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染血的桔梗（四）

    叮铃铃，电话铃声响起，海洋眯着眼睛伸手接起，随后突然清醒过来，然后转头向早已醒来，正拿着一堆早餐过来的秦子寒，“秦队，沈怡自杀了。”

    近一小时后医院，“怎么回事？确定是自杀吗？”秦子寒看向蹲在尸体前的吴铭。

    吴铭站起来用眼神示意众人看死者的手腕，开口道“通常情况下，不管是左手还是右手，刀应该是由外向内，手腕内侧伤口较深，但死者却是外侧伤口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人抓着手腕由内向外割下去的。”

    秦子寒转头看向昨天留守在病房外的两名警员，“昨天都有谁进去过？”

    俩人本以为是自杀，现在却被告知是谋杀，有些内疚也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左边那个高个的开口“就只有一位女护士进去，说是换点滴。”此时，旁边那个稍微矮一点有些疑惑的看了旁边人一眼，“你怎么知道，当时你不是去厕所了吗，等你回来时，她明明已经走了，我好像也没跟你提过这茬。”

    高个这下更诧异了，“说什么呢，明明是你去厕所时，有护士进去的”

    俩人还在争执着，秦子寒却转身飞快的朝楼下跑去，季云也随即跟上，随便提了句监控室，众人了然的跟上，待大家坐电梯到监控室时，从楼梯跑下来的秦子寒和季云已经调出了当时的监控录像，季云正操作者监控的电脑，将一张图片放大，此人穿着护士的衣服，戴着帽子和口罩正低着头走进病房，季云将此画面截了下来，又通过放大和清清晰锐化处理，众人顿时觉得脑后有些发凉，因为此人未遮住的眉眼处竟是和死者沈怡几乎一模一样。

    “着了，周深”季云转身朝医院外跑去，秦子寒已先一步离开，现在将车开出，一脚刹在了众人脚边，大家上车后，那边骆宇的电话也接通了“秦队，怎么了？”

    “周深现在在哪？”

    “在家呢，我一直守在他家楼下，他回去后就没有出来过，倒是他老婆沈怡刚回来了，我正想打电话问怎么那么快就放出来了，找到新证据了吗？”

    “快上去，沈怡已经死了，那个人不是沈怡。”

    “什么？妈的，我马上去”骆宇边说边朝楼上奔去。

    秦子寒拉着警灯一路逛奔，众车主听见警铃让开后只能看到添越v8的一模尾气。很快，大家便站在了周深家门口。此时，骆宇正在和对面的女人对峙，女人将刀放到了周深的脖子上，周深腹部有一个伤口正在留着血，旁边有一根桔梗，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看到进来的警察，对面那个和沈怡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竟然笑了，“你终于来了，我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说着竟然突然将手里的周深一把推向季云旁边的秦子寒，然后向季云胸口插去，整个过程前后不过几秒，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秦子寒已经闪身躲过并顺势抓住了女人的手腕一掰，刀子落地，女人发出一声惨叫，右手无力垂了下去，身后的邹辰接住了被扔过来的周深，同时拨打了120。

    李冰押着女人上了救护车，心理嘀咕着“还好季博士没事，要不然舍的肯定不是一只胳膊了。”

    审讯室秦子寒冷着脸看着对面吊着绷带的女人，女人也怨恨的看着他，俩人这样对峙着已经快一个小时了，中间无论邹辰问什么，女人都不说话，直到季云推门而入，坐到刚邹辰的位置上，直视对面怨毒的目光，开口“刚接到医院来的电话，周深虽然失血过多，但是送医及时，现在已经没事了。”

    女人冷哼了一声，恶毒道“便宜你们这对狗男”可话没说完，便被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后的秦子寒猛的拉住手铐链往后一拉，随着一声惨叫，毫无疑问女人的手再次脱臼，还未来得及疼得大叫，便听见耳边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如果你还想要这只手，最好嘴巴放干净点”说着又将往下拉了拉，疼着女人直冒冷汗，赶紧点头，秦子寒方才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冷冷开口，“管好你的嘴，他不配！”

    季云叹了口气，起身让人找来了吴铭对女人的手臂进行了重新复位和包扎，随后他将案发现场那根带血的桔梗放到了桌子上，声音低沉的开口“桔梗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无悔、无望的爱，你终究还是舍不得杀他吧，不然他早就死了别逞强了，刚听到我说他没事了，你下意识松了口气你一直在周深家对面监视他们跟踪他们，所以你知道周深的行踪，知道他的情人，知道昨天沈怡被带回警局，并且还很大胆的在某个地方监视，看我们是否羁押了她，认定了她就是凶手，对吧，白云飞先生”

    听到“白云飞先生”观察室的众人瞬间有些发懵，骆宇——我靠，什么情况，人妖啊；李冰——什么鬼，难道不应该是双胞胎姐妹抢一个男人的狗血大戏吗；吴铭——不作就不会死；邹辰——近期排查周深的前男友里面没这号人啊，怎么冒出来的

    相对于这几人丰富的内心戏，对面的人在微楞后，却追问道“是他告诉你们的还是你们查到的？”

    季云大楷猜到了对方在想什么，倒也没绕弯子，直接开口“是他告诉我们的，你们在拉扯中他看到了你锁骨下的那颗红痣，想起了你。”

    对方有些苦涩的笑了笑，“他以前说过我那颗痣最是好看，很性感，我们每次做时，他都会亲吻它，”随即又阴狠道“他还说过离开了我会死，所以我成全他哈哈哈可惜，最后还是差了一点我现在后悔了，可以重新来过吗，这次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门外的众人都有种吐血的冲动，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秦子寒倒是带着些不屑的语气开口“即使再重来一次，你依然下不了手，你和他一样都是懦夫，且自私、愚蠢，他为了世人的眼光毁了一个真心爱他的女人，而你更加白痴，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成为了一个变性人，双手沾满了鲜血，可笑、愚蠢！”

    对方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似要朝秦子寒打过来，可是作痛的肩膀和对面眼里的锐利让他畏惧了，不待他开□□粗，季云接着问道“你开始是打算让沈怡给你当替罪羔羊的，为什么又杀了她？”

    “说我杀她，你们有证据吗？”

    “你为了不引起病房外警察的怀疑，进门时没戴手套吧，门把上的指纹你也没有机会擦吧，而且你抛尸的那辆白色车子，交警已经找到了，上面应该有死者的血迹和你的指纹。”

    白云飞还未说什么，秦子寒却冷声开口，“你可以什么都不说，我们可以零口供办案，”说完便要拉着季云离开。

    “我临时决定杀她，是因为你”

    秦子寒眸子一寒，季云却轻轻拍了拍他拉着自己胳膊的手，继而坐下，“因为我？”

    “我和周深是在酒吧认识的，可以说是一见钟情，顺理成章地我们在一起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刻，可是好景不长，一年后，他告诉我他要结婚了，和一个认识了很多年的女人结婚，生儿育女过正常的生活，当时，我很痛苦，本来想去毁了他的婚礼的，可看到他拉着那个女人一脸幸福的亲吻她，我真的以为他爱那个女人，他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于是我放弃了，离开了这个城市，我以为我可以重新开始但我发现我根本不行，我疯了一样想他，没办法再和任何一个人交往然后我想既然他喜欢那个女人，那我就成为那个女人好了，为此，我去做了变性手术，整成了那个女人的样子，回到了这座城市，打算杀了女人取代她，成为他的妻子，永远和他在一起但是最可笑的是在完成这个计划中，我发现我错了，彻底错了，他根本不爱他的妻子，甚至不爱女人，他原来还是喜欢男人的，他和其他男人在交往，而我却为了他变成了一个女人，多讽刺啊。”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用没有受伤的手胡乱在脸上摸了一把，后继续道“而那个女人明明知道他不爱他，他和男人在交往却不离开他，简直可恶我嫉妒和他在一起的男人，也怨恨一直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所以我杀了他的情人，嫁祸给他的妻子，也让他尝尝痛失所爱的痛苦。但就在看到在救护车旁的你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他也许会痛苦一阵子、低沉一段时间，但那之后他依然还可以找其他人，比如说你，你的长相就属于他喜欢的类型，他之前不对你还体贴有加吗”

    听到这季云只觉得心理有一万匹马在奔腾，暗暗发誓“有生之年绝不再喝一口苏打水”。

    对方可不知道季博士内心的波涛汹涌，接着道“而我却再也没办法变回男人，甚至还得每天面对这张自己怨恨的脸，既然这样，那就大家一起下地狱吧，所以我到了医院，割破了那个女人的手腕，布置成自杀的样子，想着你们认定为自杀自然好，即使你们不相信也能争取点时间，可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发现了，其实我本没想杀你的，”说着看了季云一眼，“但那个警察来了，而我发现即使他那么可恶，可我对他却还是下不了死手，那就索性杀你吧，反正你很快就会赶过来，拉你也一起下”

    “够了，闭嘴”秦子寒打断了他的话，让人把他带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秦子寒在天台上找到了迎风而立的季云，走过去跟他并肩站在了一起，“他就是个疯子，他的话也是疯话，沈怡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季云转头温柔的看着他，“你既然知道，更不用了耿耿于怀了，我们是正常人，没办法随时跟上疯子的行为和逻辑，而且当天晚上你也安排了警察值守，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警察也只是人不是神”

    秦子寒有些错愕有些惊喜“所以你是在等我，你在担心我？”

    “你不也一样”

    两人对视，似乎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光。刑警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职业之一。被害者的家属、朋友会难过、绝望，但迟早时间会冲淡一切，抚平当初的伤痛，也许几年也许十几年，他们中的大多数会回到原来的生活，即使带着悲伤。而凶案的受害者却会不断折磨着刑警，特别是那些原本可以被挽救却最终错过机会的受害者，会夜以继日地潜伏在刑警门的每一个噩梦深处，无休无止，好在这种层叠的焦虑，还有彼此可以倾诉，即使身处黑暗，只要前面有那么一束光，便不会失了回家的路。良久秦子寒伸手轻轻的抱住了对方，既是感激安慰又带着某种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