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俞第章 顾逸番外一
新年伊始，顾逸一大早风风火火地跑到路府说是要找沈宣闲聊，可这架势倒不像是要闲聊的。
“你怎么来这么早？”
还在府中逗孩子的沈宣着实没想到他会来的这么早，略微一惊，以为他是有什么急事，示意阿大过来接过他手中的孩子。
“宣儿，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一下。”顾逸早早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开门见山，“我听闻之前路姑娘有一种不伤身体的、避孕药。”
说到这事，沈宣一惊，眼见四下无人，匆匆从床上起身拉过他的手，带着他坐在他身旁轻声开口，“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我——”哪怕之前早已想好，可如今被人当面询问却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是郑姑娘不想要孩子？还是——”
沈宣后面没说完的话他知道，他艰难又心虚地别开脸，暂时避过沈宣询问的眼神，视线正巧落在路安放在床上的小衣服，小小的一坨，可以看出衣服的主人有多可爱。
“是我。”说完这话，顾逸不再开口，看似平静，颤抖的眼睫却出卖了他。
屋内越发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二人的呼吸声，床上路安红色的小衣服在这种环境中显得格外扎眼。
沈宣看着他的样子，几次想要开口又咽了回去，他或许能隐隐猜出他的原因，听说阿福生子的时候遭了不少罪，那时的顾逸也在外面，他在前不久也亲身经历过这种痛楚，现在的他没有办法劝说。
“好，我帮你问问。”
此话一出，顾逸似是松了一口气，挺直的后背终于放松下来。
“但——”
听见转折，顾逸瞬间抬起头看向沈宣，沈宣这才发现，他的眼里竟然充满了红血丝，眼下乌青，气色比起从前差了不少。
“没事。”沈宣轻拍了下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宽心，“我是想问这件事若是妻主问起来，我该如何回答？”
如何回答？
低头望着沈宣搭在他手上白皙的手背，顾逸咬咬牙，不想让沈宣为难，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下，“宣儿如实说便好，我、过几日会跟妻主说明。”
“嗯。”沈宣在听见这话后确实松了口气，他不想瞒着路玉任何事情，而且这件事确实也扯不出别的理由，既然逸儿让他如实相告，他便也不用纠结了。
“逸儿，郑姑娘肯定会理解你的，你们二人商量着来。”沈宣望着他脸上的黑眼圈实在是心疼，伸手将床上路安的小衣服叠起来放在一旁，将床铺让出来，“我看你这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
“现在我应下你这件事了，你不必再忧心，快趁着这个时间补个觉，否则郑姑娘回来看见你这样肯定会心疼的。”
这几日郑俞去丰县拜访朱然朱县令，去年一年属实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特别是县令来时被下药一事，过完年郑俞就匆匆离开祁木镇去了丰县。
也正是因为郑俞这几日不在府中，顾逸这才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件事情，连着几天晚上都没有睡上整觉，每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白日里也不愿意出门，只整天闷在房中，就连郑陈都每天不止一次地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我不困。”顾逸摇摇头，伸手搭上刚刚被沈宣放在一旁的红色小衣服上，是浣花锦，上面的纹样是梅花点，果真适合在冬日里穿着，喜庆又大方，“我想跟你说说话。”
沈宣的目光随着他的手而动，目光如水，声音温柔：“这是安儿的夹袄，我本想让安儿穿百家衣，妻主却不信这些，她就请了师傅给安儿做了这些衣裳。”
那日他同路玉说要穿百家衣，路玉想也没想，当即否定，穿百家衣一事她知道，在现代社会也有很多，但她不信这些，她一定会让安儿过得幸福安康。
“路姑娘是个好母亲。”
“确实，安儿很幸运，我也很幸运。”
他从来不知道世上竟然真的有如此好的母亲，有责任有担当，每日都要陪安儿玩耍，亲自哄他睡觉。
特别是他刚生完孩子那时，她大多时不用他亲自抱着孩子，每次他想要看望安儿时她便亲自将安儿抱到他身边，陪着他一起将安儿逗笑。
每当安儿夜晚哭闹，她总是冲在最前面将安儿带到里面的隔间里哄，嘱咐他快些休息，哄孩子一事交给她就好。
或许是他从未感受过母爱，见她如此这般，他竟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梦幻又美好。
她真的是一位好母亲，更是一位好妻主。
路玉回到家时顾逸已经离开，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沈宣和路安躺在床上正在与周公约会。
小安儿躺在床内侧，睡的正香，呼吸时嘴唇一嘟一嘟的，好像要吐泡泡。
沈宣躺在床外侧，侧着身子面向里侧的小安儿，微低着头，将孩子完完全全拢在自己怀里，安静地熟睡着，浓密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片淡淡的扇形阴影，嘴角挂着幸福的微笑，在阳光的照射下，岁月静好。
不想打扰他睡觉，路玉蹑手蹑脚走到另一边拿起榻上的薄毯，复又走到床边轻轻盖在他身上，帮他掖好被角，低头抿唇一笑，轻声离开。
沈宣再睡醒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若不是怀中小安儿睡醒的哭闹声将他唤醒，他怕是会一直睡到天明。
“我竟然睡到现在。”睡得太久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脑袋昏昏沉沉的，他率先抱起孩子，一手撑着床铺坐在床上，睁着惺忪的睡颜大致环顾四周，路玉不在房中。
路安倒是很好哄，醒来哭几声就好了，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怀中专心地吐泡泡。
路玉一进门就是这样一幅景象，跨过门槛将门关严，贴心地站在门口处脱下外袍，抖落从外面带来的寒气，搓着手笑着快步走近，熟练地从沈宣手中接过孩子，双手放在路安的腋下，双臂用力将孩子提了起来。
平日里她最常用这种方法逗小安儿玩，路安也最喜欢，在路玉手中“咯咯”笑着撒欢，两只小手黄快的舞动着，沈宣坐在床边看着这母女二人独有的交流方式也笑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