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落幕
张重阳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危险，这才从他藏身的阴影角落里钻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勾栏方向，依然刀光剑影，杀声不断，很显然，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他自不敢过去围观，扭头就准备离开坊市。
不过也正在这时，耳畔传来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张重阳心头一紧，回头，就见一道朦胧的人影正快速朝他靠近……不对，应是与他目的一样，想要离开坊市这是非之地。
不过想到适才伪装成身受重伤的妓女模样的妖女，张重阳不敢大意，不等身后那人影靠近，施展起疾纵步，便准备跑路。
“张……张老头……”
嗯？有人叫我吗？幻听？对，一定是妖女的幻术，张重阳不光没停下来，反而还给自己施加了一张轻身符。
“救……救我……”
跑着跑着，张重阳已经清楚自己身后的人并非是那妖女，而是萧三娘。
从其声音里，张重阳能听出萧三娘此时很虚弱，非常虚弱，她向自己求救……
所以，救，还是不救？
救人肯定是有风险，而且还是萧三娘这样一个极大可能有着秘密的人来说，风险更大。
张重阳又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他的选择倾向于——不救。
他身后之人确实是萧三娘，她本身受重伤，按理来说，不应该突破执法队构筑的防线。
得亏她身上穿着勾栏女修的衣服，又身负重伤，执法人员只当她是幸存下来的妓女，才没有为难她，甚至还为她挡下了傀儡的进攻，招呼她快快离开。
可以说，如果萧三娘不是选择在今晚对李皓复仇，哪怕她依然可以成功，之后想要活着离开，多半是不可能的。
所以，今晚这是巧合吗？
不，或许，更应该用气运来解释……
逃是逃出来了，可她的身体情况实在太糟糕，以至于随时都会一头栽倒在雪地里。
别说像她现在有多虚弱，就是没有受伤，在这雪地里躺一晚上，第二天起来多半也凉透了。
好不容易撞见一个熟人，结果没等她靠近，那人撒丫子就跑了，自己叫他，他竟然跑得比兔子还快。
眼见着最后一丝希望在视线里逐渐远去，变得遥远，模糊，萧三娘的意志终于到达了一个极限。
她追不动了，这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头好重，脚好轻，终是倒在了雪地里。
但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睁着眼，仿佛在这雪夜里，看到了夏天的星空，看到了父母在向她招手，她喃喃道：
“我要死了吗……爹，娘，女儿已经给你们报仇了……你们知道吗，这些年，女儿好想你们……”
就在这时，一个老头的脸倒映在她的瞳孔之中，强势打断了她临死前的幻想。
“张……”
萧三娘正要说话，老头却根本没给她张嘴的机会，一把从雪地里扛起她，就跟扛一麻袋一样，跑出了比刚才兔子还快的速度。
是的，老头正是张重阳，他去而复返，没想到还是选择了救人。
所以说，即便平常再有原则，再有规矩，再讲理性的人，真遇见事时，他都有感性的一面，做出一时冲动的决定，可谓是难得糊涂。
便如张重阳这次去而复返，是他良心发现吗？
不，他又不欠对方什么，也没想过从萧三娘身上索取什么回报，就是一时冲动而已。
扛着萧三娘跑出了坊市之后，张重阳又面临了一个抉择，那就是把她带回锦绣胡同呢，还是送她去柏树胡同呢？
察觉到萧三娘此时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并且虚弱得好似随时都会断气一样，他还是选择了自家院子所在的锦绣胡同。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坊市里，暴乱已经渐渐被镇压了下来，至于妖女，虽说狡兔三窟，她却依然没能逃出升天。
因为在最关键的时刻，隐藏在暗中的长春门长老鬼春秋终于还是选择了出手。
筑基修士下场，于妖女而言，意味着她心里的最后一丝抱有侥幸的防线已然崩溃。
“奴家不过是一阶的九尾妖狐，究竟有什么，值得前辈如此惦记？甚至不惜在我身上布了大半年的局？”
看着眼前妖女已是囊中之物，心情还不错的鬼春秋淡淡一笑道：“呵呵，也罢，都在这一步了，告诉你这只小狐狸也无妨。”
“本座大限将至，修为已再难有所突破，所以这些年专研了一下可延年益寿的古籍，想不到，竟真的找到了一门偏方。”
说到这，鬼春秋见妖女表情既紧张又似有些期待，便也不卖关子了，继续道：
“这偏方上说，用你们这些祖上曾出神兽的妖怪妖心，炼制成血妖丹，少说可助我人族修士提升十载寿命。”
“小狐狸，你说，本座能不心动吗？”
“哼，老东西，想取我心炼丹，痴心妄想，今日老娘就是自爆肉身，也不可能让你得逞。”
叫嚣着，妖女就准备自爆，只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身体已经不受她控制了。
“呵呵，想自爆？本座敢告诉你真相，会给你自爆的机会吗？”
鬼春秋似乎也失去了耐心，不想再与这妖女过多废话，伸出手，就欲来取妖女的妖心。
而此时妖女除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将被眼前这老东西取走以外，什么也不能做。
可她不想死，蝼蚁尚且贪生呢，她急得大声道：“老东西，不，前辈，等等……”
“你还有何遗言？”
鬼春秋停下动作问道，他似乎很享受猎物在临死之前的反应，又或许是他布了大半年的局，不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摘掉果实，想要寻找一点乐趣。
“前辈，我猜测，您那偏方上肯定说，妖怪的生命层次越高，其妖心起到的效果就越好，对吧？”
“嗯，是又如何？”鬼春秋淡淡一笑。
“如果奴家突破二阶，前辈再取我妖心炼丹，想来增加的寿数会更多，甚至说不定还有希望让前辈的修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呢？”
妖女此时虽然动用不了自己的魅惑之术，可作为一只天生吃这碗饭的九尾妖狐，她一张口，照样带着蛊惑之意。
“呵，呵呵……哈哈哈……小狐狸，你当本座是傻子吗？先不说本座等不等得到你突破，就算真让你突破了二阶，你会甘心将你的妖心挖出来给我？”
“甘心甘心，毕竟能多活几年是几年，奴家还这么年轻，不想死呢……前辈如果不放心，奴家可愿立马与您签订神魂契约。”
“这……”
见眼前这筑基老头貌似被自己说得有些心动了，妖女赶紧趁热打铁道：“而且前辈，一旦我与您签订了神魂契约，您若是某天改变了主意，自是随时可以取走我的心不是吗？”
见小狐狸认真了，鬼春秋却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犹豫，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呵呵，本座拒绝。”
“为什么？”妖女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凝固住，变得有些狰狞。
噗呲~
一声‘锐器’刺入肉身的动静响起，原来是鬼春秋亲自将手伸进了妖女的胸口，把她那颗血淋淋的，还在卖力跳动的妖心给抓了出来。
看着自己谋划了大半年的药引到手，鬼春秋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回答妖女道：
“万一你与我签订神魂契约之后，选择了自爆，本座找谁说理去？”
妖女此时的生命气息已经在快速流逝，她瞪大眼睛，仇视着眼前这筑基老头，发下了恶毒的诅咒：
“魔头，你要敢吃我的心，老娘化作怨鬼，夜夜都会缠着你的……”
“真是聒噪~”
鬼春秋一记拂袖打出，将妖女仅存的生机泯灭，甚至连其体内的神魂一起打散，这才收敛了隔音术法。
他已经不打算在这平符镇久留了，不过在临走之前，招手把远处的秦海棠召唤了过来。
“恭喜长老，得偿所愿。”秦海棠飞掠到近前，看了一眼地上的妖女本体，已经猜到这位长春门长老接下来要对自己说的话了，隐隐有些激动。
“嗯，这大半年，倒是辛苦你为我的事操劳了。”
“为长老办事，是我秦海棠的荣幸，不敢说辛苦二字。”
“呵呵，你也不必虚伪的恭维我，之前本座许诺给你的条件，这次回去之后，便会找炼丹堂预订，不过……购买筑基丹的灵石，还需要你自己来掏。”
“这是自然，长老肯给我一个机会，于我而言，已是恩师之情，秦海棠感激不尽。”
“嗯，那就这样吧，如果你真能突破筑基，说不得我还要称呼你一句道友才是。”
秦海棠用恩师之情向鬼春秋示好，鬼春秋不仅没有拒绝，而且还用一句未来的道友与之结下善因。
相反，倒是长春门内门弟子出身的林洋与李皓，鬼春秋颇为不喜，甚至后者死了，他都懒得过问一句。
倒是应了那句，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当然，
不可否认，秦海棠突破筑基的希望，是要大过以上两位的。
嗯，即便是李皓还没死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