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奶奶不见了
“高运，你开开门，老师带你上学。”
“高运，我知道你在家，你不说话我就自己进来啦！”
“高运，让我找到你会很惨的哦，老师不喜欢不听话的学生。”
“高运，我教你死字怎么写，好不好？”
叶老师的喊话，愈发的邪魅狂狷疯狂！
我已经确定她是鬼了，活人说不出这种话。
蚀骨的恐惧令我浑身战栗，身子缩成一团，上下牙齿不自觉的咯咯打颤乱撞，浑身汗毛倒竖。
不知是因为鬼魂的阴气太重，还是我太害怕，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奶奶说过，人的头顶、双肩各有一把火，是人的阳火。
做了坏事或者受到巨大惊吓，阳火就会减弱或者灭掉。
我估计我三把阳火都灭完了。
“高运，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你再不开门，我就自己进来了！”
叶老师喊话的声音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飘忽不定，她围着我家屋子打转，始终进不来。
我默默祈祷奶奶快点回来。
就在这时，王大牛家的方向，响起一声尖叫。
片刻后，村里人都醒了，许多人披上薄外套往王大牛家去了。
随后，又传来更多尖叫声。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既担心叶老师突然闯进来，又担心奶奶会不会有危险。
这时，隔壁家的王庆叔用力敲门：“运娃子，开开门，你奶奶让我来拿东西。”
“庆叔，有鬼，我家外面有鬼，我不敢开门！”听到熟人声音，我胆气也足了，大声喊道：“你快叫我奶奶回来。”
“你奶奶都快死了，快开门，我拿东西救你奶奶。”
我犹如五雷轰顶。
奶奶出事了吗？
刚刚第一声尖叫，难道是她碰到脏东西了？会不会是叶老师跑去害她？还是大牛哥媳妇诈尸了？
我没多想，从床上跳下来，跑到大门口就要拉开门栓。
当年我家太穷了，连拿来做大门的木板，都是一些参差不齐的木板东拼西凑出来的，所以就有很多缝隙。
祖宗神台前摇曳的烛光，透过门缝投射到外面，也让我勉强窥到外面的大概。
没人！
大门外空荡荡的。
我背脊升上来一股凉意！
肯定是叶老师！
她模仿王庆叔的声音骗我开门！
“你……你骗我，你不是王庆叔！”
话音刚落，一只死鱼般灰暗无神的眼睛，紧紧贴在门缝处盯着我。
被我识破，她也不装了。
“高运，我看到你了，你跑不掉……”
突兀地一声公鸡打鸣，让叶老师的话戛然而止，那只死鱼眼睛也不见了。
天亮的曙光终于到来。
我跑回床上，又蒙上被子。
直到天彻底亮了，才一跃从床上爬起，撒丫子往大牛哥家跑去。
这一晚的惊悚，让我只想扑进奶奶怀里。
大牛哥家没有多少人，大牛嫂已经入殓了，漆黑的棺材摆在灵堂中央。
我没有找到奶奶，问村里人，人都说奶奶天刚蒙蒙亮就回家了。
可我一直在家里，拴着门，奶奶根本没回来啊！
我又问他们，昨晚听到的尖叫声是怎么回事，他们面色大变，不肯说。
我还想问什么，他们不耐烦的让我回家，说正忙着呢别捣乱。
往常村里红白喜事，见到最多的是小孩的身影。
现在是暑假期间，按理说应该有很多小孩来凑热闹，这次一个也没见着。
我走出大牛家，想去村里别的地方找找奶奶。
迎面走来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框眼镜，大约四十岁，中等个头，白衬衣西服裤黑皮鞋，黑色牛皮腰带的男子。
几个同村的小孩热情为他引路。
远远地就指着我说：“他是高运……高运，咱们镇小学的李校长找你。”
我蹬蹬后退几步，经历了昨晚的恐怖，哪怕白天，面对陌生人我也充满了警惕戒备。
李校长显得很焦急：“高运，昨天叶老师去你家做家访，就再也没回去，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急着去找奶奶，就没说叶老师已死，冤魂还在我家闹了一宿的事。
因为说了他们也帮不上忙，还会缠着我问东问西，耽误我找奶奶。
齐疯子昨天叮嘱过我，一定要谨记四个字——关我屁事。
况且就这一个照面，我总觉得李校长不太像个好人，他眼珠子不自觉四处乱转。
“高运，我已经报案了，警察很快就会来，你不要撒谎。”
“我真不知道叶老师去哪里了。”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警察是干嘛的。
也没想到，李校长是彻底改变阴山坳村命运的导火索。
李校长号召村里人一起找叶老师。
在朴实的阴山坳村民眼里，镇小学的校长是大人物。
村里人非常重视，立刻安排几个经常上山打猎的村民陪同找人。
我看到有一股淡淡的黑气缠绕着他们。
尤其是李校长，他身上的黑气最重，还透着血色的红光。
……
奶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问遍整个村子，找遍阴山坳的每个角落，都没有她的踪影。
这个时候，只有齐疯子能帮我。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高照万里无云。
坟坡不复昨日的阴森凄凉，这里的一草一木郁郁葱葱，在夏季的炎炎烈日下，呈现出生机勃勃的模样。
我远远看到齐疯子住的坟前，有两个穿黑风衣的一男一女。
他们俩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我犹豫要不要走过去，坟墓里的齐疯子似乎感应到我来了，坟头草窸窣攒动，他爬了出来。
两个黑风衣朝齐疯子鞠躬：“王先生。”
齐疯子完全无视他们，径直走到我面前，说：“找你奶奶？”
我连连点头。
齐疯子说：“你先回村，你奶奶办完事就会回来。”
“她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再走？”终于有了奶奶消息，我眼泪哗的一下涌上来：“昨天晚上有鬼找我，齐爷爷，我好怕啊。”
齐疯子将我揽进怀里，喟然长叹：“娃儿，以后你要独自面对的磨难还有很多，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