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五 表态
兰舟顿时一愣,接着反应了过来,脸上的悲戚瞬间变成了肃穆,重重顿首下去。
“若是顾家沉冤昭雪,奴婢愿生生世世为王妃做牛做马,以报王妃大恩!”
林紫苏朝身旁的琥珀使了个眼色,琥珀当即会意,上前去扶兰舟。
哪知兰舟并没有当即站起,在重重的磕了三个头之后,这才直起了身子。
林紫苏对兰舟越发的满意,等兰舟站起身来,这才柔声说道:“我瞧你虽比我长了几岁,不过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这一世还没过完,何必去说来世?接下来,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对你,对你们顾家,对王爷都是一步活路。”
这句话虽轻,却似是有魔力一般,教兰舟深信不疑。
兰舟深吸了一口气,“王妃您尽管吩咐,您怎么说,奴婢就怎么去做。”
“本王妃要给皇后娘娘再写一封陈奏,你这就写一封供状,只说钱阁老和你的往来,越详细越好。”
陈奏很快就有了回应,当晚宫里就传了皇后的懿旨,宣林紫苏带着兰舟到宫里去见皇后。
“母后,四哥已经被父皇赶到敦州了,留儿臣一个人在京城里,本就孤苦伶仃。那些文官们一向对四哥无礼,借着这个机会,在朝堂上不依不饶也就罢了,钱敏中堂堂内阁首辅,竟把手伸到儿臣的后院里,探听闺阁隐私。后院里住的那些人,想必母后也有耳闻,平素没有约束,净说些鸨狐之语。那些话,若是传出去只言片语,儿臣……儿臣实在没脸见人了!”
林紫苏跪在坤宁宫的大殿内,抬头看向皇后,一双杏眼里满是泪花。
皇后的神情却是有些尴尬,谢晞的后院里,也有她的一份。
自从林紫苏将事情捅了出来之后,皇帝就对她这个皇后没什么好脸色。前日皇帝把她叫到乾清宫里,做了一番敲打。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还要揪住此事不放,教她既气恼又忐忑。
可如今林紫苏就在面前,如果不做表态,怕是没法子善了。她放缓眉目,尽量做出一副慈和的面孔,“苏丫头,母后知道你委屈,你且起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在王嬷嬷半搀半拉之下,林紫苏勉强站了起来。皇后将目光放在了跪在后面的兰舟身上,冷冷说道:“钱敏中是如何把你送到敦王府上,这几个月,你和钱敏中传递了哪些话,与我细细说来!”
“奴婢顾兰舟,家父顾梦龙,曾任礼部左侍郎,九年前家父获罪,奴婢没入教坊司。直到几个月前,教坊司的教习嬷嬷官找到了奴婢,说是礼部给奴婢安排了一个好的去处。”
兰舟话音刚落,后殿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有人走动。
皇后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在,王嬷嬷察言观色,厉声喝道:“你这贱婢,既是礼部的安排,为何要攀附到钱阁老的身上?”
“进敦王府之前,礼部的郎官带奴婢去见了钱阁老,说敦王殿下是贵人,怕奴婢入不了贵人的眼。”
王嬷嬷在一旁接着发问,兰舟一一作答。直到两刻钟之后,听兰舟说完了大概,皇后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派出去的人还算牢靠,并没有把火引到坤宁宫。
如此,那没什么可担心的,左右她是谢晞名义上的嫡母,母亲给自己的儿子派个身边的人,也算是在情理之中,任谁也不能从中挑出错处。
“苏丫头,我看这丫头也是个实诚的人。钱阁老执掌礼部,宗室事务是他的职责所在。想来他只是看重小四儿的身份,送了几个人过去,只不过好心办了错事,闹出些误会而已,你不必太过担心。”
皇后又好生安慰了几句,林紫苏这才千恩万谢拜辞而去。
等到殿外的脚步声响远去,一道玄色身影从后殿转了出来,“这个钱敏中,亏朕一直相信于他,竟干出这等混账事!”
皇后俯身向皇帝行了一礼,待皇帝坐了下去,将一杯参茶送到了皇帝手上,这才说道:“小四儿走的匆忙,苏丫头年纪还小,哪里会打理庶务?敦王府里的那些事情,也着实难为她了。”
皇帝抿了一口茶,微微颔首道:“皇后说的是,朕当时没考虑周全,让这丫头受了委屈。既然她求到了你的头上,你就帮她做一回主吧。”
皇后踌躇了片刻,面上有些为难,旁人还好说,钱敏中是文臣之首,门生故吏满天下,她还指望着钱敏中给自己儿子一些助力,可不想轻易得罪于他。
“福华长公主和宗室那里,臣妾自会去说,让她们将人领回去便是。可前朝的那些事臣妾向来不曾参与,朝臣送给小四儿的那些人,实在是鞭长莫及。”
“区区几个身份卑贱的丫头,连你个皇后都管束不了?”
皇帝神色转冷,“既然小四儿不在京城,苏丫头受了委屈,只能是朕亲自给她做主了。”
钱敏中见到皇帝时,已是正午过后。
按规制,凡朝臣奏章,都会先由通政使司甄别,交内阁过目后票拟,再由司礼监呈奏皇帝批阅。
如此一来,文官们就大有操作空间。
若是遇到不方便交由皇帝的奏章,在通政使司和内阁这里直接驳了回去,皇帝很难有看到的机会。
可林紫苏的陈奏是直接送往后宫,内阁根本无从知晓。
是以在听到皇帝的质问时,钱敏中心底突突直跳,难不成,皇帝是派了东厂查探自己?
若是东厂盯上了自己,那可是大大的不妙,需要早做应对才好。
听说是林紫苏在皇后那里告状,钱敏中哑然失笑。
这个敦王妃,当真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也就是仗着皇帝和皇后的宠爱,才会这般胡闹。
“回陛下,敦王妃所言,可着实是冤枉臣了。内阁事务繁忙,臣每日里案牍劳形,哪里顾得上去管其他的小事?至于窥探隐私等情事,臣近几日去查了,礼部一切都是按规制而行,并无不妥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