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无形硝烟
“殿下?”元乐尚推门走了进来。
守于屏风之前的漠然忙向元乐尚行礼:“卑职见过元良娣。”
元乐尚趾高气昂的问:“漠然,殿下呢?”
“殿下正在小憩,良娣晚点再来吧。”
元乐尚向屏风之后望了望,锦屏之后的人单手扶额,并无沉睡之意。
她抬起秀足,就要向屏风后迈去,漠然忙上前将她拦住:“良娣还是先回去吧。”
“我不,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殿下了。我就进去看看他,不说话。”
“可殿下吩咐过卑职,不让任何人去打扰……”
“漠然,让她进来吧。”
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
漠然还未来得及让开,元乐尚便将他一把推开,高兴的向屏风之后的人奔去。
漠然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便走了出去,将门轻轻合上。
“殿下北行一去就是几个月,回来之后也不去看乐尚。”
元乐尚坐在榻上,一脸的委屈。
“好了,我这不是累得要休息吗?休息好了之后,自然是会去看你和芡瑶的。”
龙韶阳知道元乐尚只是表面上嚣张跋扈,可其实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孩,所以他自小就把她当做妹妹般疼爱。而对于她从小就倾注于自己身上的爱慕之情,却一无所知。
直到在选妃大典上看到了她,他才知道,她并不想让他当她的哥哥,而是夫君。
可她所有的小任性他都可以满足,唯独这一件事,他不能满足她。
元乐尚也自然知道,他的心里早已住进了一个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坊间早有传闻,龙太子所喜欢的未来与之相伴一生的另一半,是温婉、明媚、娇柔的,还要擅长跳舞。
这些标准直指的,不就是朱明月吗。
以前,他虽也曾向朱明月示好,但他们之间仍然还是有些距离的。
直到那次在东城门外,朱明月奋不顾身的为龙韶阳挡下飞箭。在看到大夫为朱明月拔箭时她害怕无助的样子,龙韶阳才终于确定了心中的情意。
此后,他教她习书法,练武功。
她则为他跳舞,莲步轻移,舞姿曼妙。
与她相处的时候,他仿佛就像是在梦里。因为她太过完美,美得就像是一个久居天上的仙子,不小心坠落凡尘。
两目相对间,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一抹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暖意。所以他便下定决心,斗胆向父皇求赐婚。
皇帝还在考虑时,龙韶承也走了进来,跪在龙韶阳的旁边,也是同一个目的——向皇帝请求赐婚。
赐婚对象同为朱明月。
整个京城最具风光的两个男人都看中了同一个女人。
越老越昏聩的皇帝则以为他的两个儿子看中的是朱明月身为宰相之女的庞大家世,不管将其婚配与谁,都牵连到皇子间的夺位之争。
虽然他有意偏向于贤王,可又忌惮于一直扶植着太子的皇后势力。
皇后除了有后家元家做靠山之外,还深得民心,百姓纷纷称其为一代贤后。
因此朱明月与龙韶阳的婚事,就这样被耽搁了下来。
而他像是有意与皇上抗衡似的,在选妃大典上特意的将太子妃的位置空了下来。
因为他的太子妃,只能是朱明月。
想到朱明月,元乐尚既嫉妒也羡慕。
“乐尚怎么知道殿下是不是在撒谎,自从乐尚进入东宫以来,殿下就一直在忙。”
自从元乐尚进了东宫以后,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与龙韶阳间的关系突然格外的生疏。
她知道,按他对于另一半的要求,她是完全不符合的。所以,他不喜欢自己,才有意的疏离。
他的心里有着朱明月,就把其他人都关在了外面。
可那又怎么样,她还有一生的时间去慢慢的走进他的心里。
望着一脸气嘟嘟的元乐尚,龙韶阳自袖筒里摸出了一支紫蝶玉钗,递给了元乐尚:“喏,这是给你买的礼物。”
“好漂亮的玉钗啊!”元乐尚欣喜的接了过来,随后又把钗子放回了龙韶阳的手中,“我要殿下为我戴上。”
元乐尚转过了身去,龙韶阳却望着她的背影出了神。
要是眼前的这个人,是他心里的那个人的话,那该多好。
元乐尚见他迟迟没有动静,便再次催促,龙韶阳方将手中的玉钗插在了她精心挽起的发髻上。
一条苔藓斑驳的小路尽头,枝叶掩映中露出了一栋小屋的檐角。
权倾尘站在小屋的院子里,院里的西侧有一道翠障,一条清流从翠障的花木深处泻出,没入一带清竹。
这里是整个东宫中最为清幽的地方。
也是权倾尘、叶蓁凌和水喜将要居住的地方。
看惯了漠北的漫天风沙,权倾尘此刻正沉迷于这花林草木的风韵雅致里。
突然寂静中,一道脚步声踏近。
“你是谁?”
权倾尘闻声回过了神,看到了赵芡瑶。
赵芡瑶度步向她靠近:“你和殿下是什么关系?”
赵芡瑶看到被殿下带回来的人不但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如此漂亮的女人,心里就十分的不舒服。
“知道殿下回来了,元良娣第一个就跑去找殿下。而赵良媛,却是来找我。”
权倾尘从藤蔓上摘下了一朵野花,放到鼻间一嗅。
“只有她那个傻子才会满心欢喜的,去找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男人。”
赵芡瑶鼻子一哼,露出了对元乐尚的不屑与嘲讽。
对于她这样的态度,权倾尘并不惊讶。
因为从赵芡瑶只身一人来这里,她便看得出,她是一个不会相信别人的人。与元乐尚虚情假意的姐妹情,也只不过是想仰仗和巴结元家。
赵芡瑶又望向权倾尘:“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权倾尘假意向她行礼道:“回禀赵良媛,卑职名唤陌上尘,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
“贴身”二字被权倾尘故意放高声调,想激一激赵芡瑶。
可赵芡瑶并未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容易被激怒,反而一脸的平静:“陌上尘?侍卫?殿下的侍卫都是男子,你一个女人,如何当殿下的侍卫?”
赵芡瑶神色一厉:“说,你如此接近殿下,到底有何居心?”
权倾尘道:“好啊,告诉你也不妨。殿下此次北行受了伤,是我救了他。殿下便因此喜欢上了我……”
权倾尘是故意想要气一气她,可没等她说完,赵芡瑶便开口将她打断了:“不可能!”
权倾尘道:“有什么不可能的?”
赵芡瑶道:“众所周知,殿下喜欢的人可是那个被誉为什么第一美人的朱明月。”
权倾尘继续道:“这男人嘛,总是见异思迁的……”
赵芡瑶又再一次将她打断:“那更不可能。殿下才不是你想象中那样三心二意的人,他可是,比任何人都还要长情。”
说着神色一黯:“更何况,朱明月那般被惊为天人的女子,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与之相比的。”
权倾尘知道赵芡瑶一向以美貌自傲,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她主动承认输给了另一个女人。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会让不会轻易认输的赵良媛认输了?”
赵芡瑶还只当她是真不知,道:“朱明月是当今宰相之女,生活比天上的仙女还要精致。听说相府里的婢女每天天还未亮之时,都要去采来最干净的露水为她洗脸,还要采摘几十种的花瓣在晚间为她沐浴。而她每次的吃食,都是最名贵的燕窝。生活处处精致得不似凡人。至于她的美貌,每个见过的人都说,即便是九天仙女也比不上。”
赵芡瑶抬头看向天空,眼里有一丝苍凉:“更可笑的是,为了她,直到现在,殿下都还未宠幸过我们这些选进来的侧妃。”
“不过,”赵芡瑶说着夺过了权倾尘手中的花,“即便开得再娇艳的花,也会被人采摘,从而……”
赵芡瑶把弄着手中的花,眼里露出一丝令人胆颤的阴冷:“枯萎,死亡。”
赵芡瑶将手一放,那朵小花便掉落在了地上,她看了一眼权倾尘后,便转身离去。
权倾尘望着地下被赵芡瑶丢下的那朵残花。此后,她将要面对的,不只是针对东宫太子的各种明枪暗箭,还有这隐于一片和睦下的,无形的心机硝烟。
她本可以遵循自己的初心,去过逍遥自在的人生。
可她不能。
权家所受的一切不公,她都要一一讨回来。
突然,一双锦绣墨履出现在了那朵残花旁。
权倾尘抬起眼来,漠然将一封信递了过来:“殿下让你将这封信送去相府,交给朱明月小姐。”
才一回来便写信,看来,他对朱明月真的情深义重啊。
权倾尘道:“送一封信而已,任何一个下人都可以做到,为何要让我去送?”
漠然道:“因为殿下要求,这封信要无所察觉的送到朱小姐的手里。相府不但高手如云,更是机关重重。纵观东宫,只有你的轻功能够做到。”
权倾尘道:“好,可我需要一份相府的地图。”
漠然道:“这个,殿下早就准备好了。”
漠然移开手中的信封,下面便是一张地图。
一道五色珠帘在轻风的拂动下,幽幽晃动。
月光轻移,似在窥探珠帘后那道窈窕的身影。
珠帘中的美人榻上,横卧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身着一袭深蓝色的流仙裙,裙摆处刺有几只蝴蝶,在夜风的撩拨下,似是要振翅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