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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当你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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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是魔鬼,直接要了人命,也不过尔尔。

    兆酬那要命的手左右换了个姿势,迟迟没有落下,像拿起那半块宫佩烫手似的,景葵徒生了抓着他的手直接塞给他的冲动。

    景葵一心赴死,兆酬却在此刻话峰一转:“像你这般慧根浅、修为极低之人,想必也不会有胆在上玄境行窃,若是让你领了杖责,免不了会丢了你这条小命,你若死了也罢,就怕给师尊落下一个体罚弟子的坏名声。”

    ……人丑修为浅还有这种待遇的吗?

    听来极度勉强,不过有惊无险,筛糠葵总算松了一口气,将涌到丹田以下的一股尿意憋了回去。

    “此事有待进一步调查,事关重大,若是查出真凶,定不轻饶!”

    景葵心有余悸之际,却还在腹诽:师兄,你说话就说话,莫要拍着我的肩膀说!

    兆酬重回台阶,语气去了玩笑,凝重道:“近日你们需要勤加修炼功法,不仅是为参加即将到来的仙林大会,更要时时提防魔族入侵,切不可有一丝怠慢,听到没有?!”

    “听到了!”众人齐声应话,声响贯彻云霄,气势如虹。

    满意地点点头,兆酬道出此次汇集的另一个目的:“这第二件事,便是为防止掌门师尊再遭歹徒夜闯寝居,我与其他几位掌事师兄决定从你们中间挑选一人近身为师尊守夜。”

    近身为师尊守夜?

    众位弟子梦寐以求!

    此事若是换做从前,景葵定会同众人一般跃跃欲试,但今时不同往日,还是小命要紧,能避则避。

    “选拔规则倒也简单,就设一场云味赛为主项目,具体附加项我会尽快拟出,”兆酬拣了重点道出,便结束话语,“今日集议便到此结束,都散了吧。”

    队形散开,景葵抬头目光聚于云廊,风卷薄帘,现出半张风华容貌,仅一瞬间,视线相撞,心脏蓦地一痛,他忙低头,掺入人群。

    师尊脖子上那道淤紫,是……吻痕吗?

    方才一瞬,那双清明的眸子里似是划过了千万苦楚和幽怨……

    已经肖想师尊想到产生幻觉了吗?

    身后刹那袭来一股冷风,分明是阳春,

    却如寒冬腊月,缕缕清风裹着寒气刺背而来。

    呜呜呜,好可怕!

    他再次加快了脚步跟上众师兄弟的步伐,见到前方蔫了的叠师弟,上前慰问:“叠师弟可还安好?”

    简叠怏怏道:“不如景师兄替我分担五十责杖?”

    景葵摇摇头,打算走:“无福消受。”

    简叠扯着他裹在身上的被子将他拽回,左右顾盼了一眼问道:“昨日你可有亲眼瞧见师尊喝你送的那碗汤药?”

    说起那碗汤药,景葵倒疑了起来:“你那汤都是用什么做的?”

    简叠别开视线,并未直接做答:“你问这做甚?”

    将他不自在的神色扑捉在眼底,景葵有心探问,随口扯了个理由:“你方才不是听说了?明日办一场云味赛,我这不是讨教讨教各路佳肴的配方么。”

    也不知简叠信了没有,心不在焉随口回道:“这汤倒没什么特别,你若想学,回头去膳房领见便是了。”

    汤没什么特别,那便是大补丹有问题?

    快速思考了一下,景葵又追问:“你可还记得那日送我的大补丹。”

    简叠默不作答。

    发觉他的异样,景葵心生不安:“那丹有问题?”

    秀眉深锁,简叠似是在打量他:“你吃了?”

    “我…”景葵凝了一瞬,“对,我吃了。”

    简叠面色生了古怪:“你——吃了那药之后可有异常?”

    “异常?”景葵疑惑地看着他,“我当有何种异常?”

    眉峰一挑,简叠偏过脸,似是若有所思。

    景葵没了耐心,轻责:“你莫再寻我开心。”

    简叠舒眉,终道:“其实我就是与人打赌赌输了将这丹药送你,这丹药嘛,吃了会上吐下泻,呕吐不止。”

    “你!”景葵一时竟不知是责他玩笑过重还是怨自己蠢笨过重,他倒不在意这丹药真有他所说的“奇效”,他更在意的是那人……

    见他面有青色,简叠显出愧疚,拍拍他的胸脯:“看在我要挨上一百责杖份上,师兄也别与我计较这事了,下次有机会下山请你喝酒。”

    状似无意打着哈哈,他却又觑了两眼比自己高

    出一个头的少年,那药真若他吃了,却没反应,今日那位不会如此大动干戈……

    他回头觎了一眼云廊,那里早已空空如也,只剩薄帘随风孤卷。

    为防东窗事发,景葵连夜敲碎了剩下的半块宫佩,在院中埋了,如此才稍稍好心睡了一宿。

    次日天未明,他又被人给踹醒了,刚从床上坐起脸就被一只手捏了去,他半睁开有些酸涩的眼睛,懒洋洋地问:“师兄,你看什么呢?”

    兆酬放了手,抓过怀里的本本,用笔在纸上写了个数字:一。

    景葵伸长了脖子追问:“这是什么?”

    兆酬起身,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修炼场集合,参加选拔。”

    穿好鞋跟着出门,只见院中好几位掌事师同在做记录。

    见着简叠拄着根粗木也跟上了,他不禁发问:“叠师弟这般模样也要参与选拔?”

    简叠满不在乎:“云味赛又不是比武,比的是厨艺。”

    景葵更不解:“厨艺赛为何要看脸?”

    简叠道出:“以云味赛为基础,外貌身形、灵力等,都算作附加项计入总分,最后合计得出最佳人选。”

    外貌身形……景葵摸摸下巴,回想了一下刚刚师兄在本本上写的数字——啧,过分,怎么就给他打了一分。

    此刻简叠又不合时宜地补充了一句:“听说五官分有十分,最低分是三分,我刚刚竟然是六分,超开心!”

    “……”

    扎心。

    凡是得到修仙之人,七情六欲大多修个七七八八,入了仙山也多隔绝了人间烟火,可水云山不一样。

    水云山之所以成为第一大仙山,不仅是因其地理位置依山傍水,更是因其四通八达,各界食材汇集,盛产美食,从而被仙界暗称“吃货山”,一群吃货最爱莫过于种菜偷菜,乐此不疲。

    起初修真界对此嗤之以鼻,不乏上门挑衅之人,然,水云山核心宗旨乃为“一顿不能吃服于人,便增其第二顿”,于是后来,那些打着挑衅的幌子慕名而来的仙族魔族,都是流着口水挤破了头想要入驻水云山……

    简叠娓娓道来,眼下二人已达修炼场,修炼场上布了一

    排排灶台,先前上报的食材也都一一摆好。

    入场前,需宫佩验证,景葵正暗自窃喜昨日把宫佩埋了,恰好不用参赛,有人推了他一把,只见兆酬指指一旁的测灵石:“宫佩碎了不打紧,去录个手纹即可。”

    被戳穿心思的景葵望着一旁的测灵石缓步不前,兆酬一脚把他踹过去:“赶紧的,磨磨唧唧。”

    他整个人扑到测灵石上,然而测灵石只是“噗呲噗呲”闪烁了两下就没了动静,兆酬又在本本上记录一项数字。

    灵力等级:一。

    景葵撅起嘴巴不开心,垂头丧脑地走至末端一方灶台前乖乖参加比赛。

    见他案上摆放了十枚鸡蛋,简叠疑道:“景师兄上报的食材如此简单?”

    他指指对面的那位:“你瞧瞧郝闲师兄。”

    对面那位叫郝闲的,由于入场早,已经着手备菜了,水盆里是一条去了内脏的刀鱼,鱼腮及腹中填了蒜葱,早先已于陈年老酒中侵泡了半个时辰。

    比赛不可用灵力,郝闲用火折子生了灶火,便取了醉酒后的刀鱼,选了一把短刀,找准鱼脊之处下刀,落刀之快,让人恍眼,削下的鱼片薄如蝉翼,入锅即熟。

    景葵摸摸空空如也的肚皮,恨不能坐在裁判席上享尽美食。

    见他敲鸡蛋倒内里的蛋清蛋黄,简叠用一丝期待的眼神看他:“想来景师兄定是有出人意料的手法。”

    此道美食重点不在蛋,而是蛋壳,蛋敲去顶,泄出内里,将蛋清蛋黄搅拌均匀,加之葱沫,配以鸡骨、蒜根雕花,一齐灌入蛋中,最后撒上鸡油,置锅内蒸熟,成品小巧玲珑,别具新意,风味营养俱佳。

    生了火,锅内添油,景葵将碗中之物倒入锅内:“我就是炒个鸡蛋。”

    可不是,出类拔萃了那还得了,自然是怎么普通怎么做。

    简叠眼中的期待变成了嫌弃:“你炒的是蛋壳。”

    “……哦——是吗。”

    简叠着手去做自己的糖醋排骨,还不忘调侃:“我有一旧友,与景师兄你做菜的手法如出一辙。”

    景葵随口一评,听不出是自讽还是赞佩:“你那位旧友定是个人才。”

    洗排骨的手顿了顿,简叠眼中划过一抹伤情,遂而一笑:“的确是个人才。”

    两人谈话之间,突然闻到一股香味。

    抬头间,对面的郝闲已盛出了锅内的成品。

    乳白色的鱼肉轻轻晃动,热气腾腾,晶莹剔透,一看即是入口香滑,汁鲜肉嫩。

    二人同时咽了一口唾沫,再一低头……

    反手拍拍景葵的胸口,简叠忍不住夸赞:“师兄的厨艺,果真别具一格。”

    评判之时,几位掌事师兄见那一盘子黑乎乎的蛋壳,实难下筷,好不容易挑了一块蛋肉,刚置于舌间,瞬间咸到天昏地暗,几位评选人连连吐掉口中所食之物,匆忙灌茶漱口。

    兆酬从评判席上投来视线,低低骂了一句:“炒个蛋都不会,蠢笨如猪。”

    景猪猪绕着自己的手指头,仿若未觉,若此时兆酬在他身旁,定又要一脚把他踹出水云山。

    评比很快有了结果,兆酬携着记录册,走至人群中央,高声道:“赛事稍有仓促,历时虽短,绝不失公平,接下来由我宣布最终结果。”

    他抬眼看了一眼台下:“首先,低分者得分为十,想此人为谁,不必我多言。”

    话一出已是哄堂大笑,此人非景葵莫属。

    “高分者乃为八十五,郝闲,由此,结果即出,最佳合适人选则为——”结果呼之欲出,兆酬顿了片刻,故作悬念。

    郝闲挺直身姿,理正衣领,一脸春风得意,他入山门极早,修为等级也是达到了众师兄弟不可企及的地步,虽然他不是掌门师尊的内门弟子,但若能得此锲机常伴师尊左右……

    “景葵!”

    “噗——”

    茫然而又突兀的名字,一时激起千层浪,景葵刚到嘴的茶一口喷出来,不可置信地抬头,怨愤的视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怎会是他?他得分明明最低。”

    “凭什么,兆师兄你是不是念错了?”

    “就是啊,分明是郝师兄得分最高!”

    “……”

    郝闲面子上挂不住,绷着一张脸极力使自己镇静。

    “大家安静,”听着四处不满的吵闹声,兆酬解释道,“此次

    选拔规则即是,得分最低者乃为守夜人选。”

    话落,一片哗然。

    最是日了狗的人当属景葵本人。

    纷至沓来的质疑,兆酬似乎早就料到了,又耐心解释道:“守夜本为师尊端茶送水之事,若遇了歹徒,此人则为一警钟之用,只管呼喊,自会有师尊亲自动手解决魔障,近来因魔族频频侵扰急需人手,修为最甚者保护师尊,一来浪费人力,二来于师尊而言亦是威胁。”

    言至此,他用卷起来的书筒指指景葵:“唯此修为低,相貌丑陋,胸无大志者为师尊端茶送水,既不费水云山人力,亦乃废物利用,平日尚能避避邪。”

    余人又是一阵欢笑,不平的愤涌被说服了去。

    剜了一眼那个幸运儿,郝闲在人群中拂袖而去。

    此刻惨遭雷劈的景葵小可怜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天呐!天亡我也,吾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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