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阿姐，别去
吃着，笑着，闹着。
甚至一整个白天，陈大郎都对林袖有着笑脸。
直到夜色降临。
海边的那艘渔船在波浪中不断摇摆。
明明海面上无风，可是船只却是摇摆不定。
可见那位伪神的急切。
甚至是在林袖上船之后，还没有扬帆，船只就已经被波涛推着动了起来。
一点点的，驶向了那座海神岛。
今夜繁星高悬，岸上阿妈和阿草的面容已经在林袖的眼里模糊不清。
她依旧摆手和那两人告别。
处于记忆中的她，只能跟着过往一步步的走着。
林袖不清楚，陈鱼最终是否活了下来，回到自己亲人的身边。
这是一个连宋仓都无法回答的问题。
渔船上，父女两人沉默着。
海上起了大雾。
可船只却是方向明确，前方，再度看到了那些涌动的银鱼。
比上次到来的时候还要更加的激动。
船只还没有靠岸，那些银鱼就跳着上来撞击着林袖的身体。
鱼鳞出现在陈大郎的手里。
只是这片鱼鳞上次驱赶这些银鱼，这次却没有作用。
那些鱼儿争先恐后的蹦跶上来。
有些因为来到船只上太久，出现了缺氧的症状，其余的依旧没有停止。
它们在全力阻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只是“区区”银鱼，曾经海神的化身，此刻能做到的事情微不足道。
“我知道的。”
林袖在心里轻声说着。
捡起那条缺氧的鱼，将其扔进了海里。
“我知道的，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也不管这些鱼能不能听到自己的心声，林袖不断的重复着。
然后，她看向了陈大郎。
“阿爸，这片鱼鳞能让我看看吗？”
抬着头，“陈鱼”很是乖巧。
许是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即将完成自己的心愿，陈大郎也放松了不少。
“行。”
将鱼鳞丢过去。
此刻船只正在靠岸。
那些银鱼也不知道是否感知到了林袖的心声，这会竟然也不再做出自杀行为。
只是围绕在船只周围，不断涌动着。
低头看着掌心。
手里的鱼鳞光滑无比。
抬起来对着月亮，能看到里面粼粼波光，犹如阳光下大海的波澜，格外令人惊艳。
林袖对这片鱼鳞有着一种感觉。
这不是属于陈大郎，更不属于那个伪神的东西。
曾经的海神吗？
“阿爸，给！”
下船的时候，林袖就将鱼鳞还给了对方。
“快些的。”
这会陈大郎有些不耐烦的催促着，看了眼月亮，又加快了脚步。
今日是上弦月，月光并不是很清亮。
不如繁星闪烁。
路上，两侧树影摇曳。
再一次的，林袖听到了那些树丛中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在走动，不是错觉。
林袖多看了几眼，就见到一道树荫中，在星光洒落的时候，闪过一道银光。
是鱼鳞！
人鱼？
非也！
林袖否认了这个猜测，因为那个鱼鳞所在的位置有些高了。
对比她的身材的话，是在上半身。
那可不是人鱼。
“不用管。”
陈大郎显然也注意到了树丛中的动静，有些厌恶的开口。
他似乎知道里面是什么。
而随着陈大郎的出声，树影中，那些东西也开口了。
“不要，不要去！”
“小鱼，小鱼，不要去。”
“危险，那里危险！”
细碎的人声交织在一起，明明每一句都很清晰。
可是当林袖仔细听的时候，却一句话听不清楚。
“阿姐……不要去。”
忽然的，一道声音如同电流穿过林袖的脑海，林袖忍不住停了下来。
“做什么？”
前头，陈大郎立刻呵斥，黑脸在夜色中更加恐怖。
“没什么，就是脚扭了一下。”
怯懦回答，一如既往。
可林袖却忍不住握拳。
那句话她没有听清楚。
但是那道声音她记得，是福娃的阿哥，也是自己阿弟的陈小亮。
“阿爸，小亮如果知道自己有弟弟了，一定会开心的吧。”
突兀的，林袖提出了这个话题，打破了路上诡异的气氛。
而听着这话的陈大郎脸扭曲了一下，有些古怪。
“或许吧。”
回答的有些模糊，似乎不想深谈。
林袖看着对方的神色，忽然觉得，或许……
整个渔村中，有问题的不只是陈鱼这一家啊。
也是啊，为了祈求风调雨顺，就将孩子送去当海神侍女的渔村，又有多么正常呢。
真是愚昧而自私啊！
嗤笑着，黑暗很好的藏住了林袖脸上的讽刺。
很快，村子到了。
和那日一样，那个人鱼在等待着林袖。
对方手里这次提了一张灯笼。
白色的灯笼在这个时间点，多少有些渗人了。
“来了呀，我们等你很久了。”
对方热情地对林袖招手，在林袖主动走过来的时候，很是满意。
转而看向陈大郎。
“回去吧。”
三个字，似乎决定了陈鱼的未来。
“嗯。”
连最后的告别都没有，陈大郎转身就走。
无情的背影此刻看在林袖的眼里，此刻却是波澜不惊。
“姐姐。”
她甜甜的喊着人鱼。
“我明天出来，就和你一样了吗？”
“你的尾巴，真的好好看啊。”
痴迷的表情格外真实。
人鱼是美的化身，也是诱惑的代名词。
面对林袖这种状态，人鱼并不觉得惊讶。
“嗯，明日一早，你就是我们中间的一员了。”
“我们都在等你。”
这次，祠堂外面，其余人鱼都在。
每个人手里都提着灯笼，林袖数了数，总共八个人鱼，排成了两排。
也就意味着，最起码，村子进行了八年的仪式。
从中间通过，林袖脸上挂着完美的笑意。
直到那扇门在背后关上，林袖脸上的笑意轰然塌陷。
正对门的是一件衣服，挂在架子上。
白色的宽袖长裙，很是纯洁无垢。
在她进来前人鱼吩咐过，一定要穿上这衣服，才能让海神降临。
林袖面无表情的将那衣服套在了身上。
摸了摸后腰，那里藏着宋仓给的短刀。
尽管不知道这短刀是否有食尸鬼之牙好用，林袖还是带来了。
毕竟多一个办法也是好事。
再度跪在蒲团上的林袖，表情格外虔诚。
低着头，碎发遮掩紧闭的双眼。
时间在流失，林袖未曾睁眼，能感知到的是前方的烛火，在风中不断的嘶鸣。
可整个祠堂，没有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