程溪憋着笑回道。
“请袁小郎君。”老者在统计完之后，确定双方都是全对后，才高声喊道。
袁安有些不情愿的站起身。如果说刚才他还觉得顾思渊是在硬撑着面子，那么经过刚才的几轮，他也算确定这人却有些小聪明。
心里再不情愿，袁安也不愿意露怯，只隐隐有点后悔来这西街一趟。
他是袁全的亲侄子，这次来本就是以袁全学生的来淮宁的，要是现在输了，在舅舅那里见到了，岂不是尴尬至极。
“第二轮比试，双方各抽三个签交给对方，每人有一炷香的时间将答案写在纸上，一炷香后，对着多则为胜。”
又是赌运气的一关，这一关的签子变成了大红色。
袁安从签子里抽出三根，每抽出来一根，他都要细细的看上几遍，然后才递给老者。当签筒到达顾思渊面前时，他只扫了一眼，就随意的拿出三根，看着不看的就递给老者，引得袁安又是一阵气结。
签子分好，香点燃之后，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程溪抱着顾思文，即使是坐着椅子，也隐隐有些累了。老者注意到这一幕，叫来小厮耳语一番，没多时小厮就又上了一把椅子，并着几个瓜果点心送到程溪面前。
“这是？”
“劳小娘子等了，这是我们主子吩咐的，您就权当是我们主子想和顾小郎君交一个善缘。”小厮眉眼弯弯，说话轻声，等程溪明白后就直接退下。
程溪抱着顾思文，想将他放到旁边的椅子上，一低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顾思文的小手已经牢牢的抓住她的衣襟，两个葡萄般的眼睛看着她似乎有些为难。
程溪心底莫名一软，又将他抱在怀里，看向刚才上的茶点里面有一道冰糖莓果，忍不住问小思文：“弟弟要吃莓果吗？”
原本以为顾思文不会回答，没想到一听这话，他立刻精神起来，看了看正低头看着签子的哥哥，又看了看一脸温柔的娘亲，他猛地蹦出石破天惊的一个字：“要！”
程溪一愣，呆了一会儿，才将思文拥入怀里，用碟子边备着的勺子舀了过去。
红彤彤的莓果被包裹在晶莹剔透的冰糖中，充满了梦幻的童话感。手触碰碟子隐隐能感觉到寒意，应该是从冰窖里制作好拿出来的，毕竟这个时辰，太阳正毒，很容易就会化成糖浆。
给思文一颗，程溪自己也舀了一颗。
入口就是凉而不冰，等咬碎外头的糖衣，触碰到里面的莓果。丰盈的汁水在口腔崩裂，微酸的莓果混着破碎的糖衣一起咀嚼，比单纯的冰糖葫芦要好吃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