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姨，今后和我住一块吧
房间里，小姨楚曦月坐在轮椅上，微风吹过窗帘，也吹起了她的发丝，夕阳的红芒顺着风时隐时现。
在她的桌上，苏牧看到了一本书，亚历山大小仲马的《茶花女》，封面绿色，国家出版社的刊物，苏牧给她的买的，怕她一个人在家无聊，经常回来的时候，苏牧就会给她带一些书籍。
《茶花女》被翻到中间，楚曦月如玉一般修长光洁的手指按在上面，垂下来的发丝遮住了内容，她头低着，一言不发。
“问你话呢！又装聋？！”
旁边，苏牧请的保姆一脸怒容，她的手里也拿着一本书，也是苏牧买的，橘红与白书封，是国内宋犀方主编的《包与容》。
这本书苏牧并不是单独买的，买了一整套，另外两本是《舍与离》、《得与失》，都是宋犀方主编的。
买三本书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让小姨想开点，刚被撞断腿，被告知要截肢的那段日子，小姨整个人都像是死了的。
那些日子，苏牧特别愧疚与难受，以至于重活一世，过去了几十年，回到现在，见到这本书，想起往事，苏牧仍旧眼睛酸涩，泪水忍不住流出。
小姨是他的禁忌，也是他和他姐姐的救命恩人，当初没有她，他们姐弟两个，早已经被卡车碾成肉酱，是她用双腿，换回了他们俩的命。
站在门口，看着一身白裙，一声不吭，被保姆不停用书本砸头的楚曦月，苏牧心脏无比剧痛。
这是他穿越过来，第一次想杀人，真正的想杀人，当初在天星超市与李广扬起冲突，那次拿枪，是前世面对丧尸遗留下来的本能，面对任何挑衅都要立即杀掉。
这次不同，这次想杀人，是来源于本心，他想把这个保姆枪毙，看着她的头颅炸开。
想是心有灵犀，窗边的楚曦月扭头，看向了这边。
当看到苏牧时，那张紧绷、努力坚持的面孔，愣了一下。
而后一个笑容浮现在了她的脸上。
苍白的笑容，伴随着她头顶“砰砰”书本的砸下，以及时不时“啪”的掌掴，显得很是渺小，不真实。
似乎下一秒就要破灭。
擦掉眼角的泪水，苏牧冲着楚曦月也笑了一下，“小姨。”
听到这道声音，一旁打的面红耳赤，气喘吁吁的保姆猛地一惊。
扭头朝这边看来，当看到苏牧微笑的面孔时，她愣了一下，面颊上的横肉不停抖动。
“小牧，你看，这……”
女人姓李，平日里苏牧叫她李阿姨，此刻很是尴尬，右手还高高举着，手中的书下角，已经被砸的模糊不堪。
她连忙扔掉手中的书，皮笑肉不笑，满是横肉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个笑容。
“你回来了。”
楚曦月调转轮椅，双手推着轮子，面对苏牧。
苏牧点点头，道，“让你受委屈了。”
楚曦月摇摇头，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李阿姨，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小牧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哎吆，你看看拎这么多东西，别累着了。”
李阿姨扯开话题，热乎地连忙上前，要接过苏牧手中的旺仔与菜。
她心里此刻后悔死了，这几天苏牧都是天黑、八九点才回来，今天太阳才刚刚落山就回来了，怎么回来这么早，刚才那一幕不会被他看到了吧。
她的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感觉。
楚曦月这个残疾人，就是个闷葫芦，或者说是个呆瓜，平日里无论她怎么打，都不会吭声，也不会与苏牧告状，这个家全都是她做主。
屋子里的金银首饰也被她翻出了不少，全都卖了，给她女儿当生活费，顺便攒点辛苦钱，等以后养老。
今天打楚曦月，就是因为屋子里没有值钱的东西了，她让楚曦月向苏牧要钱，楚曦月不肯，她打算给她点教训，让她明白这个屋里谁才是主人的，没想到这苏牧竟然提前回来了。
如果被他看到刚才那一幕，那岂不是说，自己的钱没了，以后的工作可能也会丢了。
李红梅想着弥补，脸上的笑容笑得越发灿烂，这么好的差事，不能就这么没了！
“给我吧给我吧，小牧你还处于长个子的年龄，别累到了。”
李红梅热络上前，嘘寒问暖。
苏牧却看都没看她一眼。
将手中的旺仔与菜放在桌子上，视李红梅如无物，苏牧朝着楚曦月走去。
来到楚曦月面前，两人对视，苏牧的眼睛里带着心疼，楚曦月双眸中有着笑意。
忽然，苏牧瞳孔一缩，看到了楚曦月右边脸颊的红，想来是刚才被李红梅用手扇的，如同一朵红玫瑰，在白皙的面颊上印着。
不得不说，李红梅力度掌握的很不错，这情形，如果是平日里，苏牧八九点钟回来，这张面孔上的红估计就已经恢复了。
还真是个心思缜密的女人。
伸手，苏牧轻轻将残存在楚曦月发丝间的纸屑捏起，然后扔掉。
楚曦月一动不动，始终看着他。
在夕阳的余辉下，苏牧的平静的面容，显得既陌生又熟悉。
这几天楚曦月一直都有种感觉，感觉苏牧突然变得很遥远，像是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今天尤其如此。
换作以前，楚曦月肯定，如果她被这么殴打，面前的少年会暴怒出手，将李红梅暴打一顿。
如今却是无动于衷，甚至眼睛里一丝愤怒都看不到。
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变得如此沉稳？
楚曦月心有疑惑。
“她这么对你，你怎么不告诉我。”
苏牧开口，一边挑纸屑，一边问道。
楚曦月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她平日挺好的。”
闻言，苏牧没再说话，专心挑纸屑。
他知道小姨的为人，娴静、沉默、不爱说话，这么说是在为李红梅掩饰。
原因也很简单，这李红梅是他找来的，虽然花的是小姨的钱，但她不是个爱惹麻烦的人，估计是不想让他烦心，或者说是怕给他找麻烦，日子久了会让他厌恶，所以就一直在默默承受，没有说出来。
倒是自己不好了，没有提前弄清楚这李红梅的为人。
当初自己心里想着这李红梅的女儿这么优秀，品学兼优，家教应该很不错，那么她这个当妈妈的，人品应该也是更是过硬的，所以连考核都没有考核，直接让她过来了。
是自己事前考虑不周了，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个东西。
仔细检查了一下，苏牧发现楚曦月头上没有纸屑，于是蹲下身子，对着楚曦月说道，“小姨，今后跟我住一块吧。”
楚曦月一愣，没想到他突然说这样的话，深邃的眸子看着苏牧，她一言不发。
苏牧也在看着她，握着她的手，眼睛里带着一丝愧疚，说道，
“以前是我不好，想着男女有别，你上厕所或者洗澡，都需要别人照顾，沐雪又不在，就给你找其他人帮忙。
现在才发现，是我错了，我忽视了人的恶。阳光下，人受到道德与法律的约束，都是善良的，但就像是白天与黑夜，人都有恶的一面，我以前一直忽视了它。”
“跟我住一块吧，今后一切我亲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