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七 禁令
毕绥南就算对政事再迟钝,也明白了女婿的担忧。
他本就对这个南康知府没什么企图,听女婿给了建议,当下说道:“这个没什么问题,我明日就向陛下写奏章。”
林远志松了一口气,说道:“江南的形势一向错综复杂,陛下又派了几个亲信过去,如今是一潭浑水,咱们万万不能涉足进去。”
毕绥南深以为然,林紫苏却是说道:“风声传了出去,如今外公再上奏章,怕是已经晚了。”
林紫苏的这句话无异于一句惊雷,眼见着外公和父亲都看向自己,又补充道:“外公向陛下建言开放海禁,就算外公不去抢他们的位置,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再说,外公一旦推辞,陛下只会以为您不堪大用,怕是也不会再用心维护您。”
林远志素知自己的女儿对政事颇有见解,问道:“大姐儿,那依你看,此事该如何应对?”
林紫苏目光炯炯的看着毕绥南,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外公既然提了开放海禁,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做出一番成绩。只要有陛下庇护,想来那帮御史言官也不能拿您怎么样。”
然而一天之内风云变幻,看起来林紫苏的猜想全部落空。
皇帝将参奏毕绥南的奏章压了下去之后,御史们并没有偃旗息鼓,而是又纠集了几个朝臣,洋洋洒洒地写了十几份奏章,通过通政使司和都察院递了上去。
这次不但继续参奏毕绥南私通海匪,还将敦王谢晞捎带了上去。
说是毕绥南是未来敦王妃的外公,两人对皇帝立储不满,这才内外勾结,意图对太子不利。
前些日子谢晞去了江南,就是想提前在江南布局。
就在当晚,宫里传出来一个小道消息,太子谢曜去见了皇帝,言道谢晞立身不端,不应该在掺和在和北狄的和谈之中。
皇帝极其爽快的答应了谢曜的请求。
双方在和谈的焦点其实也就那几项,没了谢晞的搅合,和谈的进度进行的极快。
在内阁的建议下,谢曜做了巨大的让步,不过两日的时间,谢曜就和北狄的三王子敲定了和谈的草案。
大衍和北狄边关停战,结为兄弟之盟。
大衍责令乌普部落退出北狄,自此之后,北狄也不再入侵大衍,双方休兵罢战,互不侵犯。
谢曜又以金澜关以北难守易攻为由,潞原境内六城,皆划给北狄。
双方开放边关互市,促进物资交流。
在有心人的散播之下,和书上的一些内容迅速流传了出去。
“北狄常年犯我大衍,却始终屡禁不止。自此之后,北境可高枕无忧矣。”
“是啊,听说北狄的马匹便宜,我估摸着,日后可以贩些马匹来卖。”
“官家慧眼识人,太子英明神武,果然是一国储君的风范。”
当然,谢曜也知道割地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因此对外间说时,不说割让六城的事情,只说是太子殿下仁德,解了边民战乱之苦。
一时间,朝野内外,对太子皆是交口称赞。
就连一向对谢曜颇有微词的钱敏中,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这样的一封和书,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差皇帝的同意。
谷</span> “这是太子一力促成的和谈,你们都来说说,到底如何?”
集义殿内,皇帝指着面前的和书朝内阁说道。
钱敏中如今还只是暂代着内阁首辅,还等着皇帝松口,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去犯皇帝的忌讳。
不过他占着这个位子,总是要率先表示,当下说道:“太子殿下面面俱到,臣佩服之至。”
钱敏中说完,朝陆致远笑着说道:“陆大人,您的家似乎就在潞原,不知道有何想法?”
陆致远所在的陆家是潞原的名门望族,在潞原势力颇大。
钱敏中原以为割让潞原六城,陆致远定然会出言反对,哪知见他时,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好奇。
“殿下此番和议,解了潞原的窘迫,保边境得长久太平,臣替潞原的百姓谢过皇上和殿下。”
陆致远说着,朝谢曜深深做了一揖。
在谢曜的心中,陆致远一向是心高气傲,和旁人向来是不假辞色,没想到陆致远竟然会对他如此客气。
一番和谈,竟收服了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着实是意外之喜。
谢曜客客气气地朝陆致远回了半礼,说道:“陆尚书客气了,护国安民,是我应尽之责。”
有了钱敏中和陆致远起了个头,集义殿内的气氛甚是和谐。
到了威远侯方栾那里,竟然还和钱敏中说上了几句闲话,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威远侯方栾今日是被皇帝破例召来议事的,皇帝见他一反常态,竟然附和着内阁的意见,心中颇为不喜,趁着内阁说话的空隙,叫道:“威远侯,你们五军都督府的人对和谈一向是抵触。你来说说,此番与北狄的和谈,是否能孚众望?”
这个问话让方栾有些为难。
武将们一向对和谈嗤之以鼻,更何况,五军都督府的几位都督,祖先都是随着太祖南征北战的悍将。
当年北狄是大衍的手下败将,虽然时过境迁,北狄的势力越来越强,大衍也没有几个能与北狄一战的将领。
但在众武将的心目中,始终是对北狄不屑一顾。
若是割让城池的条款传扬出去,武将们怕是要闹翻了天。
现实的情况,方栾又不得不虑。
随着选妃进入了尾声,方清歌太子妃的名分似乎也就要确定下来。
这和谈是谢曜谈下来的,作为谢曜未来的岳丈,方栾自然要为谢曜说上几句好话。
不过皇帝话里的意思,似乎对这和书里的细节并不是十分满意,若是一味的赞赏,怕是皇帝会看轻他们五军都督府。
方栾脑子转了一下,说道:“长年与北狄征战,边民深受战乱之苦,止戈弭战,自然是人心所向。不过众口难调,不论是战是和,终归会有人不满,陛下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皇帝“哦”了一声,问道:“威远侯的意思,是对这次的和谈十分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