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道法自然15
“昆仑仙尊变傻了这件事，在座的各位都有责任。”
昆仑宫某处奢华庭院的正殿内，临时举办了一场小型秘密会议。
参会人员不多，仅有四人——野火大师、叶琛、顾云和白梨。
除了这四人外，屋内有充当他们此次会议讨论对象的第五人：变痴傻了的昆仑仙尊。
至于其痴傻程度……
白梨对昆仑仙尊招了招手，脸上带着慈爱的微笑：“仙尊阁下，你知道一加上一等于多少吗？”
昆仑仙尊歪了歪头：“咦？”
——稚童般青涩懵懂的神情出现在他那张皱纹横生、严肃古板的脸上，显出一种相当诡异的割裂感。
在场的人都不由皱起了眉头。
白梨继续坚持，她学着印象中幼儿园老师哄小孩子的语气，一字一顿地拉长了音调：“对——，一——。你知道一代表什么吗？一——”
她在空中随手比划出一横，企图用夸张的动作和语调唤起昆仑仙尊对数字这一概念的理解。
昆仑仙尊学着她的腔调：“一——咦？”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教，理论应当联系实际。”野火大师打断了白梨。
“我是当过师父的人，在教育这方面我比你有经验。”野火大师信心十足。
他弯腰看向蹲坐在地的昆仑仙尊，慈祥地捋了捋胡子：“小朋友，你看这是什么呀？”
他竖起一根手指。
昆仑仙尊考虑了会儿，竟然认出来了：“手指！”
野火大师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是一根手指。”
他又竖起另一根手指，然后和蔼地问：“现在呢，现在你看到几根手指了？”
白梨嗤笑一声。
她以为什么呢，不就是换汤不换药。换来换去，归根到底不还是一加一等于二。
“不一样，不一样。”野火大师不赞成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别打岔。
然后，他继续满怀期待地看着昆仑仙尊。
可怜的昆仑仙尊，在如此厚望下，两条眉毛扭得像是被一切两段的蚯蚓。单从表情就能看出，他此时纠结万分。
半晌后，昆仑仙尊终于出声：“手指、手指。”
野火大师耐心地等了几秒，却没有等到他想要的下文。
“就没有了？！”他瞪着眼问。
可不是没有了。
昆仑仙尊已给出了他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回应。
“手指、手指”，野火大师竖起了两根手指，所以他就把“手指”重复说了两次。
这种回答也可以说十分符合逻辑，但野火大师显然不甚满意：“就没有了？！问你话呢？再说点什么啊？”
他的嗓门有些大，昆仑仙尊看上去要被吓哭了。
“唉。”
沉默围观了全程的叶琛摇头叹气，然后伸手在昆仑大师颈后一砍，将人打晕了过去。
“精神损伤是不可逆的，他已经没得救了。”他淡淡道。
“臭小子，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野火大师收起面对昆仑仙尊时的慈祥表情，眨眼间换了副脸色。
精神损伤不可逆，但万一出现奇迹了呢？
“下手没轻没重。”野火大师又抱怨了一句，“昆仑如今变成这副模样，我该怎么和天下人交待？”
叶琛没有反驳。
——他失控了，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视线下意识扫向白梨。
——不稳定因素。
明明最开始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掌控。
不。
没有事物能超出他的掌控。
所以……
接下来，该如何处理呢？
……
被他冰冷的眼神一扫，白梨心脏一颤，悄悄往顾云身后躲了躲。
太恐怖了。
居然一击就摧毁了昆仑仙尊的精神域。
根据设定，昆仑仙尊可是这个世界实力最为顶尖的那拨人之一。
「系统，这个世界的战力体系好像被叶琛干崩了。这不利于小世界的和平稳定吧？你们穿书局难道就这样看着而已吗？」白梨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并且想要借助穿书局保护自己。
「你现在才害怕是不是太迟了？」系统叹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严肃一点，系统。别装什么未卜先知的老神仙了。」白梨正色，「如果我出意外了，你又有什么好下场？」
「我怎么可能出意外，我可是穿书局的统……」系统话说一半忽然不吭声了，很久之前，它好像也是被威胁过的来着。
「我知道了宿主，我这就给局里打报告。」系统严肃起来，「劳动合同是有规定的，穿书局会向每一位员工的精神体安全负责。」
发送报告时，它顺便看了眼接收台，之前要求现代背景任务世界的申请仍然处于已读不回的状态。
虽然有劳动合同作保障，但白梨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她似乎觉得，叶琛看过来的眼神更冷了。
“好了你个臭小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救你小师妹才下如此重手的。”野火大师又骂了叶琛一句，成功让后者挪开了视线。
“你们年轻人，就是冲动。”他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然后说及正事，“大宴举办在即，你们都来说说，如何将此事糊弄过去。”
叶琛的积极性不是很高：“徒儿不知，一切听凭师父教诲。”
明明是他出手造成的后果，此刻他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野火大师气得话也说不顺溜：“你你你——”
如此“你”了几句，叶琛斜他一眼，语气平淡：“师父教诲的是。”
这下野火大师直接被气到失语。
在场四人中，野火大师和叶琛莫名怄上了气，而顾云自被迫参加这场“善后会议”后就一语不发，似乎迷失在自己的震撼中了。
只有白梨在勤勤耿耿地想主意。
毕竟说到底，叶琛是为了救她才把昆仑仙尊伤成这样的。
虽然昆仑仙尊是罪有应得……但他们总不能在几日后的大宴上神采飞扬地直接宣布“昆仑仙尊罪有应得，已被他们就地惩戒”吧？
“咳。”白梨清了清嗓子，让所有人的注意力汇聚到自己身上来。
“我有一个办法。”她压低声音，“师父，你易容假扮成昆仑仙尊如何？”
既然是修仙世界的话，易容术应该是有的吧？
“不如何。”出声反对的竟是叶琛。
这还是两人十几日来的第一次交流，这句普普通通的“不如何”，成为了白梨和叶琛关系破冰的光荣标志。
“以师父的身量，即使易容成昆仑仙尊的模样，也会被人一眼识破的。”他继而解释道。
白梨闻言打量了野火大师几眼，身材矮小，确实比昆仑仙尊差出了一大截。
“那师兄以为如何？”白梨犹豫几秒，还是反问叶琛。
既然叶琛主动与她搭话，为了处理眼前的严重事故，她也可以不计前嫌地与叶琛达成短暂的和平。
她心中的那些恐惧忽然间消散无踪了。
“大宴需要如期举办，至于主持宴会之人是疯是傻，那都无关紧要。”叶琛道，“我的建议是，不为。”
“如何不为？”白梨追问。
叶琛扫她一眼，向前倾了倾身子。白梨会意，也向前倾了倾身子。野火大师看了，也伸头倾了过来。
他们凑在一起，窃窃商谈好了整个计划。
收尾时，之前一直神游天外的顾云忽然出声。
“各位前辈们，还有白姑娘。”他默默抬高了叶琛的辈分，“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在意……世界将要毁灭的事吗？”
是哦，世界要毁灭了。
此问一出，室内一片沉默。
良久，野火大师出声道：“年轻人，天意不可违。距大道崩灭还有一段时日，在那之前，我们更要专注眼前事。”
“……眼前事？”顾云咽了咽口水，“讨论如何掩盖伤人罪行？”
真是正直得让人惭愧。
野火大师长叹一声没有说话，叶琛却冷冰冰地睨了他一眼。
“罪行？”他讽刺地笑，“若不是我这罄竹难书的罪行，现在你已经是一具躺在泥沼中的尸体了。”
他用词极重，白梨莫名觉得，叶琛这番话对顾云充满了攻击性。
而顾云哪里尝过这般指责，被叶琛一激，他俊朗的脸涨得通红，张嘴欲辩，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白梨看不下去，凑近顾云耳边轻声提醒：“叶师兄救了我们的性命，别再说这些不知好歹的话了。”
她看不见的地方，叶琛先是把眉高高挑起，然后又缓缓落下。
顾云却还是倔强。
其实他心中也明白，叶琛的行为无可厚非。可他下意识地就想要维护昆仑仙尊，因为……因为殷姑娘她……
“可是……可是殷姑娘……”
顾云喃喃出声。
叶琛笑意更冷：“你的那位殷姑娘，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你胡说！殷姑娘她……”顾云急了。
“那么，你已经多久没有见到殷芊芊了？”叶琛问。
顾云答不上来。
自上次一见，已经快有半月了吧。殷姑娘像是把他完全忘了一样，这期间从未踏足他的住处。
叶琛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就把你丢在这儿，不闻不问……我就是养一条狗，也比这样上心些。”
顾云脸色逐渐苍白，看上去随时都会昏厥过去。
“顾云师兄，别听他的。”白梨忙忙出言劝慰，“殷姑娘是个好姑娘，女孩子都是要追的，她不主动，你可以主动些啊！”
她边说边瞪叶琛。
净给她添乱，男女主要是一拍两散了，她的任务可就完不成了。
叶琛垮起了他的脸。
唯一置身事外的野火大师正要劝架，昏迷着的昆仑仙尊却在这时醒了过来。
“糖糖、要吃糖糖！”
野火大师手忙脚乱去哄，整个大殿乱成了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