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前尘
当初陆家事发，贵妃身怀六甲，却因小産大出血而死。
世人都道，那是贵妃气急攻心造成了小産，当真是红顔薄命。
曾经慕心潼也以为如此，直到司徒律透出消息她才知道，陆贵妃是用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救了陆世臻一命。
当时，陆世臻才十三岁，现在也才十六岁而已，前世他出山的时候，已经二十二，武艺惊人的高强，为司徒律办了不少的事情。
想来，表哥其实一直都等着出山吧，只不过因为外祖父的遗言，才会自己给自己下了桎梏。
而陆贵妃的事情，他知道得很清楚，才会成为那个光明正大站出来的理由。
当时陆家的孙辈，也就是陆世臻这一代，有不少出色的儿郎，陆世臻看起来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后来慕心潼才知道，陆世臻却是同辈中资质最好的，因为年龄小，性格未定，才会没有显露出来。
而且最不起眼，皇帝在那种情况下，才会同意饶了陆世臻一命，若是换了一个人，恐怕陆贵妃做的一切就没意义了。
“这么说来，外祖父，上辈子……是潼丫头的不是。”慕心潼眼睛一湿。
外祖父的意思，是希望陆世臻谨言慎行，为陆家延续血脉。
可陆贵妃保下陆世臻的手段太过惨烈，成为了陆世臻一辈子的噩梦心结。
支持表哥出山，为其解开心结，慕心潼做得没错，即便是外祖父在世也说不得她什么，可错就错在，她没有保住陆世臻的命，让陆世臻死于非命不说，还让陆家没了血脉延续。
每当回想起这些，慕心潼就觉得，司徒律欠她太多了。
手有些不稳，颤抖地端起茶盏，慕心潼却怎么都喝不到那茶水，反而倒了不少在桌子上。
恰在此时，包厢的门响了，打断了慕心潼的回忆与自责，也让她心情平复下来。
慕心潼稳了稳心神，眼睛镫亮的看着门口，毫不意外地看到一个衣着光鲜，翩翩风度的贵公子。
只是陆世臻的精神状态不算好，双颊也瘦得凹了下去，有点形销瘦骨。
可是，这样的狼狈，依旧无损陆世臻的五官精致，气质如竹。
慕心潼站了起来，平静之下微微有些激动：“表哥。”
陆世臻的眼睛幽深如墨，打量了一下慕心潼，犹自坐到了桌边：“你过得不好？”
慕心潼坐了过去，给陆世臻斟了一杯茶，轻笑了下又觉得有点委屈：“表哥就在京城，却一次都没来看我，怎么会好？”
陆安然严厉教导慕心潼，时间很紧迫，难得出门的日子，就是用各种隐蔽的方法与娘家人见面。
对于几个表哥，慕心潼都认识，虽说不太了解，但相处融洽。
可对于陆世臻这个表哥，却是不同的。
慕心潼眼神锐利，看出陆世臻比起六年之后，多了一分锐气，少了一分消沉。
前世她见到的陆世臻，应是压抑得太久，经已带着几分阴鸷了，脾气也有些许古怪，可依旧是全心全意地对她这个表妹好。
即使……有那么多让他恨鉄不成钢的事情发生，也舍不得说她一句，最后更是为了她连命都舍去了。
慕心潼眨了眨眼，眼睛发酸，雾蒙蒙一片，豆大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从脸颊上滚落，自那次安觉寺拿到了令牌后，她想了很多。
前世她和陆世臻的最后一次见面，因为当乞丐的几年经历，一直都有些寡言少语的陆世臻竟然反常地与她说了很多很多，甚至还跟她拉了拉家常。
那个时候，她非常开心，表哥很少会这么跟她谈心的，认为表哥已经从家灭的阴影中慢慢走了出来，完全没有注意到陆世臻那隐讳的神情。
现在她却明白，表哥肯定是知道司徒律的计划，也很清楚，自己回不来了。
思及此，慕心潼控制不住，任由自己放声大哭，泪珠滴落在唇上，晕开了一股咸味。
她真的好蠢，从来没有现在这样憎恨过自己前世的有眼无珠。
她一直认为自己渴求亲情，才一次一次地对侯府手下留情，退让再三，最后理直气壮地说他们铁石心肠，对她无情无义。
反观自己，是否也是如她心中的白眼狼一样的人，明明有一个对她付出所有的亲人，她却甚少关心，未去了解。
她可以自问对得起侯府的每一个人，却不敢去想，自己有多对不起这位仅存的表哥。
刚想说什么的陆世臻，突然看到慕心潼的眼泪，整个人犹如被点穴一般，呆呆地看着。
直到慕心潼哭得不能自已，伤心得咬上了自己手背，想竭力制止抽泣，陆世臻才一个激灵，连忙将慕心潼的手扯了下来，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连声安慰：“别哭别哭，别咬自己，是表哥不好……”
语无伦次，陆世臻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他何尝不想去看望慕心潼，可是他不能啊！没想到，慕心潼会为此哭得这么伤心，简直有种肝肠寸断的错觉。
他们从小到大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陆世臻对慕心潼的印象并不算深，更加别提有多深厚的感情了。
可是看到慕心潼竟然哭成这样，陆世臻顿时有些自责，难道他以为的感情浅薄，实际上在表妹心里，竟然占了这么大的份量吗？
陆世臻虽是觉得有些怪异，却也未多加思索，毕竟有些事情，都是他在自以为是。
恐怕陆世臻想破了脑袋，都不会知道慕心潼会如此不能自已的理由，根本就不会是这种小事儿……
被陆世臻这会儿的手无足措敲散了伤感，慕心潼破涕而笑，恶狠狠地咬了陆世臻手背一把，却没舍得多用力：“你有多久没洗过了，脏死了还让我咬。”
拿出丝帕拭了拭泪，发泄了一场慕心潼心里顿觉轻松了不少。
前世今生，无论遇到了任何事情，慕心潼都很少哭泣，她母亲对她的影响相当深刻。
回忆太过残忍，慕心潼受不了回忆对心脏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撞击，痛哭一场发泄一番，解脱一分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