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亡故之妻
腹上温热犹在,景葵小福蝶已全然醉溺在这片令人面红耳赤的亲昵中,透明的身躯一寸寸染成了粉色,从脚爪爪及至两只触角,无一处清明。
似是发觉唇边异物,玉熙烟垂眸之间挪开手中杯盏,只见杯中漂浮着一只粉透的……丑蛾子。
醉生忘死的小福蝶并未发觉正凝视着自己的那道视线,还在盏中飘着,小到无法可视的小脸上红通通,笑嘻嘻。
嘿嘿嘿嘿~师尊亲我~
好害羞肿么办~
好不容易引开好奇少女注意力的金以恒侧眸看到那只变色的蝴蝶,瞬吸一口凉气,在玉熙烟正要下手将它撵出之际一把夺过他手中杯盏泼向自己身后,随后还了杯盏笑语:“这茶水太苦了,师弟还是少饮为妙。”
未过多在意方才那只蛾子,玉熙烟只瞥了一眼他泼洒茶水的方向便转回了视线。
见他没做多问,金以恒松了一口气,侧身去寻觅已变色的蝴蝶,却见此刻那只粉蛾子已倒挂在那位好奇少女的两指之间,他方平缓下去的呼吸又陡然升至嗓口,怎么偏偏又着了这位小祖宗的眼,造孽啊!
撵着它的一只腿抖了抖,离浣将这只蠢蛾子提到金以恒面前:“叔叔你看,我抓住它了。”
金以恒笑着给她竖起了大拇指,心口不一地称赞:“姑娘真是好眼力,只是女孩子家还是不要触碰这些虫蛾为好。”
他顺手想将那只蝴蝶捞入手中,然而离浣手一收,让他落空了抓住蛾子的动作,他略显尴尬地收回手,只听少女满不在乎道:“我连我们离焰宫的毒蝎都抓过,不过一只蛾子,捏捏它又何妨?”
不待金以恒开口,她又接话:“不过这蛾子倒是奇得很,方才分明并无颜色,现下如何成了粉色?”
“不瞒姑娘所说,”见方才一番话不能唬退她的好奇,脑中忽现蠢侄平日所瞧话本的情节,于是他掩唇做悲切状,凄哀道,“叔叔我未得道成仙之前,实则有一婚配之妻,然那时我年少不知事,一心只想修仙,不曾想突破神境化仙之际伤了未婚妻的心,致使她一时苦闷寻了短见——”
言语之间,他偷觑两眼看似不谙世
事的少女,啜啜泣泣:“叔叔我追悔莫及,本想追她而去,然师门有命,怎奈命不由己,为解相思之苦,叔叔只好以未婚妻的一丝神魂幻化为蝶,常伴左右。”
见少女动容,他还不忘做个总结语:“叔叔如此说,姑娘可明白了?”
离浣蹙着漂亮的眉头,默了半晌,似是同情的面色掺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金以恒勾勾手指示意,离浣垂眸瞧了瞧他勾动的手指,终道:“叔叔此来仙林大会可是为了那定魂珠守住这小蝴蝶的魂魄?”
未思及这这一点,金以恒顿了顿,遂而深以为意地点头:“却如姑娘所说。”
本以为她就此会归还了这只蝴蝶,哪知她顺顺小蝴蝶的触角,面上划过一抹阴冷的笑意:“可是叔叔,我也想要这定魂珠,我若弄死它,是不是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金以恒:“…………”
这是个暗黑少女啊!
“不过没关系,”少女忽又笑了起来,清纯又无害,“只要叔叔与我同心协力,这定魂珠你我一人一半如何?”
金以恒:“…?”
离焰宫不在仙林大会邀约的名单之中,没有邀约名牌,根本无法进入竞技场,她莫不是要拿着这只唇蛾子做要挟让他取得定魂珠吧?
“这样吧,”将手中蛾子放置桌案上,又端了一盏酒,离涣托腮以谈判的口吻道,“我们来猜拳如何?”
金以恒睨着她,静默不言。
手指戳戳蛾子腹部,离涣定出规矩:“你我一人猜一次,胜者取这蛾子身体一部分,败者无所取,并罚一杯酒,如何?”
正盘算着如何将这蛾子划分的两人仿佛置身盛会之外,全然不知宴上众人所言何处。
宴中之人虽说是一派和乐,然各门各派之中,总有几个警惕之人在暗暗窥探场中其余门派之人,似是在计量哪派实力将会成为明日的对手。
有几位不屑窥探旁门实力的汉痞子洋洋洒洒地饮酒,正在以离焰宫当年被仙林百家讨伐的辱事做笑。
其中一位胡腮满帮的汉子,衣领半敞,毫不掩饰眼中鄙夷之色诮讽道:“这魔族终归是魔族,当年做出此等下作
事,如今怎能入得了这仙林盛会。”
与其对案一人应之:“说来还是玉棠仙君有此英勇,若非当年他那致命一箭,怕是我等门派早已残存无几。”
提及玉棠仙君,众人皆将视线转向雅座,只见那方风雅仙君面色淡淡,对众人所谈话题不甚兴趣。
有人见此生了不快,话带挑衅,有意将他拖入议论之中:“玉棠仙君如今成了仙界第一大仙山掌门,莫不是已瞧不起我等小门小派?”
闻言,玉熙烟以礼回之淡笑:“玉某并无此意,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诸位见谅。”
他愈是淡然处之,那人愈是心生妒意,哼笑一声,不依不饶:“我可听说当年那离焰宫的少君主死后,玉掌门私放魔族一众妖物祸首,才让离焰宫得以重建,不知此事可否属实?”
谈及当年那位一人屠戮仙林百家的离焰宫少君主,无人不言之唾弃,然百年之后,仙林重建,对当年之事也渐而淡之,只当茶后饭点,偶作训事引以为戒,时隔多年再议当年之事,竟有人冠以拯救世家门派的那位如此罪名,宴中之人皆面目相觑,半是存疑,半是惧畏,不知这位风华如玉的年轻掌门会如何应对。
待宴中静言,玉熙烟不急不慢地顺了顺自己的衣袖,抬眸对视那位提出质疑的中年男子,淡笑:“难道我——不该放吗?”
温雅的视线却如飓风一般破空袭来,被那道视线对上,男子一惧,怔了怔,一时竟不敢再发出质问。
即便他的话是承认了方才那道罪名,然而宴中却顿时一片寂静,无人敢再插言,宴中落针可闻。
息静片刻,玉熙烟莞尔一笑:“若玉某有失言之处,各位可尽管提点。”
话虽如此,可还有谁敢提出质疑,纵不提水云山,单是他一人的实力,在这修真界千百年来,也是无人能及,谁又敢有这胆量与之抗衡
伴坐他一旁的晓仙女见不得外人这般欺辱她这体弱多病、弱柳扶风、禁不住丝毫风吹雨打的师弟,代以言之:“试问在座的诸位,这百年间,可再有哪门哪派受那离焰宫的侵扰?”
如她所说,那离焰宫虽已重建,可这百年来也
并未生事,若追根究底再来鞭笞其后辈,却也不像正派所为。
然而那位缓过劲来的男子见缝插针,冷嗤道:“前些日子水云山不是频频遭那魔物侵扰么,这仙界第一大仙山已致如此,我们这些实力远远不及的小门派,怕是迟早要深受其害。”
此话一出,原本已恢复平和的宴会再次沸腾了起来,诸门诸派窃窃私语不免有同样的担忧,其中更是掺有妒忌之人,随声附和:“郭掌门所言不假,我等弱小门派不如水云山实力雄厚,若是不幸遇了那魔族,便只有任其宰割的份。”
望月峰峰主本无意挑起事端,但眼下情形他也无力控局,一时左右为难,若为水云山说话,难免不被冠以攀炎附势之名,若与众派同心,又未免显得太过无情,他正犹豫着为谁说话,踌躇不决,水云山再次有人发了话。
“依诸位所言,现下是要我水云山掌门站出来为当年一事致歉,还是要我水云山携领弟子亲自去讨伐离焰宫?”晓仙女轻哼一声,继而讽笑,“当年各大世家苟延残喘之际,祈求我水云山庇护,那离焰宫本无实力针对我水云山,然我派顾忌情谊出面围剿,诸位口口声声言及那离焰宫一众人任由我派处置,我派长老念及离焰宫罪不及无辜,故而放了一众残弱病小,试问此举何错之有?”
一番言语说的众人哑口无言,皆灰头土脸埋头沉默,那位出言挑衅的郭掌门也是难堪至极,他噎不下这口气,势必要句句针对玉熙烟,又讽道:“这第一大仙山的掌门莫不是空有其表,德不配位?方才敬酒也是门中之人所替,如今连同答话也需一女子带而言之么?”
晓仙女在外向来洒脱,不怕得罪人,又听此人言语句句咄咄逼人,毫不留情道:“你也知晓我派掌门乃为第一大仙山掌门,岂是什么人都能答上话的?”
那人彻底噎语,无言再对,加之左右旁人瞧出他得理不饶人,好言劝之,他才讪讪就此作罢。
视线转向玉熙烟,晓仙女笑言宽慰:“师弟不必放在心上,这些人纯属吃饱了撑着。”
玉熙烟未作多言,只颔首轻笑:“多谢师姐解围。”
宽慰之心还未放下,忽闻隔座“哐当”一声响,杯盏银器落地,众人的视线皆被牵引而去。
只见雅座一处的蒲团之上叠交着两人,女上男下,好生暧昧。
见身下的蛾子变了人形,离浣蹙眉:“你就是这位大叔亡故的未婚妻?”
亡故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