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道法自然2
云雾遥遥向后飘远，在青云老道的带领下，青云宗的山门已然清晰可望。
山门后是错落着的几处楼台殿宇，建筑紧凑，约占百余亩地。庭院和山门附近，有几位蓝衣束发的年轻修士正在洒扫。
青云老道带着白梨徐徐落在山门处。
“师父，您回来了。”
洒扫的弟子停下动作，将宽大的扫帚支在地上立住，然后抬头同青云老道问候道。
青云老道点动头颅，算作回应。
“咦？小师妹你也回来了？”那弟子皱了皱眉，没多深究，“回来了也好，既然想明白了，那便静心修行，切莫再让师父操心了。”
白梨乖巧应了声“是”。
青云老道继续领着她越过山门，丢她在正殿后侧，靠西边的一排厢房里。末了又袖中取出几本功法留给白梨。
“你资质不足，需得勤能补拙。我观你这百十年间毫无精进，或许是在基础上就有欠缺。如今有一个笨办法，这基本功法你认真读了，口诀也需熟背下来，或可有所开悟。”
扔下这句话后，青云老道飘飘然而去，留白梨一人在房中用功。
白梨拿过那几本功法。
《静心诀》、《外物论》、《联系法》，及至最后还有一本《小周天》。
白梨想了想，取出那本看起来最讲科学的《联系法》来看。
修行之人所谓联系，即是将自身与外物联系起来。
人生于天地之间，与这世间万物本就有着先天的联系。
而修行，就是要修士不断强化这种联系，感知外物、改造外物、支配外物……直到将其外化于行、内化于心，达到内外浑然乎一体的境界。
诸如最为基本的御气之术，即是修行者与天地之气产生联系，化气为己用的一门道法。其余非凡技艺，无论多么神乎其神，归根结底，也不外乎“联系”二字。
白梨粗看了一遍书，似有所悟。
她参照书中所写，闭目凝神，感受周身之气。起初并未觉得有何特别之处，随着神思俱静，她渐渐感受到皮肤上有小股的气流在涌动。
「天凉了，起风了。」系统幽幽叹了一句。
一句话将所有玄妙的氛围尽数打破。
白梨睁眼。
果然，厢房的窗户没关紧，有风从缝隙中泄了进来。时值秋季，那风便也是萧瑟而满沾凉意的。
原来不是她修有所成，而是环境带来的错觉。
「宿主，在设定上，这个世界的白梨毫无修行天赋，勉强挣扎到筑基期就已经是撞了大运了。你呢？你又是个坚定的唯物论者，就更别谈什么修仙啦！」
系统苦口婆心：「我劝你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太远，用心钻研任务才是正道。」
「我不信。」白梨反驳。
「你别倔强啦，宿主。年轻人要敢于承认自己的不足。修仙世界水太深，你把握不住。」系统继续苦口婆心。
「就像古人不会相信铁皮能飞在天空上一样，我也不相信这个世界就像看上去的那样玄之又玄。鬼神之说本就源于无知，科学是存在的，只是暂时没有被发现而已。」
系统沉默片刻，严肃道：「这是个玄幻世界，如假包换。宿主，你不要死脑筋。」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话是这么说，可如何实践、又如何调查，在这个基础科学没有得到丝毫发展的修仙世界，的确是一个大问题。
又有言道：身在罗马，就要像罗马人一样行事。
白梨思虑良久，重新拿起了青云老道丢给她的书。
这一次，她按照顺序从《静心诀》开始看起。
修行之人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辟谷。通俗来说，就是人不用吃饭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可能是白梨的灵魂与这具身体不适配的原因，借用青云老道话说，她变成了一个“连御气飞行都忘记怎么做的蠢材”。
虽不能御气飞行，但这具身体依旧保持着辟谷的特性。
于白梨而言，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人们常用“废寝忘食”来形容一个人做事时的专心和勤奋。这下好了，白梨吃也不用吃，睡也只需浅盹两三个时辰，如此，余下大把的时间全用来啃那些入门功法。
青云宗人数不多，除去外出游历的，常留在宗门里的只有五六个人而已。
修行清苦，他们也养成了心冷意冷的性子，若无大事，互不打扰，平日里见了，也只轻浅地点头致意而已。
白梨便在如此清静的环境中待了两个月时间，其间，除青云老道前来看过一次，再无他人干扰。
她在读书方面是很有一些才能在的，短短两月时间，就将那些功法全然熟背了下来。
不说倒背如流……却也差不多了。
可也仅此而已。
白梨既感受不到外在的气，与外物产生更深层次的联系；也感受不到内在的气，在身体内部运转所谓的小周天。
唯一有用的，可能也就是那本《静心诀》了。
每当她感到挫败烦躁时，诵读几遍静心诀，便能起到平心静气的效果。
但是白梨知道，那不是什么玄幻之力在起作用。
——仅仅是文字的力量而已，大概与她原本所在世界道家所著的《清静经》差不了多少。
修行首要心静。
可白梨心静之后，便永远地停步于此。
在又一次闭目修行无果后，白梨心灰意冷地瘫倒在稻草铺就的地毯上。
「系统，或许你是对的。」
语调哀怨，哀怨又彷徨。
一向心气极高、无往不胜的宿主倒下了，系统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它沉默片刻，安慰道：「宿主，你也别太难过，世界上没根没据的事多着呢，咱不需要什么都知道。」
「或许的确是这样吧……」白梨摆烂似地躺了个“大”字，嘴上说着放弃，心中到底还是不甘的。
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样子，系统实在放心不下。
它去商城浏览了一圈，结果那里卖的净是些诸如“打气喇叭”、“开心喷雾”之类噱头远大于实际功效的商品。
至于那些可能会有帮助的，比如“修仙界至高功法”这样的商品，它那些可怜巴巴的工资又实在买不起。
「宿主，我们做任务吧！」系统忽然劝道，「早点做完任务，然后早点去下个世界。等到了下个世界，说不定就……」
系统的意思白梨知道，可是……
「系统，即使下个世界是我所熟知的科技世界，我能够在那儿取得成功。可是，我对这个世界的法则，还是一无所知啊。」
白梨用手遮住额头，挡住傍晚刺目的夕阳：「我是一个求索者，成功不过是繁花乱眼，我所追求的，从来都是繁花下的那片未知之海。」
可是现在，她被那片未知之海无止境地拒之门外。
「宿主……」系统五味杂陈。
它被宿主气了那么多次，却还是第一次产生如此复杂的情绪。
白梨翻了个身，变成侧躺的姿势。
她忍不住去想，要是路德维希在就好了。
要是路德维希在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
白梨想不出来。
烦躁感一点点升了上来，她一边伸手去摸《静心诀》，一边低声抱怨：“吵死了，有苍蝇在飞。”
「？宿主，我没看到有苍蝇呀？」
宿主悲伤过度产生幻觉了？
白梨摸在《静心诀》上的手停了一瞬，她凝神细听，继而猛地坐起身来。
不是苍蝇在飞，是庭院里有人在说话。
厢房和庭院隔着一个正殿，距离不算近，因而那说话声模模糊糊的，她听不太清。
「系统，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什么日子？」系统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让我看看设定……！今天是男主回宗门的日子，男主回来了！宿主，快出去刷个存在感！」
据剧情设定，男主顾云在坠落山崖后，被女主殷芊芊救起。由于坠落时受到外力冲击，顾云头部受伤，记忆也随之受损。倒也不是完全失忆，只是坠崖前、以及在青云宗经历过的种种事情，都如笼罩了一层浓雾般，混混沌沌记不清晰。
顾云在殷芊芊的照料下养好身体，之后为报救命之恩，就跟着殷芊芊一同游历，成为一个保镖般的存在。
这样过了数月，顾云忽然想起自己曾在青云宗拜师修行，为了不让青云老道担心，决意离开殷芊芊，返回青云宗。
此时殷芊芊已对顾云产生了好感，他骤然要走，殷芊芊自是不愿，一番思虑下，便选择与顾云一道，拜访青云宗。
今天，是白梨修行六十日未果灰心丧气的日子，与此同时，恰巧也正是男主回到青云宗的日子。
倘若按照原书剧情发展下去，因顾云坠崖失踪而茶饭不思的白梨终于等到了心上人回来，精神大振。就当她兴冲冲地跑去迎接顾云的时候，却发现他身边已有了位红颜知己。
这位红颜知己不但模样出众，而且修为甚高，故事发展到后期，更被揭露出是上仙界某修仙大能的高徒。
顾云之后会与她一同离开青云宗，追求更高的境界。
而白梨，她放不下心中所爱，死缠烂打地跟上了顾云。她本想与殷芊芊公平竞争，无奈修为实在低下，处处比不上殷芊芊。
长此以往，阴暗的嫉妒滋生出来，她逐渐走上了恶毒女配的道路。
不过当下……
白梨推门离开厢房，穿过正殿，迎到殿外的庭院处。
她一眼就认出了被一众师兄师姐围在正中，模样俊朗、气质不凡的男主顾云。站在顾云身侧的，是一位清丽出尘、落落大方的女子。
在系统的催促下，白梨快走几步，抵至顾云近旁时，笑着唤道：“顾云师兄。”
顾云看了过来，眸中似有恍然之色。
「叮！检测到女主负面情绪值＋1，请宿主再接再厉。」
白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