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四月六号]结束
鹿河觉得那个孩子的身份一定不一般,而院长今年四十六岁,他儿子却只有八岁。从那个照片上来看,被抱着的孩子大概有两三岁,这张照片至少拍摄于十几年前,如果是院长哥哥的孩子,应该也身死度假别墅内,但新闻报道上却没有算上这个孩子,因此排除这个可能。
这个孩子年纪很小,院长的父母在照片拍摄时已经垂垂老矣,大概是无法给院长生一个弟弟的,那么这个孩子只有可能是院长的。
鹿河又去缠屈凌京要答案,屈凌京是院长大学同学的学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想了想后说:“院长有一个初恋,以前导师喝醉的时候和我们说过两句,谈了很多年,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生病离世了。”
“那他们之间有孩子吗?”
“没有吧,那个年代还是比较保守的,怎么可能还没结婚就生子?”
鹿河一想也是,那这么说这个孩子其实是私生子。
这么看难怪院长要堕落黑暗了,亲人的相继离世,警方无法将罪魁祸首抓捕归案,他只能用自己的办法去报仇雪恨。
回家后,鹿河这次十分谨慎,先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屈凌京觉得奇怪问了一句,鹿河答道:“今天晚上想裸睡,不想被别人看见。”其实是怕有狙击手在外面瞄我。
屈凌京觉得他这个理由很好笑,但是也没有去管他,自己洗漱去了。
一直到睡觉的时候鹿河都没有出事,屈凌京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从药箱里找药给他,鹿河有一段时间没在晚上睡觉前吃过药了,差点就要问屈凌京为什么要吃药。吃完了药,那种熟悉的眩晕感又传来了,鹿河把被子掀开乖乖上床睡觉。
是太久没有吃药了吗?
他觉得似乎药效变得很奇怪,以前即便是头晕却还能睁开眼,可现在为什么觉得眼皮很沉,身体很难受,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连思考似乎都慢了。
隐约间鹿河好像听到了屈凌京的声音,脸上似乎也有被人触碰的感觉。
就像被丢入大海中一样,他慢慢溺亡。
再度醒来,鹿河睁开眼又是熟悉的四月六号早晨。
他想起吃下药后不对劲的样子,跑去问了屈凌京,“什么药吃了会有种醒不来,使不上劲,呼吸困难的感觉?”
屈凌京正在倒牛奶,闻言说道:“安眠药,大量服用后就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鹿河又问:“安眠药大概长什么样啊?”
屈凌京想了想说:“和你每天晚上要吃的药长得有点像,不仔细看还是有点难看出来的,不过你放心,我们家里没有安眠药。”
鹿河知道了,他上网查了查却发现得超过十片才会致死,可鹿河的药每天晚上两片,这一点剂量是怎么致死的?
他实在想不通。
屈凌京看到鹿河的若有所思的样子,却理解成他想靠安眠药来安心入睡,立即说道:“你不能吃,你吃的药中有和安眠药互斥的成分,一点点就容易致死,所以你不要想偷偷吃安眠药睡个好觉。”
鹿河刚想反驳自己怎么可能去吃安眠药,却突然想起四月六号凌晨他确实被头疼疼醒过好几次,在床上难受得哼哼唧唧,直到屈凌京听到动静过来帮他按摩头部。
刚想感动一番又想起上一次循环自己死时的症状,心底刚刚升起的感动荡然无存,不过屈凌京也说过两种药的长相很相似,或许是有人偷偷潜入家中换了药,屈凌京没有仔细看就给他误服了呢?
蒋梓昊听了他的这些想法,嘲笑道:“你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啊,你是什么大人物吗?人家杀你还要去了解你得的什么病,吃的什么药,搞一个完美的暗杀?更何况你男朋友还是你的主治医生,你吃的药都是他开的,他想杀你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鹿河有些不服气:“那你给我找一个他要杀我的理由。”
蒋梓昊其实也想不到为什么屈凌京要杀他,从鹿河的话里听得出来屈凌京是真的喜欢他,除非屈凌京是知道医院和黑恶势力勾结并且参与其中,但他又不是时时刻刻跟在鹿河身边,怎么可能知道是鹿河坏了他们的好事?
蒋梓昊说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就告诉鹿河昨天晚上他在医院里四处逃窜时看到的一些事。
“有好几台手术在同时进行,”蒋梓昊回忆道,“我跑到手术室时看到外面有一群人正襟危坐,我故意跑到他们面前去,想看看他们看到警察的反应。果然警察被我引过来后,他们的表现十分慌乱,有几个甚至把右手往后背,看起来像是要拿什么东西出来。”
他们的猜想果然没错,鹿河也把自己昨天晚上问屈凌京的关于院长的事告诉了蒋梓昊。
蒋梓昊听完后思索了一会,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不如我们现在前往医院。”
鹿河:“你要干什么?”
蒋梓昊:“诈一下他怎么样?我们拿医院的事来威胁他?。”
鹿河觉得做不到:“院长看起来很像在乎医院的样子吗?”
蒋梓昊:”拿他的妻儿来威胁,他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亲人了,不可能会对自己的妻儿袖手旁观。”
这看起来像是个馊主意,但是目前好像也想不到其他的事了,于是鹿河先把药吃了,为了有效抑制头疼,他还多吃了几颗。
做好准备工作后,两人前往医院。
鹿河没有告诉屈凌京,而是偷偷潜进医院,先是按照原计划去监控室迷惑秦叔。
秦叔对于他的到来高兴极了,并不觉得奇怪。两个人相谈甚欢,秦叔丝毫没有发觉什么异样。
鹿河趁秦叔起身上厕所,把蒋梓昊给他的一个携带了病毒的u盘插进电脑主机,这个u盘里的病毒会在二十分钟后生效,将反复播放病毒前几秒的视频。
这个u盘是一个小时前蒋梓昊和一个学长买的,三块钱的交易双方都觉得自己血赚。
秦叔回来后鹿河借口自己还有事与他告别了,先进了一间厕所,拿着手机计算时间,感到时间差不多了就给蒋梓昊发信息宣布行动开始。
蒋梓昊回复ok。
鹿河抓紧时间冲上楼,路上看见了护士就转过头不让她们看到自己的脸。
来到院长办公室时,院长已经被蒋梓昊绑起来了。
鹿河戴上口罩和墨镜,走到院长面前。
院长的眼镜已经被蒋梓昊拿走了,他模模糊糊地看不清眼前人的样子,只是感觉眼前的这个人身形有些熟悉,他想要大喊,蒋梓昊却死死捂住他的嘴。
鹿河压低了声音,故意不让他听出来是自己,“我们不对你做什么,你只要老实交代,我们很快就走。”
院长点点头,蒋梓昊稍微一松手,他又开始准备大喊,吓得蒋梓昊赶紧堵上。
蒋梓昊恶狠狠地说:“别不识好歹!我们在你的妻儿身边都安排了人,你要是表现不好,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听了这话,院长的挣扎才弱了下来,他示意自己要说话,蒋梓昊松了松手。院长说:“我妻儿身边都安排了人,你们别想骗我。”
蒋梓昊却冷笑:“就那点虾兵蟹将?也不看看是谁想要你的命。”
院长的声音有些发抖:“谁派你来的?我不相信你们真的在我妻儿身边派了人。”
鹿河早有准备,拿出从网上下载好的录音,先对着手机装作给什么人发信息恶狠狠地说道:“给他点颜色看看。”
然后就播放起在网上找到小孩子的哭声,听着手机里的哭喊的童音,院长开始慌神了,连忙说道:“你们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们,别动我的妻子和孩子!”
鹿河和蒋梓昊对视一眼,这院长还挺爱自己家人的,蒋梓昊当即就发问了:“你和那群人勾结了多久?”
“两年多!”
“平时都做些什么勾当?”
“就是救治一些不能送去其他医院救治的伤员,没干过别的。”
鹿河问道:“那我们老板怎么听说你们好像在这里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东西流向市场啊?”
院长连忙否认:“明鉴啊,我们哪敢啊,研发那个芯片的地方真的不在我们这里!”
鹿河和蒋梓昊对视了一眼,他们两个都知道芯片是什么,虽然之前早就猜到q与大少都是一伙的,如今更是证实了这一猜想。
不过,院长似乎知道那个制毒工坊在哪。
“在郊外的一个小码头附近!已经被警方蹲点查封了!”
蒋梓昊对他做了几个手势,示意他一会出去说。
鹿河又问院长:“医院里有多少人知道你和他们的事?”
院长说:“有很多,马主任……”
他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了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听声音似乎是从楼梯间来,蒋梓昊当机立断,打晕了院长,两个人拉开门,赶在那群人上来前躲进了一个会议室。
鹿河似乎听见了屈凌京说话的声音,他们看到了昏迷的院长,把他团团围住。
还有许多家属听到动静上来看热闹,鹿河与蒋梓昊混入这群人中,被护士礼貌请离了。
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后,蒋梓昊告诉鹿河:“码头被查封的事我清楚一点,因为我就是在码头拿到的那些芯片,在我拿到芯片后的那个晚上码头就被查封了。我一直以为是我和接头人码头交接芯片才会导致码头被查封,毕竟在我没有干过交接芯片的那几次循环里没有出现过码头被查封的新闻。现在看来怕是警察很早就注意到那个地方了,只是我和接头人的交接让他们决定动手。而且我的接头人之所以想要自首就是因为他原本是码头的工人,拿了钱做事,码头被查封的事让他十分害怕。”
鹿河:“现在我们没有办法前往码头内部去查看了,不过你的接头人是码头工人的话,那么我大概知道结束四月六号循环的关键了。”
蒋梓昊:“是什么?”
鹿河:“你的接头人不能死,他或许知道码头里的事。”
蒋梓昊不理解:“怎么说?”
鹿河解释道:“对于警方来说,他们只知道码头有异常,而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你和接头人之间成品的交接就是让警方确认这个码头有问题,所以警方立刻查封了码头。你之前也说了成品芯片是警方完全陌生的东西,被q选上与你进行交接的这个码头工人一定是对这个东西有所了解的人,这也就是那个码头工人为什么只是在警察局门口转了两圈就要被急着灭口的原因,q他们担心他把芯片的秘密告诉警方。当时你被抓后逃出来也是濒死的状态,虽然大少说不杀你,可也视你为叛徒,要吊着你一口气,大概是留着你还有用,也有可能是你对芯片了解得不够多,还不至于到要杀你灭口的程度。”
蒋梓昊听懂了,“那我要怎么做?”
鹿河:“下午你去废弃工厂,我报警抓你。你到了警察局之后,先不要轻举妄动,找一个罪名诬陷我也把我抓进去,就说我私藏枪支吧,说得真一点,严重一点。”
蒋梓昊:“为什么?”
鹿河:“为了防止我被人再次杀死,我和你一样进去蹲大牢,我不信在局子里也能被杀,到时候我去牢里刚好可以供出游乐园的地下军火库,这就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啊。”
这群人再手眼通天也不能追到警察局里去杀人吧。
下午时间一到,蒋梓昊对鹿河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转身离开。
鹿河掐着表,看着十五分钟过去了,立即拨打了报警电话。
做完这一切后他先行去了辅导员办公室,处理完禾梦妤与方晴雅的那件事。
他在学校待了将近一个半小时,警车开到了学校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带走了。
到了警察局,来审讯他的还是上次那个年轻警察,只不过比上次凶了不少,很严厉地问:“有人供出了你私藏军火,藏在哪?”
鹿河先装一装:“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干。”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警察叔叔,你别乱冤枉人啊,我今天还举报了一个嫌疑犯呢。”
“你的同伙已经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了,你不要再负隅顽抗了!”
“我就一学生哪里来的同伙?同学吗?”
余光瞥见审讯室外有一个人走了进来,正是熟悉的谢行东。
谢行东让年轻警察出去,自己坐下了审,他还没开始说话,鹿河先招了,把那个军火库的位置告诉了他,“我的枪弹都是从那里拿的。”
谢行东有些惊讶,甚至觉得鹿河在骗他,毕竟那个地方是一个关门的游乐园,“你别耍滑头,先把你私藏的枪支型号报上来。”
鹿河哪里知道什么型号啊,随口编他都编不出来,他又不爱玩枪械类游戏,抓瞎得很。只好瞎说:“你去那里看看就知道了,什么枪都有,我也是随便买了一把。”
谢行东皱皱眉,接着往下问:“购买日期,购买数额,购买数量,藏匿地点?”
鹿河:“四月六号,八万,一把,那个游乐园里还没提货。”
谢行东:“不要开玩笑,蹲过局子是要被写进档案里的,对你的未来读书找工作影响都很大。”
鹿河:“我出去后可以直接去我爸的公司上班,不影响的。”
谢行东的眉头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不要嬉皮笑脸,认真一点。”
鹿河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坐端正了,“我说认真的,就在那个游乐园的地下鬼屋,那里时有人把守,不信的话你们找人去那里打探一下不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吗?”
谢行东沉默了一会,选择相信他一次,站起身来准备去部署警力。
“哦对了,建议你们和交警大队联手把那附近的路段封了,不然可能附近会出现恶意制造的车祸。”鹿河提醒道。
谢行东答应了,鹿河暂时被留在看守所里待着。
好兄弟蒋梓昊也蹲在里面,刚好他们两个一个间。
“他们是懂拉仇恨的。”蒋梓昊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了。
鹿河也笑了笑,问蒋梓昊:“那个接头人怎么样?”
蒋梓昊:“还不错,我刚到就被抓了,他也就挨了一拳,时间刚刚好。”
他们两个在里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蒋梓昊问鹿河:“我要是以后出去了找不着工作怎么办啊?”
鹿河:“少来,等我回到昨天阻止你去放那东西,换种方式结束你昨天的循环,你就不会有今天蹲大牢了。”
“真的吗?”
“真的。”
“不过,”蒋梓昊仰头回忆过去,“四月五号的我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帮你。”
鹿河好奇:“为什么?”
蒋梓昊淡淡地说:“因为四月五号的我是坚信按照q的做法去做才能进入下一关的,我会把他的话当作圣经,所以你可能要麻烦一些。”
“我努力吧,”鹿河并不把这当回事,“说清楚了的话你也许就会和现在一样吧。”
蒋梓昊说:“也对,他也会对和他一样的你感到好奇吧。不过,你回去的时间越前,面对的我越暴躁,对你来说就像玩家离开新手村,去打更大的boss一样。”
鹿河不以为然。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外面突然骚动了起来,几个警察走进来把鹿河重新带到了审讯室。
鹿河进来前看了一眼挂在外面的钟,原来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他坐在里面干等了一会,谢行东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进来,看着鹿河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得没错,那个关了门的游乐园地下确实是大批的军火。在我们和那群人交手时有人驾车从附近的小区冲撞出来,幸好我们提前封了路,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鹿河一脸看我说的吧,谢行东仍然黑着脸,但语气却柔和了一些问他:“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
鹿河:“拿命换来的。”
谢行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别开玩笑了。”
鹿河很认真的说:“我没有开玩笑啊,确实是拿命换来的,我已经经历过很多次四月六号了。死了一次又一次才换来的这个保真的情报。”
谢行东有些生气,可他看着鹿河这幅样子,还是决定用大道理来感化鹿河为民造福说出他的情报来源。
鹿河冤枉极了,道理他都懂,可他真的是拿命换来的啊。
最后拉扯不下去了,鹿河干脆编了一个人,“他在聊天软件上告诉我的,我悄悄去看过了,确定他说的都是真的。”
谢行东让他提供这个人的聊天软件账号。
鹿河:“找不到了,昨天突然消失了,我还花钱去找了客服要数据记录,怎么都找不到这个人。”
谢行东觉得他只是嘴硬不肯说,只好问他:“那个人还告诉过你什么吗?”
鹿河犹豫着要不要把医院的事说出来,万一牵扯到屈凌京……
不对,医院就是为虎作伥的伥鬼,屈凌京如果真的是好人那肯定是清者自清,反正他家里不缺钱,少了医院这一份工作还可以再找,有的人被黑恶势力整得家破人亡找不到第二条命,当然是人民更重要。
于是鹿河就把医院的事说了。
谢行东立即找人去医院查看情况。
谢行东还是试图把鹿河的嘴磨开,然而鹿河是真的毫无线索了,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互相折磨了许久,外面有人来保释鹿河。
鹿河紧张极了:“别别别,我有罪,我私藏军火,还是不了。”
谢行东奇怪极了,怎么他就这么想在警察局待呢?
鹿河恳求谢行东:“拜托了谢警官,我真的有罪,我愿意待在看守所赎罪。”
谢行东回过味来:“你是担心你出去后就被灭口?”
鹿河点点头,谢行东却说可以派人保护他。
话是这么说,可鹿河赌不起,“不了,警官,我还是觉得警察局里安全。”
谢行东:“可你也只能待在警局里一晚上啊,明天没有证据我们依法办事你还是得走。”
一个晚上也行啊,只要能安全活过今晚,什么都好说,鹿河高兴极了,连忙答应了。
鹿河先给自己许久不见的老爸打了一个电话,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他爸,当着谢行东的面保证了第二天不会投诉他们,这才放心让他回看守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