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星辰大海8
是谁教会了她这些？
这个问题听上去平平无奇，实则暗藏着巨大的陷阱。
机甲是帝国最先进的武器，它的核心数据都是严格保密的。
普通人几乎没有机会接触机甲，即使是像白梨这样的贵族，想要驾驶机甲也唯有考入机甲训练场这条唯一途径。
考核是困难的，即便通过了，后续也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金钱。而这些，白梨都没有做过。
所以问题来了，她是如何学会驾驶机甲的？
是谁在教她？训练的场地在哪？机甲又是从哪里获得？除了机甲，那里还拥有其他常规武器吗？
身为帝国的最高掌权者，路德维希自然会联想到：白梨身后，或许存在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的军事训练基地。
深究起来，其行可诛。
若白梨不能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那么她、还有怀特公爵将要面对的，必然是帝国最为严酷的拷问。
好在白梨根本没想要瞒着路德维希，她相当老实地交代了：“我不会开机甲，让零零三号动起来的，是人工智能。”
她从怀中取出“启动器”，递到路德维希面前。
“就是这个，我在零零三号的机体内找到的，尝试着修复了一下，没想到还能用。帝国以前做过这方面的研究，你应该知道的吧？”她的反问带着一丝轻微的嘲讽。
她不善交际，但是并不蠢。路德维希的弦外之音，她自然是听懂了。
虽然理解这种冰冷的怀疑，但真的被当成怀疑对象时，她心中果然还是会不爽。
白梨直直地盯着路德维希，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同时也难以忽视的挑衅。
路德维希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也直直地看向白梨。
两人暗中较劲似的对峙了许久，忽然，路德维希的神色柔和了下来。他温和而亲切，发自内心般，就好像先前的怀疑从来没有存在过。
路德维希淡淡扫了一眼白梨手中的“启动器”，没有接过。他似乎对白梨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
白梨警惕地皱眉，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路德维希抢先了。
他岔开话题：“怀特公爵应该快到了。在此之前，作为本次事故的补偿，我很乐意满足你的一个要求。”
还有这种好事？
理智被求知欲压倒，白梨不假思索：“我想进军部。”
路德维希有些惊讶地看她。
白梨解释：“我对曲率驱动技术很感兴趣。”
路德维希摩挲着拇指上的金色权戒，似乎在思考。
为了曲率驱动技术，白梨也顾不上害怕这位帝王了，她死缠烂打、不依不饶：“你说过会满足我的要求的，你是帝王，你不能反悔。”
她又说：“娜丽塔差点害死我，她是军部的人，这件事情军部也有责任。他们欠我的，他们就应该用曲率驱动技术换取我的原谅。”
路德维希因她喋喋不休的模样失笑，他眼中的冰川融化了：“好了，我会安排你去军部的。不过……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飞行器上，亲自来接白梨回家的怀特公爵絮絮叨叨，他忧心不已地询问白梨的身体状况，不时还要抽空骂上军部两句。
面对怀特公爵的关切，白梨却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
倒不是因为不耐。怀特公爵对她很好，她便是再凉薄，也不至于对真心待她的人冷言冷语。
白梨的心不在焉，完全是因为她从路德维希那获得的信息量太大，一时半会消化不过来。
之前，路德维希与其说是在怀疑她，不如说是在试探她。
想来也是，作为帝王，路德维希不可能不知道人工智能的存在，尤其当发现白梨驾驶的是零零三号这种有过人工智能设计的老旧机甲时，他就更应该向这个方向思考。
明明知道却还要恫吓她，还真是恶劣。
白梨在心中默默扣了路德维希的印象分。
不过现在，还是暂且将私人恩怨放在一边，把注意力放回到人工智能上。
路德维希不但知道老式机甲中人工智能的存在，而且，他一直想要恢复这种设计，使机甲成为更多人可以接触到的武器。
帝国中持有这种想法的不止路德维希一个，帝国高层中，存在着许多支持机甲智能化改造的“改革派”。
但他们面临着巨大的阻碍。
在人工智能的辅助下，普通人也能轻易地驾驶机甲——这无疑侵害了贵族的利益：如果平民掌握了与贵族同等的力量，那他们接下来，就会要求与贵族同等的地位。
贵族们的担心不无道理，因此代表着他们态度的“保守派”格外强硬：他们绝不接受机甲智能化。
手攥机甲最核心技术的帝国军部，就是这些“保守派”的大本营。
两派人曾针锋相对过一段时间。
军部中贵族的势力盘根错节，他们联合起来，压迫那些提议改造机甲的人。卡莱尔便是受害者之一。
面对军部这个由权力交织而成的庞然大物，即便是路德维希也难以从正面抗衡。
他不得不选择妥协，而“改革派”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局面暂时稳定下来，“保守派”似乎胜利了。
直到不久前，边缘行星的观测哨所突然传回消息，称他们观察到虫族行踪诡异，高级虫族不知为何摒弃了领地意识，大规模聚集在一起，它们似乎在筹谋着对人类星系的一次猛攻。
军部对这条消息嗤之以鼻，认为这只不过是一次普通的虫潮。但路德维希却隐约感觉到不对劲。
他翻阅了帝国历史上所有有关虫潮的记录，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虫族可能孕育出了它们的母虫，这次虫潮的规模将是前所未有的。
至少，以当下膨胀得忘乎所以的军部的实力，他们难以抵御虫潮的冲击。
虫族不知何时就会向人类帝国袭来，巨大的危机下，路德维希再次想到了扩充机甲部队。
他深知军部的那些老顽固是不会轻易松口的，他迫切地需要一个打破僵局的契机。
就像是在响应他的召唤一样，白梨出现了。她修复了零零三号和它的机载ai，然后用这架老古董出色地打败了帝国最先进的机甲之一“玫瑰”号。
路德维希对白梨满怀期望。
想到这，白梨长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她根本不想给路德维希当枪使，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但是，如果没有路德维希的帮助，她就不可能进入军部，去研究她心心念念的曲率驱动技术。
要知道，这项技术代表着这个世界的最高科技水平。实现这个技术所需要的理论支撑，是上个世界的物理学发展远远难以企及的。
白梨向自己的求知欲妥协了。
她现在苦恼的是，如何说服怀特公爵让她参与到这些事中，又不会引起后者伤心动怒。
没有父亲愿意让自己的女儿以身涉险，视女如命的怀特公爵更是如此。
白梨不得不狠下心来：“父亲，你是……你是改革派吗？”
卡莱尔爷爷是改革派，怀特公爵与他关系密切，同为改革派的概率很大。白梨需要让怀特公爵知道，她已经不可避免地参与到这件事中，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果然，怀特公爵闻言愣住了。许多种情绪在他的眼中翻涌，愤怒、自豪、悲伤、担忧……最终归于平静。
他疲惫的扶额。
“我的女儿，我多么希望你永远接触不到这些事。”他的语气带着无奈的释然，“不过是的，我是改革派。军部限制了机甲的同时，也限制了人类的未来。没有未来的种族，是注定要走向灭亡的。”
怀特公爵慈爱地看向白梨：“我想为你打造未来，但现在，似乎你也要不可避免地被卷入未来之中了。”
“保护好自己，别让我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