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虽是自己先问出的话, 但听到晏景豪放的回答后,慕宁仍被震惊到了。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晏景却没觉得他的话有何不妥。
他向前迈了一步,一下子便拉近了同慕宁的距离。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慕宁, 似充满了求知欲,迫不及待地想要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慕宁回避性地向后退了一步。
在晏景还要再进一步前, 她及时开口道:“殿下此前分明都不会如此无所顾忌的。”
“都已经被宁儿发现了,我那点儿心思,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的了。”晏景似有些惆怅地道, “宁儿都不知道, 昨日之前,我藏得有多辛苦。”
慕宁默然片刻, 认真问道:“殿下有藏?”
在她看来, 早在万寿节那天起,他在她面前, 就已彻底放弃了伪装。
晏景望着慕宁,缓缓道:“宁儿, 相信我, 我已经很克制自己了。”
这几年来, 他始终无法忘怀,慕宁推开他跑走的那一幕。
他无比清楚, 慕宁无法一下子承受住他全部的感情。
所以, 他原本是想更循序渐进, 一点一点向慕宁揭露自己的心,不让她感到害怕。
可是万寿宴打破了他的忍耐。
他不想让慕宁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也没想过她会参加宫宴。
可谁知道,慕诚溢竟然动了歪心思,把慕宁推到了晏云跟前, 更是将她暴露在众人面前。
他讨厌那些盯着她的眼神。
无论是好奇、忌惮还是欣赏,那些目光都像是在觊觎他的宝贝。
在这样的刺激下,他恨不得昭告所有人,慕宁是属于他的。
后来,他也的确是这样做了。
感情一旦泄露出一点,他就再也控制不住,想要将自己的全部感情都倾倒给慕宁。
而现在,慕宁亲手打开了他的秘密。
他已没有在隐藏的必要。
晏景想要占有慕宁的欲望太过强烈,这让他看向她的眼神显得过分灼热。
慕宁不自然地避开视线,轻声道:“殿下答应过,会给我时间好好考虑的。”
“我是答应过。”晏景不假思索地坦白自己的想法,“但我也得给自己增加筹码。”
晏景直白的话语,让慕宁心中一动。
而后她又听晏景慢悠悠地问道:“所以宁儿还没有回答我,我能否诱惑成功?”
慕宁没想到,这话题那么快就又饶了回来。
她想了想后,一本正经道:“其实,我并不好美色。”
“是吗?”晏景走至她面前,对上她的目光,确认道,“那么无论我怎么做,宁儿都会坐怀不乱,是吗?”
慕宁更严肃了几分,摆出君子模样,“没错。”
晏景笑了笑,忽而问道:“宁儿觉得我适合什么样的衣裳?”
慕宁的答案脱口而出:“浅色的。”
单看容貌,晏景雅致脱俗,穿浅色的衣裳,最是能衬托他的气质。
晏景得了回答后,旋身步往衣柜,从中取出一套浅色的衣衫,并作势要脱掉深色的中衣。
慕宁见状,立即道:“殿下更衣,我不便在房中,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她就往门边走去。
晏景却先她一步,走至了门前,正正好好挡在了他面前。
他拿着要更换的衣裳,眉眼含笑,“有什么不便的?宁儿不是说,无论我如何做都会坐怀不乱?既然如此,只是更衣而已,宁儿又何须躲开?”
慕宁哑然。
和晏景对话,真是处处是坑。
她本还要搬出名誉一说,但想起来他也不在乎这些。
无法,她回身走到圆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既然殿下没觉得不便,那便请吧。”
反正被看的也不是她。
慕宁优哉游哉地喝起了茶,而晏景就真的当着她的面换起了衣裳。
她的双眼无处安放,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杯中的浮叶。
她尽量让自己心无旁骛,不去想这间房内挂满了她的画像,也不去注意晏景那儿,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但也许是太过心无旁骛,以至于她都没发现,晏景何时换好了衣服。
等她回过神来时,晏景已看了她好半天。
她回眸一望,便见一身白衣的晏景。
如仙人下凡,点尘不染。
晏景常穿深色衣衫,这难得穿一回浅色,当真让人挪不看眼。
晏景眉眼含笑,“宁儿可喜欢?”
慕宁答非所问:“很适合殿下。”
晏景不再追问,只轻笑了一声后,便开门同慕宁向院中而去。
当慕宁站定在画具前时,她才松了口气。
她无法适应与晏景独处一室时的气氛。
到了室外,她总算是能够放松下来了。
但她很快发现,她放松得有点早。
在她拿着木炭起型的过程中,晏景始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
晏景喜欢看慕宁眼中有他的样子。
所以,他才会让她帮忙画人像,只有这时候,她的眼中会只有他的存在。
慕宁有意不去同他对视,可那视线就跟扎在她身上似的,让她如何都忽视不了。
她硬着头皮起完型,把木炭一丢,“起好型了,殿下可要来看看是否满意?”
晏景走向画卷,看着慕宁笔下的自己,嘴角不自觉扬起。
“无论宁儿把我画成什么样,我都不会不满意。”
慕宁无视他话中的殷勤,一板一眼道:“既然殿下满意,那之后我就准备落墨上色了。殿下若无事,可先去歇息。”
晏景偏了偏头,“宁儿怎么知道我没事了?”
慕宁疑惑,“殿下还有什么事?”
“欣赏宁儿投入做事的样子。”
慕宁傻了眼。
昨日喝醉的应该不是她,而是晏景吧?
怎么什么样的话都能说得出口,她都没耳听!
她深吸一口气后,正色道:“我脸皮薄,受不得被人盯着看。”
“无妨。”晏景笑得毫不含蓄:“习惯一下就好了。”
晏景说到做到。
之后的几天,他的目光都如影随形地跟着慕宁。
而昭太妃的“伤寒”,也正如慕宁猜想的那样,迟迟没有痊愈。
在端阳节的前一日,慕宁终于在晏景的眼神压力下,完成了画像。
画中的晏景坐于石椅上,坐姿不似平日那般端方雅正,反而带着一丝慵懒恣意。
他右手撑着头,偏看一侧,仿若在看着赏画人,专注而又含情脉脉。
晏景看着慕宁的成品,笑意攀上眼眸,“原来我在宁儿眼中是这样的。”
慕宁一本正经地道:“我只是照实画下了殿下。”
晏景嘴角弯弯,看起来很是欢喜的样子。
在这时,下人来禀报,说是慕诚溢又来了。
慕宁和晏景对视一眼,皆不意外。
慕家人既然知道慕宁在王府,一定会一直关注王府的动向。
他们应该知道,慕宁一直没有回宫。
越是临近婚期,他们就越坐不住,担心慕宁的存在会影响他们最重视的大婚。
慕诚溢能等到现在才来,已是出乎慕宁的预料。
晏景看向慕宁,“我让人备些甜点,宁儿先歇息一会儿,我去打发了他们就回来。”
慕宁轻轻拉住了晏景的衣袖,“我也去。”
晏景深深地看向拉住他衣袖的小手,思索片刻后,他才道:“好。”
慕诚溢厌恶慕宁。
在他看来,慕宁的存在就是行走的耻辱柱,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过去做下的恶事。
即便是慕诚溢这样的人,也还存有那么一点良心。
而这一点良心,使得他一想起过去的事就会心生不安。
但他不愿承认一点。
于是,他把这些不好的情绪归咎于对慕宁的厌恶。
然而今日,他来到檀王府后,竟无耻地打起了感情牌。
他没有去看慕宁,而是恭敬地向晏景道:“殿下,明儿是端阳节,下官家中要祭祀祖先,所以想接慕宁回去待两日,她难得回京,下官想让他多尽尽孝道。”
慕诚溢的确有在端阳节祭司先祖的习惯。
但是,他不想承认慕宁是慕家的人,从她幼时起,便以她是女子为由,不让她参加祭祀,甚至让人守着祠堂,不让她进。
可是这项理由,却对同为女子的慕文乐无效。
不进祠堂,不祭祀先祖,是只针对慕宁而存在的禁令。
事到如今,他却说着要带她祭祖尽孝,未免太厚颜无耻。
慕宁心中嗤笑过后,却没有提出反对。
她看向晏景,缓缓开口道:“殿下,我想回家一趟。”
她此次回京,不仅是因为被逼参加大婚,她还有私心。
她想带着孙惟情的灵位离开慕家。
三年前她无能为力,这一次回京,她想让孙惟情解脱。
她不想母亲在死后都困于慕家。
晏景似乎真的很了解慕宁,知道她这次提出回慕家,不是为了躲他。
所以他没有反对。
“好。”他同意了下来,但又提出条件,“但只有两日,若后天的这时候你没回来,我会亲自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