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师父温岁礼
枫树上挂着很多缀着红布条的铜铃,风一吹布条飘舞,铃声清脆,小时候她和师兄练武累了总喜欢背靠着树干坐下,一边听着铃声一边闲聊。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已然物是人非。
她走到树下抬起手,触碰到一个小铜铃,下面缀着的红布条上的字迹,经过多年风雨只是稍许模糊,那是用特殊材料制作不易褪色的墨水。
【师弟很笨,奇门八卦总学不会。】
君临看着笑出声。
那时他们刚拜师学艺没多久,大家都是小奶团子,虽然她带着现代人的脑子,可这东西还真看一个天赋,公卿就跟开了挂似的学的飞快,可她好多天还进展缓慢。
然后小小的,软乎乎的公卿,毫不留情又嫌弃的把它写下来,让师父挂了上去。
小时候两人就总攀比,到了现在更是,甚至到了宿敌的关系。
指尖随意又挑起一个,字迹锋利又疏狂。
【师兄是不带脑子的吗,红烧鱼为什么没有鱼。】
她又是忍不住噗嗤一笑。
是公卿第一次学着做饭,烧了第一道菜红烧鱼,然后鱼被他煎成黑炭,小奶团面无表情的把鱼丢掉只端上来了汤。
把吃素好久满怀期待可以开荤的君临气的头晕。
她也怒气冲冲的写下让师父挂了上去。
时光好像变慢很多,她一个人在枫树下静静的回忆着过往。
【今天鞋子穿反被小临骂了一顿。】
【今天下雨忘了撑伞被小卿骂了一顿。】
【小临好像在生我的气,今天没有让我抱在怀里看星星。】
【小卿好聪明,奇门八卦已经超过我了呢】
她拍了拍笑得有些僵硬的脸颊,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去。
风声来,铃声响,叮铃铃。
鬼谷其实挺大,里面还有后山,也有各种药圃,有花园,小溪叮咚,很像世外桃源。
她迈着步子去师父居住的院落,里面的小木屋雕工精致又漂亮。
“吱呀——”
门被推开,里面却是没有一个人。
难道在后山?
想着君临已经提步向后山走去。
天边的晚霞很漂亮,像是被赤橙的颜料涂抹,映着半落的夕阳,偶尔有几只鸟雀飞过,幽静又祥和。
那后山有一处花树林,这个季节开满了白色的小花,风一吹来满树花落,有股“海棠未雨,梨花先雪”的味道。
飘飘扬扬,像是身在人间雪满头。
君临站在一棵树下伸出手,一片纯白的花瓣落在了她的掌心。
风里除了花香还有股细微的松雪般清冽的气息,那树上垂出一截手臂,修长的指尖将一朵白色小花簪在了她鬓角。
“怎知我在这里?”
嗓音软绵,带着惺忪的慵懒,轻轻然的敲击在君临的耳畔,让她眸光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
“你只会去这几处地,我一一找过去就到了这里。”
闻言对方笑了一声,那莹白的指尖替她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发丝,肌肤相触间男人温吞的嗓音再次传来:“你这性子,怎的还是这么直白。”
他调侃:“就不能装作了解我的样子,骗我说一下子找到这里么。”
君临疏松开眉梢,语气无奈:“师父啊,你还是小孩子吗?”
花树之上,有人身段慵懒的趴在那,他的脑袋枕在一条手臂上,另一条从花枝中垂下抚在君临带着凉意的面庞。
半扎半披的银色发丝如同月光织成的绸缎,肌肤瓷白,线条柔和的脸廓上,一双冰蓝色的双瞳像是淬在大海里的宝石。
他的发梢和刘海稍卷,配着澄澈的双眸,有些像只软绵绵没有干劲又迷糊的绵羊。
穿着的衣袍以白色为主调,边领是蓝色,他的全身好像只有这两种颜色,就连那长睫也是雪色,发带是蓝色。
藏身于这花树中犹如花中仙。
花纷纷扬扬的飘,好似一场大雪,他在树上半阖着眸轻轻柔柔的看她。
他这个人,没有一点红尘烟火味。
君临双手拢于身前袖中,仰着脑袋看他,明艳的五官上一片泰然:“师父,此次我回来是有事相求。”
她的师父,鬼谷的主人温岁礼,却是极轻的笑了一声:“我知晓,所以特地在此等你。”
君临也不例外,在她眼里师父就是个神算子,这人连天机都能窥探,又怎会不知道自己要回来。
他从树上一跃而下,宽大的衣袖摆动如羽翼,花色中落得一身娴雅。
“先回院中谈吧。”
君临和他并肩而行:“这些年一直是师父一人待在这里?”
“四年前小卿回来过一次,陪过我半刻钟。”
君临:“……”
半刻钟。
不愧是师兄。
敏锐的直觉让她狐疑反问:“回来不会是告我的状吧?”
温岁礼抿唇一笑:“正是。”
君临:“……”
依照她对公卿的了解,这会儿已经能想到那个笑面虎哂笑着把自己贬的一文不值的模样了。
她面无表情:“师兄又说我什么了?”
温岁礼感慨:“小卿这性格你还能本着礼仪叫他师兄,小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是个好孩子呢。”
君临眼皮子一抽,最近好人卡领多了,她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个好人了。
“那时你刚被蛊虫控制没多久,小卿回来同我说……”
【横者君临?大景之主?连这种杂碎使的小手段都能中招,已然失去了同我比试的资格。】
【若她一辈子不清醒,那我便永远不会承认她,我师弟君临可不像景帝这般窝囊。】
他是语气温和,唇畔勾着的弧度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分毫,说完悠哉的走人,没去寻过她,也没再回过鬼谷。
君临沉默一瞬,随即哑然:“是我的疏忽,让他失望了。”
温岁礼收回细细瞧她的目光,嗓音里多了些笑意:“但现在你回来了,他可就又要头疼了。”
公卿对君临的期待值很高,普天之下高手如林,他却只认她。
从小一块习武长大,何事两人都要争个第一,在彼此心里,谁都认准对方只能由自己打败,不可代替的,唯一的,又是那么珍视的。
所以看到君临先中招,他是当时发怒最厉害的,有多在乎对她就有多失望,此后,他便不再盯着她的消息,直到那次街道的擦肩而过,他知晓他的师弟回来了。
他的对手回来了。
这才是有资格与他一战之人。
才是让他另眼相待之人。
……
题外话:
“宜麦知春早,飞花卜岁礼。”
取名“岁礼。”
给师父添了个姓,那就叫温岁礼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