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来杀你们
福娃纯真的声音再度浮现在耳旁。
“阿哥回来了！”
可福娃的阿哥，就在林袖的眼前啊。
林袖深呼吸，才稳住了情绪。
其余人林袖不清楚，但是陈小亮绝对不可能自己要求吃人鱼肉。
这份诅咒，是她大伯给予的吗？
“你们是被自己的亲人抛弃到这里的对吗？”
林袖的声音很轻，甚至藏着一些小心翼翼。
可以“永生”的人鱼肉，却让他们在这里以这种情况继续活着。
可对于这些人而言，这般不人不鬼的，是活着吗。
空中再度响起了那些鱼人的声音，林袖不懂。
寻不到答案，望到的只是那一双双，充满着绝望和痛苦的眼眸。
他们在渴望着什么。
“现在怎么办？”
她询问着宋仓，以宋仓的身份，或许知道拯救这些人的办法。
“没有办法！”
宋仓却是摇头：“他们的身体中的诅咒，我无能为力。”
“这份诅咒已经深入了他们的灵魂，肉体上的改变，只是我们能见到的那份诅咒的一部分而已。”
深渊之物，诡谲多变，手段无穷。
诅咒，便是那些深渊存在的象征之一。
许是听明白了宋仓的话，陈小亮再度靠近了林袖。
他摇着头，鱼嘴开合，诉说着什么。
林袖抚摸着手腕上的印记，聆听了好一会，终于，那些话语顺着风声，传入了林袖的耳中。
“阿姐，帮我……”
“杀了我！”
“杀了……你？”林袖艰难的重复出来，便见到了眼前所有鱼人都在点头。
一个个簇拥过来。
甚至其中有些人来到林袖的面前，亲手递过来武器。
豁口的短刀，蔓延着锈迹的斧子，闪烁着毒素的匕首。
每一件上，都覆盖着点点猩红。
人鱼永生，鱼人亦是如此。
普通武器压根无法杀了他们，那些血色是他们想要终结自我的证明。
但是终究失败了。
而现在，他们渴望林袖带来遗失的死亡。
“我……”
一时间，一座大山压在了林袖的身上。
“我没办法救它们，但是有办法杀了他们。”
边上的宋仓，说出了这句话后，所有鱼人的情绪变得高昂起来。
不少鱼人流着泪。
一些鱼人甚至直接跪在了地上，鱼嘴裂开，露出了丑陋但是充满了喜悦的笑容。
诅咒要结束了啊。
宋仓走到林袖的身边，手掌拍了拍林袖的肩膀。
“他们活着，只是折磨，而这一点你很清楚。”
“死亡将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只是你赐予他们安息的同时，终结他们的罪孽也会背负在你的身上。”
“当这些罪孽累积过多，就会产生堕化，这便是触碰深渊的代价。”
“所以，最终的决定只能是你来做。”
严肃的话语告知林袖的是，如果她做出了符合鱼人希望的选择，那么承担这份罪孽的，并非是陈鱼，而是她林袖本身。
一时间，林袖忽然产生了一种和这个记忆割裂的感觉。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来到了变化的节点，只需要她做出一个决定。
陈鱼呢？
林袖想着，当初陈鱼是否面对这个决定，又做出了怎样的抉择。
“阿姐，帮帮我。”
鱼人的身体是冰冷的，如同最深处的海水，贴过来的时候，刺骨到让林袖打了一个冷颤。
林袖此刻无法回答。
扪心自问，她真的做好准备，背负那一大份的罪孽了吗。
她给不出答案。
冰冷的泪水顺着陈小亮的眼睛落在了林袖的手背上。
那种温热的触感，唤醒了整个人仿佛冻结的林袖，这是属于人类的温度。
试问她能如此冷酷的看着这些人，遭受永生永世的折磨吗。
不！
她做不到。
她林袖需要一份希望去帮父母报仇，而这些人需要一份希望进入长眠。
在这一刻，父母的面容闪过眼前，林袖有了决定。
她开口，就要答出那一个“好”字。
可是忽然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僵硬起来。
她能感觉到，这个身体的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觉醒。
那是属于真正陈鱼的意识。
对方正在一点点占据这个身躯，想要夺回控制权。
手指颤动，林袖此刻只能张嘴，却无法吐出任何的声音。
一股恐惧和痛苦浮现在心灵深处，那是属于陈鱼的情感。
为何，为何陈鱼的灵魂会在此刻复苏。
不，为何在这个过往的记忆中，会发生这种变故。
林袖不明白。
但是感受到的是，一旦让陈鱼的灵魂回来，那么对方的答案将是拒绝。
是的，此时此刻，林袖清楚的感受到了，陈鱼的抗拒。
她不愿意给这些人安宁，又或者说……陈鱼害怕了。
胆怯让陈鱼的灵魂产生了剧烈的波动，甚至不惜夺回自己的身体。
两个灵魂在身体中碰撞，肉体的颤抖被看在所有鱼人的眼里。
林袖便见到，那些鱼人的目光逐渐的暗淡。
或许林袖的沉默，便已经是拒绝了吧。
“阿姐。”
鱼鳍松开了林袖，陈小亮抬着那个鱼脑袋，漆黑的瞳孔中眼泪不再流淌。
出现的是，一种近乎死寂的绝望。
不！
“不可以！”
林袖在心中吼着。
调动自己身体中所有的力量，强行将那股撕扯感压下去。
重新掌控这个身体的林袖嘶哑开口。
“好，我来杀你们。”
一字一句，带着沉重的分量。
无端的，在这一刻，林袖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存在注目着。
那个存在的目光，慈祥而怜悯。
悠长的叹息回荡在大海的深处。
波涛平息。
海岛四周，躁动的银鱼忽然安静了下来。
它们游荡在水中，每一双眼睛都看向了海岛上，瞳孔中映出来的是林袖的容颜。
说出这句话后，林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忽然变得轻松了很多。
于是她看向了宋仓。
在林袖那坦然的目光中，宋仓脸上浮现了笑意。
“血液，用你的血液抹在武器上，然后就能给予他们终结。”
能杀死鱼人的，只有抵抗住了永生诱惑的人类。
之前的因，成了此刻的果。
林袖没有犹豫，捡起短刀，直接割破了自己的掌心。
在林袖的目光中，陈小亮闭上了眼睛，在最后一刻，林袖从那瞳孔中看到的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