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新的问题
昭阳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停了下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但我因为焦急,蠕动着喉结,内心也仿佛有千百只蚂蚁爬过,我轻声的询问道:“然后呢?”
昭阳闻了闻刚刚喝过白酒的杯子,道:“我们要不要换个杯子喝啤酒?”
我的耐心仅仅因为一句题外话便被消耗殆尽,我急不可耐的回道:“酒有什么好喝的,你快说事呀。”
昭阳眯了眯眼睛,这个仿佛在追忆的神情,让我突然变得安静与惶恐起来,因为我想起曾经的他们不顾一切的相爱,私奔到苏州,但昭阳的记忆与简薇的记忆根本不在同一时间线上,所以我既能体会昭阳的痛苦,也能理解简薇的心情。
可我还是在酒精的刺激下,把这份纠结的心情转变到愤慨。那些让我感到遗憾的,不正是因为昭阳有无数次机会可以选择简薇而没有去选吗?我之所以不愿意去追问一份解释,就是因为我不想再让自己虚伪下去,爱或不爱哪有那么多解释与借口,所有的克制都只是不够爱而已。
我想起简薇在告诉我要去美国的那天晚上,我问她一个问题,她的回答是“我就是我”。对!陈夕就是陈夕,我不需要昭阳曾出现过的无数次机会,在我这里,仅仅只需要出现一次。
想至此,我的目光变得极其具有攻击性,甚至连追忆中的昭阳在感受到这道目光后,也低头回避。
我开口说道:“昭阳,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的事情,从第一次离开苏州开始,我就是个习惯逃避的人,我给自己的理由是这个世界的荒诞,也因此认可这个世界的同时否定了自己,现在有个人能让我做回自己,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去否定了。”
昭阳片刻的沉默后回道:“你的不再否定与简薇的接受,都好像经历了很多事后的一种顿悟。”
他点上一支烟继续说道:“那天简薇在说出复合的时候,表情平静的让我感到恍惚,她的手,凉的也像护城河里的水,平静而冰凉,怎么想都跟爱情无关,我知道,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我看见昭阳露出一抹苦笑,他又问道:“你知道简薇说出复合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昭阳回道:“文艺之路。她用了一整晚的时间,给我完善了文艺之路的方案,我看着她眼里的血丝,忽然觉得这些都是我给她的伤害,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到底为什么会给她那么大的伤害呢?”
“她一夜没睡,我让她休息,等晚上再去参加罗本的婚礼,但她固执的说自己没事,这份煎熬像极了我和她复合后的感情。”
我对昭阳摆了摆手,示意不想再听下去了,但昭阳似乎不打算放过我,他叱责道:“你想对人好的方式太极端了,你根本就没想过用沟通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我深知自己的做法是错误的,但我也有自己的苦衷,我反驳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情是没办法沟通的,简薇是,我也是。对于你而言,去往天空之城的路有很多条,但简薇自始至终只有一条。”
“你自己不也只有一条吗?你当时为什么偏偏就不愿意去走呢?”
“我错了,我承认自己错的很离谱。”
在昭阳的叱责中,我只有最后一句话是软弱无力的,但这种无力是来自于之前的彷徨,现在的我只剩下对以后的坚定。
可如今我也是个一无所有的人,我真的能比昭阳做的更好吗?在我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昭阳的话语又传了过来:“婚礼当天,我实在不忍心让简薇继续熬着,给她开了一间房休息,直到晚上她才睡醒,可她去到空城里之后,我发现她的目光总是飘忽不定,像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直到她问崇井你的未婚妻为什么没来,我才知道,她问的是你为什么没来。所以,那天我想你能来空城里,我想当你面亲手结束这段感情。”
“陈夕,如果不是你的偏执与逃避,或许我们的痛苦都在那天晚上结束了。”
“结束不了的,你会再次放弃文艺之路。”
昭阳没有否认我的说法,但却将话题转移到乐瑶的身上:“我承认自己当时确实有这种想法,但是我在放弃前时刻提醒自己,要把你劝回省城,只是。。。乐瑶没让我这么做。”
“她告诉我,你曾经不断的警醒她,不要让乐瑶这个名字消失在这个世界里,她把她的理解,传达给了我,去做生活的高手,我们该为自己而活,她要为了明星之梦努力,我要为了文艺之路奋斗。”
我在苦笑中摇了摇头,心里感慨万千:“无论是我还是简薇都没能让你坚持去做文艺之路,倒是乐瑶成功了。”
昭阳一阵唏嘘,回道:“我对乐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或许是她将我从颓靡的生活中带了出来吧,我永远都记得,那天她把我手里的啤酒拿过去,狠狠的摔在地上,然后说要一起寻找隧道外的光明。”
昭阳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温暖的回忆:“她傻乎乎的,大晚上要我陪她坐在铁轨旁等日出,天快要亮起来的时候,她拉着我跑进隧道里,我们穿过隧道,那一刻的光芒照在我的身上,我仿佛看见了不一样的世界和不一样的乐瑶。”
“我一直以为乐瑶和我一样,都只是沉浸在酒吧里的孤魂野鬼,但那一天我感觉乐瑶全身都闪烁出了光芒,她就像太阳一般。”
“所以,罗本婚礼的那晚,我送简薇回了酒店,然后独自跑到那条铁轨旁,我想再感受一下太阳照射在身上的温暖,可第二天的清晨,只有凉飕飕的风。”
“或许凉的并不是清晨的风。”我也有些唏嘘。
可昭阳却否认了我这句话,他说道:“凉的就是风,因为温暖的太阳,不在身边。”
我不动声色的盯着昭阳的脸,他仿佛自言自语道:“很早之前我就发现自己越来越见不得她难过了。”
昭阳的声音很小,我没太能听全整句话,下意识的问道:“谁?”
他摇了摇头,嘴角微微的勾起一个弧度,但笑容并没有在他脸上出现,只是这个弧度像是在咀嚼一段回忆,他又努了努嘴道:“两段感情中,应该去执着上一段的意难平,还是该珍惜这一段的被救赎?”
“缺少主语。”
“我。”
“简薇。”
昭阳皱起眉毛,咬出俩个字:“你呢?”
我咧嘴一笑道:“钟晚。”
感受到我戏谑的语气,昭阳将目光锁定在我的身上,我反问道:“越来越见不得谁难过了?”
“乐瑶。。。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
我将他的话打断:“单纯的想让你不痛快。”
昭阳憋了半天,终于骂了我一句,而我则是收起了戏谑的心,说道:“虽然我不太想问你和简薇之后的事,但我还是比较在意你为什么要让她去美国。”
昭阳思考了很久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在我眼里,我和简薇从未复合过,也庆幸自己这样认为,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因为你根本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这句话也出现在乐瑶的口中,我不明白他们的意思,于是有些急躁的说道:“你如果还在打哑谜,那我们就继续喝酒,喝到你什么时候愿意说大白话,我们再继续聊天。”
昭阳也咧嘴一笑道:“我也单纯的想让你不痛快,今晚喝到这就行了。”
我一把捞住昭阳:“你给我坐好了,必须告诉我为什么没考虑过你的感受以及简薇为什么要去美国。”
“你该考虑的问题不是她为什么要去美国,而且我也奉劝你不要去找简薇,陈夕,经历了这么多事,你总该学会去接受别人的建议吧。”
“我接受所有人的建议,但我想知道她为什么去美国难道是错的吗?”
“很抱歉陈夕,简薇的事,只有她自己能告诉你,其他人没有资格,而且我也想看看她去了美国后,等待的答案是否正确。”
。。。
昭阳走后,他的话仍然环绕在我的耳边,我抽了很多烟,也喝光了所有酒,在恍惚中,我才想起自己发给简薇的短信,至今都没有得到回复。
我翻出手机,现在已经凌晨五点多了,算了一下时间,美国应该是下午四点左右,我给简薇又发去了一条短信,在等待的过程中,睡了过去。
我太困了,连着喝了三天酒,身体也到了极限,可即使如此,我也总在半梦半醒中去摸索着手机,看看有没有一条短信从大洋彼岸发送过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便看见井哥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他抽了不少烟,旁边还放着一把吉他。
我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还是没有短信发过来,我有点失落,拿过井哥的香烟抽了起来。
他见我醒了,也没说话,自顾自的摆弄手边的吉他,过了一会后,我掐灭手里的香烟,走到卫生间洗漱,等我再出来的时候,发现沙发上多了一个人的身影。
我只看了一眼,便又躲回了卫生间,因为那个身影正是苗岳琴。
在马桶上坐了很久,想象中的争吵并没有发生,我觉得一直坐在马桶上也不是事,便想着干脆出去走走。
可当我走到客厅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井哥正与苗岳琴谈论着工作上的事情,在只言片语中,我了解到井哥家里原来是做医疗器材的,这可是大生意,甚至某些大型的医疗设备的价格能达到数千万。
而真正引起我注意的是,井哥不仅没有与苗岳琴发生争吵,反而平静的沟通一些合同上的事情,苗岳琴也在这个时候发现了我,她朝我看了一眼,我打了声招呼,可总觉得她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收起出去走走的心,我坐到了他们身边,等他们沟通完事情后,苗岳琴起身离开别墅,这时,井哥才问道:“你找我有事?”
我确实有事,但还没有组织好语言,就随意的说道:“我没想到你能和苗阿姨如此平静的交流。”
井哥面无表情,拿起一支烟点上,回道:“我只是在听从沈梦的建议而已。”
“什么建议?”
“她不是希望我能够跟自己和解吗,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和她有关联的事情了。”
井哥的话让我胸口莫名的堵了起来。因为与自己和解,甚至要比与苗岳琴和解更难,而更让我觉得异样的是,井哥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见我不说话,便问道:“你到底找我干什么?”
我还未从之前异样的感觉中摆脱出来,下意识的问道:“你办过签证没有?我想去美国。”
“去找钟晚?”
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就是这个想法。
井哥回道:“我不太赞成你现在去找钟晚。”
“怎么你也不赞成?”
“你仔细想想,她去美国不是为了躲你,也不是因为你们之间有矛盾,你现在去找她,无非就是告诉她,你抛开所有顾忌,想跟她在一起,但这些你在电话里说不就行了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多想想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该做什么?”
井哥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再清楚不过我和沈梦是因为什么被分开,这种事情,你难道还要它发生在你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