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又见野渡
厮杀不断,空气里飘扬着湮灭的星火。
硝烟味充斥鼻尖,血腥浓重的好像化成无垠的瀚海将人吞噬。
前线以蛮荒、邹涛、温岁礼还有雪域将领为主的四人与泽军对抗,暗地里韫玉带着精锐部队趁着夜色,一路压小动静快速伏杀察觉的泽军,动作利索的摸向泽军大本营。
泽军主力在前方攻城,大本营防守相对薄弱,韫玉打个手势示意部队先隐藏听候指令,自己则换上了从泽军尸体上扒下的战甲准备混进去。
泽国军队里是有些白肤色的人,那些是泽皇招揽的他国贤才,再加上夜色朦胧前线又战事紧急,焦躁下没人发现韫玉的异样之处。
这里驻扎的军帐很多,但主帐并不难分辨,烛火幽幽,几位大将的侧影已然在帐篷的布料上投下,过了约莫有一刻钟,走出三位大将赶去前线支援,帐篷内空留一人。
韫玉眯眼,这怕就是真正的主帅。
他急慌慌的装作禀报军情的样子撩开门帘就进去,目光同那人对上的瞬间,韫玉错愕的微瞠双眸。
剑眉斜飞入鬓,眼窝深邃黑眸暗哑无光,脸部线条流畅又冷硬,男人端坐在主位面无表情的看他,不是野渡是谁?
可有一点,先前只到颈间的金色纹路现在已经布满了他的半张脸庞,犹如花枝般彻底舒展开枝叶,就连他的眼尾也被纹路缠绕,烙印在古铜色的肌肤上,晃着暖黄色的烛光,是说不出的美感和诡异。
军营快速被包围,原来韫玉早被人发觉,青年持剑抵御着攻击,不死心的朝他大喊:“野渡!”
野渡的长发柔顺的披散身后,他掀起眼皮不轻不重的瞧了韫玉一眼,空洞的眼中没有一丝光亮。
泽军一批追杀韫玉,一批小心翼翼的保护野渡。
泽皇下了令,三皇子不得有一点闪失,万万不能受伤,今日攻下雪域后还需三皇子搜查泽皇所要之物。
一层又一层的围杀袭来,韫玉一手挥剑应敌,一手发射响箭。
“咻”的一声在空中炸开,潜藏的部队接到信号很快杀来支援。
韫玉身上多处划伤,青年咬着牙狼狈不堪,发丝散乱甚至有几缕割断在地:“野渡!”
他叫的急,野渡没有一点反应,男人不悦的蹙眉一手抚上腰间佩剑已然动了杀意。
“不必您亲自动手,喂,你们几个保护好三皇子,敌军由我等击退!”
“是!”
一身磅礴之气的泽国武将挥剑同韫玉对上。
两人竟不分上下。
泽国猛将如云,自小就在大草原骑射训练,不论是体力还是反应能力都是五国里的佼佼者,此刻韫玉竟是陷入了苦战。
青年不甘心的望了野渡一眼后,迅速调整状态专心应敌。
两军杀得不可开交,韫玉渐渐处于败势,局势胶着时突然从远处涌来一批援军。
“喂,我来接班了!”
声音里早没了平日的吊儿郎当,又是一位美如冠玉的青年赶来,是来雪域后就消失的行之。
他鲜衣怒马,身后领着许多气质非凡的银发道家人。
行之没闲着,刚到雪域就赶回了道家,商议着如何抵抗这次泽国的强攻,泽皇就是带着一举踏破雪域的目的来的,好在现在还有转机。
“结阵!”
银发的道家领头人下令,其余成员站成五行八卦位开始转动演变,道家阵法奥义绝妙,可泽皇这次做足了准备,既然来攻雪域,那么自然会考虑到道家。
泽国大将高呼:“来人破阵!”
他们也请了精通阵法的高人。
冲天的火光像要吞噬所有的杀戮,行之握着匕首反手一划解决了一个敌军,身姿矫健的来到野渡身边。
“喂,愣什么神啊,快跟我们走!”
韫玉大惊:“小心!”
行之错愕着后弯腰堪堪躲过一剑,拧眉看向对他刀剑相向的野渡,嗓音里带着茫然和不悦:“怎么,真不想回景国了?”
野渡像只四肢绑着线被操控的傀儡,面无表情的不说一句话,只是麻木的不停朝行之攻击。
野渡的武功很强,至少行之真和他打起来讨不到好处,行之也聪明,这会儿发觉了他的不对劲急急起身离开。
前线陷入苦战,这里也一样。
蛮荒杀红了眼,温岁礼染了一身血色。
道家在此周旋,行之和韫玉试图摧毁敌军总营。
鲜花盛开的春日好像从来没有这么黑暗过。
那天幕看不见一点亮色。
……
景国,深夜。
君临拢了拢肩上披着的衣衫,一人站在沉睡的皇城,站在冰冷的台阶,站在漆黑的阴霾处等着天亮。
她像是化作了一座雕像,一动不动的伫立原地,漂亮的下颌线抬起,细长凌厉的眼眸静默的凝视无尽长夜。
夜里的风很冷,配不上春日的暖意,吹的她发丝微扬,衣摆轻晃,寒凉的水汽打湿纤细的长睫,景国的主人只是缄默的望着天际。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她终于熬走了近乎绝望的黑夜,天边泛起鱼肚白,那是破晓的晨光。
君临紧蹙的长眉这才轻轻舒展开,她再次拢了下肩上的衣衫,转身进入寝宫。
看,天亮了。
……
天亮了。
一夜的杀戮终于有了结果,泽军极其不甘的撤军。
雪域取得了胜利,可是没人高兴。
满地的尸体堆积,彰显着战争的残酷。
他们就瘫坐在地靠着同伴的尸体入睡,精疲力尽到轰然倒地。
韫玉和行之相互扶持带着剩余人马赶回,蛮荒踉跄着努力稳住身形,温岁礼的一身只有红色,连雪色的长睫也是刺眼的红。
他站的笔挺,仰头望着蒙蒙亮的天空,疲倦的阖上了双眸。
【这天终会亮的】
他忽然忆起在鬼谷时,那人的这句话。
这天终于亮了。
……
撤退的泽军不甘到几欲把牙咬碎,几位将领奉泽皇之命灭了雪域,再让三皇子进去寻找东西,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该死的。
就在这位老将军忿忿不平时,余光瞥见野渡扶着额角面色痛苦,他一惊:“怎么了?”
野渡试图说话,可是张了几次嘴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又回到了幼时,连话都不会说的日子。
老将军心中闪过一丝不忍。
野渡怔然的抚摸脸侧的金色纹路,忽然觉得心里空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