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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劫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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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

    绵长的海螺号角声响彻整个寂静的南海域,伴随着海螺声的吹起,海中无数鱼儿、海龟、海蛇等生灵仿佛不约而同的接收到什么信息,突然欢快的朝着某种召唤聚集而去。

    南海,黑色海域。

    暗淡的光透过冰冷的海水浸入寂静的深渊里,处在深渊中的拂狱除了一片死气沉沉的幽暗和冰冷的温度竟没有一颗具有生气的植被,甚至是一条游着的活鱼。

    难以想象,在这样一片寂静毫无生气的一处空间,别说是一天,就是在这里待上一刻钟都会感到难受的窒息感。

    可正是这样一个地方却是用来关押鲛人族“重犯”的地方。

    海域中的拂狱,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幽暗处高大的刑架上钉着一具血色模糊的身躯。

    ——整整十六枚长长的骨钉狠狠穿过全身各个部分的皮肤、经脉、肉骨,将人活生生地钉进身后冰冷的黑色刑架木上,牢固得不能动弹。

    从身躯上流下的血液早已干涸泛成黑色,与刑架的颜色逐渐融为一体,不仔细看还看不出刑架上原来沾着那人的血液。

    刑架上一头白发的青年垂着头,破烂不堪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鲛纱,堪堪挂在身上,而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却布满了一道又一道可怖的伤痕,有鞭伤、刀伤、灼伤整个人散发着浓重的令人几欲呕吐的血腥味。

    凌乱散下的青丝也沾满了可怖的血色,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蒙着一块黑色的布。

    仔细看会发现布条下那本应该是双眼的部分却凹下了两块阴影,这样的身躯要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声,简直与一具死尸无异。

    整个瘦弱不堪的身躯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的生气,难以想象这个青年究竟经历了怎样残忍的折磨

    “站住!”寂静的连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声音的拂狱门外,突然响起一声粗暴的大喝声。

    “咔”泛着寒光的长矛剑尖正堪堪地擦过一个提着食盒婢女的皮肤,横在了她细细的脖子前。

    “大大人?”提着食盒的婢女看见长矛横在自己的脖子间,害怕得连说话都结巴了。

    整个身躯甚至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仿佛若不是因为长矛还横在脖子间估计都能被吓的直接给跪下了。

    “你是谁?来干什么的?!”手持长矛的守卫警惕地质问道,语气颇为凶狠。

    “大大人,奴奴婢是来给里面那位送送饭的。”胆小的婢女被这粗暴的声音吓得把头埋得更低,忐忐忑忑终于把这句话给回答完了。

    “抬起头来,我怎么从没见过你?”提着食盒的婢女听着守卫的命令终于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抬起脑袋。

    入眼是一个长相普通甚至可以说是有点丑的脸,黑色的长发被梳成下等女婢统一的发髻,唯独留下一段刘海下来斜盖住了几乎半张脸,但即使是这样也没能遮住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

    鲛人族天性/爱美,自出生便受神眷顾,天生丽质,美貌在他们眼里举足轻重,也是因此这个种族的排外性也特别的大,骄傲地认为别的种族在容貌上配不上他们,故而鲛人大都喜欢与同族交欢,不愿与外族联姻,这样生出的后代基因才会更优秀。

    瞧着这样一个身着下等奴婢服饰的人,不难猜出她可能因容貌排挤才被人派来给拂狱的犯人送饭。

    “奴婢奴婢是伙房新新来的杂役,是个外族人,今天是陛下的封后大典,大家都很忙,奴婢奴婢笨手笨脚的也帮不上什么忙!正好吕琦姐姐抽不开身,就让奴婢代替她来给这位送饭。”

    婢女黑色的瞳孔里装满了害怕与忐忑,眼神看着婢女这副胆小的模样,守卫十有八九已经确定她是被打发来的,毕竟今日是鲛皇陛下的大婚日,谁不想往前殿凑去沾个光。

    但他今天也被临时安排来这个鬼地方轮值,心里难免会有些火气,还不想就这么简单的放过这个婢女:“送饭就送饭,那为什么鬼鬼祟祟的?”

    “大大人!冤枉啊!奴婢怎敢?奴婢是第一次第一次来,不大识路,难难免会迷路,才会,这这”此刻的婢女又怕又急,一时间说话又不太利索了,慌张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然后,像下定决心一般从袖子里掏出了几块成色很普通的鲛珠,“大人,这这是奴婢的一点一点小小心意,望大人不要为难奴婢吧!”

    看到鲛珠的守卫眉色顿时一喜,连忙伸上手去想要拿那几块鲛珠。

    “这才像”

    “碰!”刚伸手碰上鲛珠的守卫高兴的话还没说完,就如同中了蒙汗药一般被放倒在地。

    而那原本还唯唯诺诺一副被吓坏模样的小婢女,提起食盒绕过守卫的身躯信步走进了拂狱,完全没了之前那胆小的样子。

    走之前还不忘留了句:“抱歉。”

    在狱守身上搜出一块令牌一样的东西,上前将其按入狱门上那块凹槽。

    只闻“哐——”的一声,拂狱沉重的大门慢慢打开,一步又一步仿佛脚有千斤重般走向拂狱深处刑架上的那个青年。

    “殿下——!”

    这一声不大但却带着几丝紧张和悲伤的称呼声回荡在幽静的拂狱中。

    久久,刑架上的青年仿佛被开启了某种生机,忽然抬起了那长时间垂下的头,竟用他那蒙着黑布的眼睛朝着婢女出声的方向看去。

    “咳咳咳”

    长时间未说过话的玄青珩,欲要开口。

    但喉咙里仿佛卡着一大口淤血,连连咳嗽,就连发出的呼吸声都是“嗬嗬——”

    仿若垂垂老矣,濒死的暮人。

    此时的婢女已走近到青年身前,虽然早已猜测殿下在拂狱不会过得很好,但当真正看到他这副枯败的模样时,眼泪不知不觉中已经在眼眶中蓄满,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流下。

    与门口的模样不同,婢女已经换了一副面孔,不再是在门外看到的那般丑陋模样。

    挂在左边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早已消失不见,换上一张虽说不上标志但却温婉清秀的脸。

    乌黑的青丝柔软得披落在肩头,而那双干净的墨色眼眸中此刻充满了悲伤与愧疚。

    右手几近颤抖得伸向青年,忍不住去抚摸那被受刑残害得不成模样的身躯,但手指在即将触碰到那身鲛纱时却堪堪地停住了手。

    似乎害怕会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弄疼他的伤口。

    “锦烛,是你对吗?”似疑问。

    然时隔三百年,再次听到这个声音时几乎能确定是她。

    “是”

    “殿下,许久不见。”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这个许久确实过了很久,久到时隔了差不多三百年

    “殿下,您等等,我现在就帮你把骨钉拔下来!”

    “拔下来,我带着您离开这里。”锦烛一边把法力小心翼翼的注入到玄青珩身上的骨钉,嘴里一边念着术法的咒语。

    随着咒语的低喃,一团白色的柔光在自指尖亮起,密密麻麻的咒文环绕着锦烛,她缓缓抬起右手。

    “哧!”骨钉抽离血肉的声音在这静寂的拂狱里显得那么的毛骨悚然,听的人都觉得痛,更何况是亲身经历的人。

    疼痛并没有让玄青珩表现出痛苦模样,苍白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先前的麻木。

    “离开?”玄青珩嘴里重复着这个词。

    已成了这副模样,离开又能怎样?

    锦烛下意识的大吼:“殿下!”拔钉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手上的术法依旧继续,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我只是个废物罢了,早已经配不上这声殿下了咳咳,咳!”玄青珩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蒙了黑布的双眼盯着自己那布满伤痕几乎看不出颜色的银色尾巴,虽然眼睛看不到,但他知道那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早就痛到感受不到痛觉了

    作为一只鲛人,尾巴没有了知觉,别说变成腿能不能行走,连在海里游的能力都没有,

    而他的鲛瞳,本该镶着瞳孔凸出的地方都陷下去了。

    无论去到哪,他都只能是个废物罢了。

    待在这儿和在别的地方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样的他活着和死了,都没了差别吧?死了人倒痛快,活着只配苟延残喘。

    在这不见天日,死气沉沉的拂狱,一年又一年,麻木了,他都渐渐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精神上让他感觉到了死亡的绝望和麻木,但每天都在疼痛的身躯却又清醒地告诉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别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他平静地说道。

    闻言,锦烛不禁哽咽:“殿下”她的胸口如针扎般疼痛起来。

    术法进行到最后,缓缓拔出最后一根深扎在肉骨中的钉子,锦烛小心翼翼地将伤痕累累的身躯扶下刑架。

    劝慰道:“求您别说这种丧气话,只要我带您离开这里,离开这里我们就能”

    但,话未说完。

    “离开?呵你还想离开去哪儿?”

    ——一道阴鹜的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锦烛欲出口的话。

    “我的皇后,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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