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黑暗时刻
白弈回到家,意外地发现赫连攸竟然不在。
她路过蛋糕店时,特地去买了一份蓝莓慕斯,打算逗她家小馋猫开心的。
将慕斯放进冰箱,她又去了对门。
一进门才发现,赫连攸窝在沙发上发呆。
“哟,今天难得没去我那儿,还乖乖待在自己家呀!”
赫连攸想心事想得入迷,感觉到有人揉他头发了,才意识到白弈来了。
“姐姐?你怎么来了?”
他努力地收起忧愁,却还是让诚实的笑颜和眸光出卖了。
“你不开心?”
一进门就看见他垂头丧气的,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是有遇到谁给他泼冷水了。
因为也只有在涉及到他自身的问题——恰好那个存在的问题是被他认可的时候,他才会一个人静坐瞎想。
赫连攸笑着将她搂进怀里,他以为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就不会被她发现自己的坏情绪。
“没有,我只是在想明天的事情。”
“想骗我你还是嫩了些,给我老实交代!”见赫连攸沉默,白弈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姐姐,你不许欺负我!”
白弈又把手放在刚被她掐过的位置上,威胁道:“你说不说?不说我还掐!”
赫连攸抱紧白弈,脑袋靠在她肩膀上。
白弈再次掐他时,他既不哼唧,也不喊疼,感受到疼痛他也只脑袋蹭她几下。
“好了,不说就不说,我不逼你了,你想安静就待着吧,我走了。”
白弈想起身,却推不开他。
“赫连攸,放手。”
“不要!”赫连攸像个任性的孩子,“你让我抱抱嘛!该说的我会说的。”
白弈一脸恍然大悟、意味深长,“哦,原来还有不该说的呀!”
虽然赫连攸听得出她在跟他开玩笑,但因为李岩的那些话,他不由地心慌起来。
她是天上月,他是地上霜。
彼此竟如此不般配!
他的过去,他并没有告诉她全部,怕她嫌弃,更怕被她抛弃。
明天,他们就要订婚了。
是否将那埋藏在最底下的不堪倾囊相告,他暂时还拿不定主意,纠结万分。
“你说说,到目前为止,你有多少是不该说的?”
白弈的声音将他的魂拉了回来。
“没有不该说的。”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帮他做了决定,“姐姐,你不要走,给我点时间,我会告诉你的。”
白弈抚了抚被她掐过两次的地方,“这才乖嘛!”
“姐姐”赫连攸浑身一僵,一动不敢动。
“怎么了?还疼?”她刚刚掐那两下是挺用力的。“抱歉,是我不好,要不我给你掐回来?”
“不用了,不疼,痒。”
他都快麻了半边身子了。
半个小时过去,赫连攸终于开口了。
“姐姐,先说好,我说了,你不许不要我,除了我爸,我就只有你了。”
朋友是她,喜欢的人是她。
未来也想有她。
他的话,让白弈心被一揪,笑道:“好。”
初中时期。
赫连攸生来清秀,脸上还有未完全褪去的婴儿肥,整个人看起来像个漂漂亮亮的洋娃娃。
由于他不善与人交流,总喜欢独来独往,在同学们的眼中,他就是个性格高冷、成绩优秀的漂亮小帅哥。
即使他与同学们的关系很淡,他们也不会疏远孤立他。
直到有一天,班上转来了李岩。
李岩喜欢上了班里的一个女生,而那个女生恰好是赫连攸的同桌。
他想与赫连攸换个位置,以至于能和那个女生离得近些。
“喂,你的位置给我。”
他说话的语气很不好,轻蔑中带了些许狂妄。
那个女生偷偷扯了扯赫连攸的衣服,示意他不要换。
赫连攸看他的态度极不友好,就拒绝了他。
“换座位的事要告诉班主任,他同意了才能换。”
赫连攸的理由合乎情理,让没能得逞的李岩败兴而归。
从此,他在心里就横起了与赫连攸之间的梁子。
李岩开始明处暗处针对赫连攸。
突然有一天,李岩毫无征兆地推了赫连攸一把,赫连攸一个踉跄就坐倒在椅子上,上半身因为惯性靠了下同桌的肩膀,两人的手臂互相挨了一下。
夏季,是穿短袖的日子。
赫连攸恍惚了一瞬,身患皮肤饥渴症的他,还是难得一次与他人有皮肤上的接触。
皮肤相触的那一刻,哪怕他很快将自己抽离,他也明显感受到了一丝莫名的喜悦。
李岩怒了。
那女生是他喜欢的人,他怎能允许他人染指?
“赫连攸,你怎么搞的?撞疼了别人不道歉?!”李岩那黑得可怕的眼神,像是要把赫连攸活剐了一般。
他想揍他,却碍于一个所谓的好形象而没动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赫连攸道歉了,他不想让一件小事向面团一样发酵下去,况且也的确是他撞到了人家。
“没关系的,你没事吧?”同桌的关心,让李岩的怒火烧得更加旺了。
但他也只能在暗中给赫连攸使更多的绊子。
真正让矛盾激化的,是在冬季里,一次赫连攸发病的时候。
赫连攸躲在厕所里,抱着自己,咬着牙硬扛着来自身心的折磨。
意外总是出现得突然。
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将他浇了个透。
意识恍惚之间,他听见李岩那得意有轻蔑的笑声。
“冷死你得了,贱种!”
冬季的天很冷,浑身湿透的他瑟瑟发抖,嘴唇青紫,脸上失色。
他身冷,心更冷。
一身狼狈,他不敢走出厕所,更不敢让任何人看见自己最糟糕的状态。
等放学了,所有人都离开了,他才敢回家。
在冰冷中度过半天的他,很害怕自己就这样死掉了,又希望自己就这样死掉。
如此,一切痛苦便没有了。
他不出意料地病倒了,请了好几天假。
等他再次回校,发现李岩似乎没有再明里暗里找他麻烦了,这让他安生了一段时日。
但这份安宁,很快被打破。
“皮肤饥渴症?原来你真的有病啊!”
自上次厕所泼水一事,李岩就在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他趁赫连攸不在,私自翻了他的书包。
恰好那天赫连攸带了病历,准备放学后就去一趟医院的。
其实他并不常去看医生,这为数不多的一次,却让他的秘密泄露了。
李岩当着大家的面,掏出手机上网搜了这个病。
网上嘛,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李岩正好看到了有关皮肤饥渴症的一个贴吧,上面是各种不怀好意的猜测、胡编乱造的谣言。
性饥渴、肮脏、发情、变态、猥亵等一系列词眼,席卷着为数不多的科普知识,令其沉没,不被看见。
是真是假,对于李岩来说无所谓,反正它们能成为打倒赫连攸的利刃。
“赫连攸,说你是贱种是真没错,你看看,网上都说了,原来你这么肮脏不堪!”
赫连攸生性孤僻,不善言辞的他人缘并不好。
面对这种情况,他只能孤立无援地为自己辩驳,苍白而无力。
“不是的,那不是真的,我没有!”没人信他。
就在李岩用皮肤饥渴症到处造谣时,赫连攸被彻底孤立了。
就连他的同桌也连忙申请了换座位。
每当他走在路上,总有一群自以为是的人,自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用所谓的“正义与善良”,对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赫连攸就像是掉进绿豆缸里的红豆,成为被所有人排挤的异类。
他每天的心情都很糟糕。
尽管赫连攸已声名狼藉,李岩仍不愿放过他。
他对他说:“赫连攸,你很不爽是不是?不爽就去死啊!”
有些人的恶是不知者无畏,而有些人的恶是天生流在骨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