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七 动静
在林紫苏这里没什么旨意,收到的却是吴太医送来的两根百年人参。
对于皇帝这样的赏赐,林紫苏心知肚明,自己的装病,根本瞒不过皇帝。
经谢晞这样一闹,林紫苏成了宫内外敬畏的对象,提起这位未来的敦王妃,没人敢说什么不敬的言语。
庄妃被夺去了原有的差事之后,宫里没有再派过来教习嬷嬷。
林紫苏也乐的清闲,几日里都是陪着毕氏上街购置嫁妆。
因婚事来的突然,毕氏根本就没有为林紫苏准备嫁妆的时间,仓促之下,只能在京城里四处搜罗。
林紫苏这些日子都在为毕绥南的事情出谋划策,没注意到街面的动静。再上街时,就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原本京中生意火爆的那些银楼、绸缎庄、胭脂铺,十之五六都关了门。
比如林紫苏常去的那家“李家上色沉檀拣香铺”,她明明记得对面有一个挺大的绸缎庄,听说还是兵部尚书沈常德本家的产业。
这次再去时,竟然发现对面的门上竟贴了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旺铺转让”四个大字。
而毕氏带着她去到京中最大的银楼“万宝楼”挑首饰时,发现门上则是贴了厚厚的一层封条。
林紫苏一问才知,听说前天东厂来过一次,将万宝楼的掌柜和伙计统统都给抓了去。
关于首饰,林紫苏丝毫都不担心。
几个月前杨兴尧给她的名下转过一家银楼,若是实在没有好去处,就从那里挑几件就是。
她只是好奇,这万宝楼犯了什么事,会值得东厂出手。
东厂全名东缉事厂,一向负责的是官员不法以及谋反大案。
万宝楼就算做的再大,那也只是商人而已,东厂自重身份,根本不屑去管这些不法商贩。
林紫苏思索的间隙,在万宝楼外,几个衣着得体的商人正在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吗?难怪以前这万宝楼生意兴隆,背后的大老板竟然是都察院的右都御史孙大人!”
“不会吧!听说孙大人位高权重,背后还是江南孙家,这说拿问就拿问了?”
“我婆娘的娘家就在孙家的隔壁,亲眼见到东厂去拿人,那还能有假?”
“这几天的时间,我手底下的生意黄了一大半,再这样下去,京城可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你们说,官家是不是老糊涂了,这样放任东厂肆意妄为,咱们小老百姓的日子还怎么过?”
“嘘!嘘!你还要不要脑袋了?”
几人连忙四处张望,正看到站在街边的林紫苏。
其中一个年长的人心有余悸的说道:“幸亏这一圈只有那么一个小姑娘,要是被别人听到,哥几个可要被你害惨了!”
林紫苏眨了眨眼,又看了自己的一身打扮,心里颇为不高兴。
考虑到即将出嫁,这几日出门,她专挑了些成熟的衣饰。
没想到,竟还是被人当成了无知的少女!
林紫苏心中的怨念一闪而过,再抬头去看时,方才几个说话的人已做鸟兽散。
不远处的街上,马蹄声响动,十几个头戴皂靴尖帽的东厂番子跟着一匹马匆匆朝南而去,街上顿时又一阵鸡飞狗跳。
东厂和内阁一向敌对,平时以曹守礼为首的东厂,巴不得看朝中官员的笑话。
此番出手,想必又要在京中闹出一番风雨。
然而林紫苏不知道的是,在这几日的朝会上,气氛好的出奇。
往日里御史们个个都是诤谏之臣,在皇帝驾前痛陈不法之事。
这些日子突然万马齐喑,连句多余的话都不多说。
但在私下里,内阁却是不止一次去找皇帝劝谏,诉说着官员们对东厂的愤恨。
甚至还有官员找了谢曜,请求太子出面为百官请命。
“钱敏中,守礼只是清查了一些不法商人,顺便揪出了他们的后台,有你们说的如此严重吗?”
集义殿内,皇帝手中拿着一封奏章,朝御案下的几名阁员发问。
“若只是牵涉不法商人,臣等并无怨言,但如曹守礼这般,借助公事以泄私愤,着实令人心寒。十载寒暑,八场遨游,下面的人殊为不易,朝廷却以粟米之微嫌,不但除去他们的功名,更籍没其家业,如此严苛,臣恐怕会伤了陛下仁君之名。”
“钱敏中,你这可就冤枉守礼了。”
皇帝笑了一声,高声叫道:“让曹琅进来!”
不多时,曹琅推门进殿,朝皇帝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皇帝板着脸说道:“曹琅,这几日东厂抓了不少人罢?这几位大人都说你们是在以泄私愤,你来说说,你们抓的人当中,可有没有冤枉的?”
“奴婢此去江南,已然查实,右都御史孙尚隐、吏部给事中邝宏浩、户部郎中季先志等人,私通外洋,破我大衍海禁,聚敛数千万不义之财。按大衍律,籍没其家产,全家男丁一律充军关中。所有案情,奴婢均查有实据,请陛下过目!”
曹琅说着,就将手中的呈报朝皇帝递了过来。
皇帝却是摆摆手,说道:“你们做了这么多事,总要让几位大人心服口服。钱阁老是朝廷柱石,你让他看看,是否有什么疏漏之处。”
曹琅当即就将呈报递到了钱敏中面前,笑道:“钱阁老,这是这几日案子的呈报。您老是两朝元老,我年轻没什么经验,请您多加指点。”
钱敏中没有接曹琅手中的呈报,涨红了脸道:“老夫年老眼花,看不清呈报上的小字,你让陆大人先看看。”
陆致远是潞原人,对江南的事本就不太在意,又知曹琅说的都是实情,当下就推脱了下去:“臣一向官的是户部,对定罪之事着实生疏。曹公公当着东厂的差事,臣不好置喙太多。”
到了章若谷的手上,章若谷收了呈报,笑着和皇帝说道:“陛下,既然小曹公公做好了呈报,想必是没什么大的问题,等下去之后,臣等再详细查阅。臣以为,册封之礼迫在眉睫,又关乎朝廷的体面,这才是眼下的头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