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母子
司徒玦笑了笑，却沉默不语，这个反应让皇后大为好奇。
因为以往每次一说到终身大事，司徒玦不是不耐烦，就是顾左右而言他，巴不得这话题赶快过去。
这一次怎么反常了，竟然还若有所思，莫非
皇后眼睛一亮，霎时来了兴趣：“怎么，莫非真的看上哪位姑娘了？给母后说说是哪家府上的，母后好看看能不能帮你参考参考。”
司徒玦大笑出声，眼中带着漫不经心：“母后您还是别掺和了，您是觉得现在这后宫还不够乱吗？”
其实大皇子不是大皇子，六皇子并非六皇子，这还得从十几年前的一场宫变说起。
郢真十五年，大庆历经三年大旱，五洲三十六城滴雨未下，百姓连年颗粒无收，四野蛮荒，饿殍遍野，国库空虚，百姓苦不堪言易子而食。
早已封王就藩的五位王爷趁机集结暴民联手逼宫，危机时刻先镇国公世子陆秉梁带领二十万大军兵分几路镇压，三位王爷被当场诛杀，剩余两位一残一自戕。
皇帝大怒，令所有参与逼宫藩王的亲眷除王妃侧妃就地处决外，其余人等一律押解进京，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流放黔州。
至此以后，除了早夭的皇子和已除名的王爷外，以十皇子为首重新排序。
是以现存的皇子和皇上的年龄看来较像是爷孙辈的。
此次选秀除了六皇子和皇后没有参与之外，其他妃嫔都忙得应接不暇。
并非没人往皇后这边递帖子走关系，只不过全都铩羽而归。
六皇子是中宫嫡子，又甚得圣宠，将来入主东宫的机会是最大的，谁都想要争得这个先机，可是皇后的态度明确，似乎没有要帮司徒玦选秀的想法。
“萧遥这孩子也是有心了，偶尔会送点小东西过来以表心意，她的想法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你真的对她没有想法？”皇后看了司徒玦一眼，幽幽说道。
司徒玦轻笑一声，戏谑地看了皇后娘娘一眼：“不过是些小玩意儿，母后这就想把你儿子给卖了？”
“你这孩子，什麽买啊卖啊的，说得那麽难听，这都是人家自己做的，看中的是那份心意。”皇后也叹了一口气，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何况，人家目的一直很明确，不像其他秀女们左右逢源，摇摆不定，总想着撒网捕鱼，能捞中一条算一条。”
“自己做的？母后，同样的东西只怕皇祖母和殷贵妃娘娘那里也都有一份吧，母后您就别当成宝了。”司徒玦眼中闪过一抹嘲讽：“况且，那明仪宫没有厨房，她一个秀女，难不成还能去借御膳房来用不成？这谎撒得也太不走心了，当谁都是傻子吗？”
皇后哑口无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半晌才道：“你这孩子，想哪兒去了？我说的是送小东西又没说送点心。”
不过，照小六这么说的话，确实也是，看来这萧家二小姐的心意也没什么，忍不住懊恼地瞥了一眼儿子：“大庆第一美人，要貌有貌，要才华有才华，对她有些想法的人只怕都能绕京城一圈了，你到底是哪里不满意？”
司徒玦不以为然地喝了一口茶，语带嘲讽：“她看上的不是我，而是我对她的态度。若不然对她倾心之人比比皆是，为何她都看不上？”
司徒玦的立场异常坚定，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何况，大庆第一美人啊，母后，将来我可不想被新皇找麻烦。”
皇后诧异，以前每问起司徒玦这件事情，拒绝后从来不曾解释。
“儿子，照你这意思，是否你对她也并非无心，只是因怕新皇抢夺才不得已而放弃的？”皇后想得多了点。
司徒玦脸色一黑：“母后，您身边的人有没有说您难伺候？儿子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只是不想您被人骗了。”司徒玦又补了一句。
“……”皇后也烦恼，这个儿子的婚姻大事真是让她操碎了心，说他两句还经常被堵得哑口无言。
皇后摇了摇头，突然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小六，你真不想要那个位置？”
司徒玦无心问鼎九五之尊，为了防范新皇登基后对兄弟出手，已是做了许多准备，皇后都看在眼里。
皇后跟其他有儿子的妃子最大的不同，就是尊重儿子的选择。
“不想。”司徒玦慎重说道，眼中带着一抹认真：“我年纪还这么小，还未看过大庆的大好河山，怎么能英年早逝呢~。”
皇后一听这话，抬起手拍了下去，怒斥：“你这个孩子，胡说什么，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司徒玦没想到皇后被他无心的一句话气到了，赶紧安抚道：“是是是，我乱说的，不生气不生气！”
皇后瞥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抬眼看了看窗外的梨花飘飞：“小六，权势是个好东西，你不愿意去争，母后也不计较，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说不定某一天你喜欢的东西，心悦的人就被有权势的人抢了去，到时候，你不要后悔……”
司徒玦挑了挑眉，将话放在心里，面上却不以为然。
不坐那个位置，不代表就没有权势，若是有一日，为君者也只有忌惮他，为他妥协让道，谁还敢跟他抢？
司徒玦的想法无疑有点异想天开，既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利，又不想让自己累得像狗，自然得另辟蹊迳了。
看着司徒玦的反应，皇后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小六，大部分的女人都喜欢权势，你觉得，王妃和皇后，哪个更好？”皇后原本也只是在与司徒玦玩笑，现在很肯定司徒玦心里已有看中之人了。
司徒玦挑了挑眉，沉默不语。
他知道母后的话有道理，皇后是最尊贵的女人，大多女子想要的不外乎权势地位，但也有例外不是吗？
她娘是最尊贵的女人，也不见得有多快乐，不过就是为了他而已。
司徒玦若有所思，皇后抿唇一笑，她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对了，再次循循善诱：“母后知道，可能你觉得人家衣食无忧，无需你照顾，可你并非她，怎知人家内心是美食甘寝还是郁郁寡欢？”
“小六，既是如此，你怎么不把选择权握在自己手里？”
司徒玦觉得自己母后这一席话说得好有道理。
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后才猛然醒悟过来，他好像被皇后套话了。
无奈地看着皇后掩口而笑，司徒玦深深地叹了口气。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不愧是在后宫尔虞我诈中历练出来的皇后。
皇后眉眼都带着笑：“小六，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跟母后说说看，都是哪家的姑娘？”
司徒玦别扭地偏过头，不想去理会皇后的好奇，居然套他话，那一开始拿萧遥做伐子也是为了后面的目的。
皇后叹了一声：“其实，母妃也并非一定要你娶萧遥的。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况且，一个女人以貌美声名在外，并非好事。”
司徒玦虽然不断告诫自己不要理会皇后的话，可皇后说的话每每正中他怀，让他不得不专注倾听。
“男人娶妻，要的是知冷知热，娶个空有其表的女人回家供着吗？”皇后深有感触，看看当今皇上，她的男人，孩子的父亲，娶回家的殷贵妃可不就是供着的？
当年殷贵妃的名声可不比萧遥差到哪里去，皇帝为了人家背后的势力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可也没见他多么喜欢。
司徒玦默默听着，母子俩推心置腹地说着话。
可司徒玦有了警惕，始终没提皇后最想知道的那点，气得皇后直咬银牙。
最后皇后暂时放弃打探：“小六，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等的，万一到时被人捷足先登，后悔可就来不及了。看看此次袁家的嫡女袁紫姗之事，听闻老大这几日急赤白脸的，见谁都没给个好脸。当初若是做得严谨点，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现在呢？女人孩子都没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司徒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母后，你感叹得太假了。”
皇后睨了他一眼：“但你不能否认，我说得有道理啊！”
皇后也就只有跟儿子相处时才能放松，不必瞻前顾后，可以短暂地做回自己。
“母后说的没错，可若非他当时把持不住，别人无意也破坏不了。”司徒玦冷笑一声：“不过，这件事情虽然闹得有些大，可被贵妃娘娘这一搅和倒是转移了众人的视线，父皇顾及着袁家也不至于撕破脸面，下手应不会太狠的。”
知道真相的人不在少数，皇帝若是重责，等于是让大皇子和袁家彻底结仇。
大皇子是贤妃的儿子，皇位的有力继承人选，皇帝虽然怒其不争，但也不至于因此而废了这儿子的前途。
这人啊，年纪越大反而越容易心慈手软，皇帝迟迟不定储君，就是考虑得太多，反而将事情搅得一团乱。
“倒是丽妃身边的那个宫女，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整日里四处惹事儿不说，现在竟然还敢把手伸向待选秀女。真好奇丽妃是如何管教的，再放任不管，迟早有一天惹的祸连她这个妃子都无法收拾。”
皇后讥笑了一下，随即又有些疑惑：“说起此事，那个宫女，平白无故为何要去算计安勤侯府的嫡女？”
张澜的事情根本瞒不住，只要稍微查一查就知道她动了什麽手脚。
一边暗叹张澜的胆大包天，一边好奇慕心潼是如何躲过一劫的。
皇后想了许久，明白张澜的动机：“说起来，张澜是张家给老二准备的女人，她会这麽突然去对付一个秀女，难不成老二或者丽妃看中那个安勤侯的嫡女？可安勤侯不是跟老大走得很近吗？”
陷入思绪的皇后，错过了司徒玦那瞬间的错愕和凝重。
他知道袁紫姗撞墙的事情，但并未仔细调查过，却不知还有这前因，现在听皇后提及，顿时有点反应迟缓。
“我去看看情况，母后您慢慢想。不过，这事跟您关系不大，别太伤脑。”司徒玦佯装不在意地站了起来，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准备离开。
“嗯？哦，去吧……”皇后明显注意力不在这。
司徒玦从宫里出来，脸色微冷：“阿金，去看看。”
跟在司徒玦身边的锦衣近侍应了声，转瞬很快消失不见。
司徒玦抬头望了眼明仪宫的方向，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慕心潼最近一直关注着张澜的情况，已是过去了好些天了，依然未听到消息。
她到现在还不明白张澜为何要对付她，张澜这个女人就像只疯狗，她若认定了某件事就会一直咬着不放，警惕点总是没错。
慕心潼怎麽都想不到今生和司徒律只见过两次面，司徒律会向丽妃提起她。
司徒律一心扑在大业之上，对于女人他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就如前世的大庆第一美人萧遥，因萧遥痴心于六皇子，而抢夺和征服才是他的目的。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只要知道张澜是敌人，不怀好意就成了。
第二轮选秀终于到来，慕心潼调整好心情好好准备。
如今选秀不同以往了，整个明仪宫的气息有如战场上般硝烟弥漫，慕心潼一点也不敢马虎。
这一轮的比赛，在延晖阁举行，由四妃坐镇，太后、帝后三人均未出现。
若说第一轮大多数人都能过的话，那么这一轮大多数人都过不了。
至少会淘汰掉一半，剩下一半进入下一轮。
在场的妃嫔们不仅有四妃，还有其他凑热闹的妃子，虽说她们无权决定秀女的去留，可偶尔发表一下意见，四妃也会认真考虑，一般不会驳了面子。
慕心潼前面依旧站着赵雅涵，俩人现在就算遇到了，也已经连招呼都不打了。
贵妃、贤妃、德妃和丽妃每人出一道题考验秀女们的才艺。
秀女们可以依照自己擅长的方面去做选择，当然也有人别有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