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娄一竹闻声匆忙地跑出了院子,此刻后院里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灯火通明,一个接着一个的丫鬟提着灯笼朝南边二姨娘的院子里跑去。
娄一竹拉住了一个神色慌张的丫鬟,问她:“二姨娘怎么了?”
丫鬟见她惊慌之余还欲朝她行礼,被她给拦住了,她有些口齿不清地答道:“二姨娘院子里…闹鬼…赶过去的时候二姨娘已经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放开抓着丫鬟的手,娄一竹远远地朝二姨娘院子望去,丫鬟见她无话要闻,连忙欠身追上了前面的人。
娄一竹转头看了眼身后二人,傅骞接过她投来的的眼神,飞身藏进了黑暗之中,小盈跟着她一起前往二姨娘的院子。
院子里可谓是一团乱麻。
娄一竹一踏进院子脚边就踩到了一块瓷器碎片。
她抬眼望去,发现满地都是被人砸烂的摆件,大多聚集在二姨娘卧房门口,就像是她为了防止什么进去,一时惊慌抄起屋里的瓷瓶就往门口砸一样。
身边擦过几个丫鬟小厮,拿起扫帚就开始清扫满地的狼藉。
娄一竹踩着干净的地方一步步走到了卧房门口,走进去,发现二姨娘已经被人架到了床上,几个丫鬟跪在床前小声哭泣着。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娄一竹站在丫鬟们的身后,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丫鬟们闻声转过身子,不怕疼似的给娄一竹连连磕头,边磕边哭:“是奴婢们照顾不周,没有守在主子身边,还请郡主责罚。”
耳边都是丫鬟们的哭声,娄一竹觉得耳膜嗡嗡作响。
她清了清嗓子,目光锁定在二姨娘的贴身丫鬟身上:“既然知晓今晚不简单,你们为何要离二姨娘的身?”
贴身丫鬟抬起头,用衣袖擦着眼泪:“二姨娘平日夜里不让我们守着,为了今日还特意吩咐了我和阿娟守在门口,只是——”
丫鬟说着哽咽了一下,眼底逐渐涌起了惊恐。
“只是夜里突然熄了灯,黑灯瞎火的,二姨娘生气极了,让阿娟赶快去找火点上,阿娟走后我就留在门口守着主子,就在这个时候,”
丫鬟猛地把脸埋进了手心里,希望借此缓和心里的恐惧,她缠着声音继续道,
“耳边突然传来了很轻微的笑声,就像,像女子的笑声,声音是从墙边发出来的,我下意识地就往那边追过去,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屋里传来主子的叫声,我不知晓发生了什么连忙跑回去,就看见主子一直在往门口砸东西,嘴里一直念叨着‘滚出去’,因为看不见,我等主子不砸东西后才敢进屋,叫主子主子也不说话,等阿娟拿着火回来才发现主子已经晕倒了。”
娄一竹一边听着,一边捋着逻辑。
这怎么看都像是有计划有针对对象的一场恶意搞鬼。
先将守夜的丫鬟调虎离山,再去恐吓独留卧房的二姨娘,很难让人不怀疑那人是否和二姨娘有仇。
门外传来很大的动静,不一会儿一群人就推推搡搡地进了屋子,一个大夫被众姨娘推上前来,战战兢兢地抱着木箱跪在二姨娘床边为她把脉。
“今日郡主不让大师封井,可曾料到如此会害了二姨娘的性命?”
娄一竹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时三姨娘突然站了出来,冷眼在她身上扫射道。
见娄一竹没有发话,身后的一群人也跟着窃窃私语,话里话外都是埋怨,还有庆幸今晚遭殃的不是自己。
娄一竹是定然不会相信骗子大师的话,今日种种行为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是某些人在动手脚,然而因为早上的那句话,唐府里的人都认定了是因为她不让封井才导致如今这种局面。
“诸位放心,我会查出是谁在做手脚——”出于愧疚,娄一竹抬起半敛的眼睛,定定地说道,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来人打断了。
唐明一出现,整个屋子里的气压都低了下去,众姨娘纷纷闭嘴,低下头。
唐明背着双手缓缓走到娄一竹面前,一张脸上沧桑尽显:“郡主莫要再查下去了,唐某主意已定。”
说着,唐明看了眼低头不语的三姨娘道:“传令下去,明日让那大师将南边的井封禁,从此唐府谁人再提此事就出府另寻别家吧。”
三姨娘柔柔地回了个“是”,退到了众姨娘之间。
唐明都发话了,意思就是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小女的死和你有关。
娄一竹确实不好再说些什么。
那边的大夫已然断好病症,只是一双眉皱的死紧,额角都布着一层细汗。
他看见唐明朝他走去,便转过身子对唐明道:“令夫人身子并无大碍,迟迟不醒只恐怕是患了心疾。”
翻译过来就是,她应该是被吓懵了。
可是依上次唐心雪故意扮鬼吓她的事来看,二姨娘并不像那样胆小怕鬼的人,甚至还可能不信鬼神,不然也不会认定是府里的人在装神弄鬼。
到底她看见了什么,能把她吓成这样?
娄一竹默默想着,视线里的唐明听完长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大夫回去,同时招呼在场的所有人回屋里歇息。
娄一竹跟着姨娘们转身离开了,走前她神神看了眼床上的二姨娘。
她绝不会轻易就让此事翻篇。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娄一竹拿下熄灭的蜡烛,放在手里仔细观察了起来。
要把全府上下的蜡烛都动一遍手可不是什么小工程,并且还要对唐府的作息了如指掌,那就可以基本锁定在唐府内部人员之中。
可是早上那骗子法师的话却无法解释,他怎么知道今晚会有人动手脚?除非是两方联手策划这次装鬼事件。
依现在情况来看,骗子的目的是为了骗钱,那府里的内鬼就是为了报复二姨娘了。
谁又跟二姨娘有深仇大恨呢………
娄一竹举着蜡烛,想得愈发入神。
脑子里紧绷的一根筋突然松了,她的心里默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她唤来小盈,问道:“今日你将唐心雪的贴身丫鬟带回此院后,她做了什么?”
小盈闻言停下了手里的掸子,拍了拍手走过来:“没做什么啊,我陪着她说了说话,她一直在哭呢。”
像是想起来什么,小盈顿时提高音量继续道:“嗷,后来管家让我去拿晒好的被褥,我就把她留在院里,走之前她说她还要去为唐小姐准备后事,应该很快就离开了。”
她有单独留在她屋里,说明她有足够做手脚的时间。
同时她也满足了了解唐府日常程序的条件,有没有可能是在为唐心雪报仇?
可那跟封不封井有什么关系,她不封照样可以吓人呀,况且除了她还有三姨娘院里的小青也目睹了唐心雪跳井。
她知道小青,小青是个势利眼,从来不跟唐心雪身边的人亲近,有一回还是她把唐心雪跑出府偷玩的事告诉了二姨娘,也就排除了她撒谎的可能性。
形成不了逻辑闭环,那唐心雪的贴身丫鬟暂且可以排除在外。
绕来绕去,一切又仿佛回到了原点,但娄一竹还是隐隐约约感受到这件事出乎意料的很诡异。
“哐当——”一声,娄一竹竟然转头看去,除了一道水墨屏风什么也看不见。
压下不自然的心跳,娄一竹冷声呵斥道:“是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