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名正言顺
这闵十燃可能也是察觉到自己有些刻意疏远了,便又故作干咳一下抬手想哄哄顾子初,却一时不知道该从哪下手,便顺势轻抚了抚顾子初耳边散落下的几缕发丝。
“你的眼睛,这么多年过去后,现在怎么样了?”
“呵呵~还能怎样,指望它恢复不成?不过我也已经无所谓了,其实有时候看不见东西,置身黑暗中久后,便也就习惯了,也不会再惧怕任何东西了!”顾子初语气轻松,可笑中却依旧带着一丝苦涩,闵十燃对其也岂非就一味绝情,毕竟曾经她最痛苦的一段时间里,还都是他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现在看到顾子初这般,说不心疼是假的。
“当真如此?”
“自然是当真,因为现在我又回到十燃身边了!也就无需再畏惧什么了不是吗?我知道十燃是不会伤害我的!”顾子初这话说完,闵十燃握着杯盏的手愈发重了些。
“我可以看看……你眼睛现在的样子吗?”
“十燃想看,那便可以啊!”顾子初说完便自己抬手就要解开,却又被闵十燃一把给拦住接过,顾子初微微一愣,笑过便也没说什么,就端坐在那任闵十燃操控。
缓缓揭下眼前的布条,只见顾子初纤长的睫毛在不住轻颤,双眼周围的部分皮肤溃红,直惹人心疼,慢慢抬眸,见之中瞳仁已经沉朦,灰白一片,不过其中一只眼里的瞳孔处却红光微烁,不似普通眼斑却更诡秘,在恍惚的烛光下愈发妖异。
在看到这红光后,闵十燃之前眼中还尚存的担忧立马便一扫而空,目光激动异常,抬起一只手颤颤巍巍地轻触了触那只眼的眼角,却见那红光立马便像活了一般,放大几分又再收回,似一柄弯刀样便立于顾子初眼中,红光外圈还有隐隐金光闪动。
确认了那红光还未完全寂陷,闵十燃更是激动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不过这在顾子初听来,却像是在哭泣。
忙一把抓住闵十燃还停留在脸上的手,安慰道。
“十燃你别哭啊!我没事的,我真的没事的,这一点都不疼!之前不会现在也不会!我都已经习惯了,我不想让十燃担心的!”顾子初有些慌乱,不过这次闵十燃倒是没再主动抽离那手,反倒又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抓住顾子初。
眼前的她确实是在哭,不过对顾子初的歉意担忧仅占心底一角,余下的便尽是印象中,那玉释公主的音容笑貌,一跑一跳。
“我不想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
“我相信十燃不会的!”
“我想名正言顺地将你留在我身边!”
“十燃……”
“我们成亲吧!待你我二人喜结连理,那就不会再有任何人,会以任何理由将你带走了!”闵十燃这话显然一时出乎了顾子初的意料,二人四目相对,尽管顾子初依旧什么都看不到,却可以感觉到闵十燃那情深意切的目光注视。
“顾子初,你愿意娶我闵十燃为妻吗?”沉默片刻闵十燃又问到。
“我……我愿意!!”尽管外面风雪依旧,屋内烛下此刻的二人却是最幸福的,闵十燃激动得一把抱住顾子初,眼角又是一滴泪珠缓缓滚落,这一滴泪,是她对顾子初最为真挚的情意与歉意……
却说这边鬼城中到了该入睡的时间,而外边的城池却正值白日里。
南宫扶桑和三位玄卿宗的弟子留守客栈,言扬和言此寻着去追邪祟,青阳治化回原形,继续在城中一些隐蔽的地方奋力前行着。
而同时,翡歌二人也已经赶到了城门外,在经历了方才一事后,二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十分微妙,翡歌不愿提秉修也不敢提,彼此沉默而行。
待到了城门外也再没有什么兵卒像之前那般审问,城门就那么开着,秉修抬脚刚要进去,却又被翡歌一把拉回。
“怎么了师姐?这城有问题?”见翡歌眉头紧锁地打量着面前这座城,秉修便主动询问。
“可以啊秉修!难得聪明一回,不如你告诉我,这城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好嘛!秉修自己挖坑自己跳,就那么随口一说,没成想还真说中了,不行!师姐难得夸自己一次,怎么也不能丢了面子!
这么想着,秉修便托腮故作深沉,硬着头皮认真观察起来。
“我知道了,师姐你看那个酒摊旁边的大汉,他穿的居然是女子的绣鞋!我猜他今日起床后,肯定是对某个过路女子心起歹念,然后就想轻薄于那女子,结果那女子宁死不从,然后他就失手杀了她,过程中可能还不小心弄丢了自己的鞋,于是便索性穿上了那女子的鞋!如此光天化日的,他居然还能在杀人后如此淡定地饮酒,此人心性果然狠戾异常!”
秉修如此分析总结完,还在那煞有其事地自我认同般点了点头,一旁的翡歌却是已经无言到了极点。
“秉修你信不信,我其实也能做到把你埋了之后,淡定无比地去喝杯酒?”翡歌一语便立马惊得秉修全身寒毛炸立,连连退后几步满脸警惕防备。
“看来平日叫你修的五行风水,你根本就没看进去一个字是吧?”
“我这……不是太忙没时间吗?”见师姐不是失控了,秉修这才松口气。
“忙?你能忙些什么?”
“忙着尾……为百姓杀魔杀妖啊!”秉修差点就把实话说出来,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差别,翡歌是何许人也,修为如此高深又怎会不知道每一次自己出门,身后都必定会有个“痴汉”尾随自己一事。
叹了口气摇摇头便不再理会,秉修嘻嘻一笑,又连忙凑了过去,现在二人之间的芥蒂隔阂才算勉强缓和些。
“奇怪!是着实奇怪!眼前这明摆着只是一座普通城池,可为何却有着两拨民众的运势?这另一股运势还阴戾异常,难不成这城中的每户人家中,都还供了只鬼不成?”一番仔细观察后翡歌如此分析到。
“啊?师姐若真是如此的话,不如我们还是绕道而行吧!这么诡异的事情背后,可往往都藏着一个厉害的角色在控制,我怕我们……”既听见翡歌说城中阴戾异常,那就说明一旦进了面前此城,她就随时随地都会失控。
说实话就算城中真藏了个什么狠厉的人物,也根本不会吓到秉修,怕就怕真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候,翡歌才失控,到时候要自己一人面对师姐和另一个未知的妖魔,只怕自己会直接被撕成碎块,拼都拼不回去。
听到秉修话语中的忌惮,翡歌有些不解,扭头望去,凛冽的目光看得秉修又忍不住一颤。
“我……我们当然是不会有什么事!可就怕再耽误了时间,万一就在这一会儿的时间内,那顾子初就被女鬼给…对吧!”秉修连忙局促解释到。
“不会的,我看那蛇妖似乎和顾子初及那女鬼之间,还有什么关系纠葛,他们一妖一鬼相争,应该也一时伤不到顾子初!”
“不过若你真是害怕的话,不妨可以就在这里等着我回来,保护好自己总该做得到吧!”翡歌说完便不再犹豫,抬脚迈步便进了城中,身后秉修的犹豫也只在一瞬,随后便连忙跟上。
或是此时脚下的雪不厚也不薄,恰恰就掩盖住了地上的一切,秉修才跑没几步就被绊倒,惊慌才到一半又戛然而止,却是身旁的翡歌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秉修的手,一用力又将其拽了回来。
“怎么体内只是多了个女子的魂魄而已,现在竟也同个女子一般娇弱了?”翡歌语气调侃着,秉修也有些窘迫,不知该怎么回答得好,便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已经被翡歌的十指紧紧扣住。
疑问又窃喜地抬头望着师姐。
“我怕进城后你再如这般摔了,有失我的颜面!而且我也得保证阿秋的魂身,随时稳固不会被冲到!所以你最好别多想!”说完,秉修一脸‘明白’的表情也没再多嘴,二人一前一后地这才进城。
却没注意到后方不远处的一棵树后,一掌中浮着朵灰烬小花的男子信步探出,一脸痴笑地望着秉修的背影。
……
二人进到城中后,也没发现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街道两旁的百姓围坐在屋子里取着暖,侃天聊地喝着热酒好不惬意。
偶有一两个为了养家糊口的商贩还依然立在雪中,缩手缩脚地看到个路人便扯开嗓门叫卖着,这也勉强算是不多得的人间烟火色了,秉修紧跟在翡歌身后,二人进城就打算直接朝着城中心而去,因为那里几乎是每一座城的风水阵眼,城中哪里出了不对都一定是那里的问题。
所以此刻的二人才没有片刻的犹豫,在路过那个穿着女子绣鞋的大汉身边时,秉修还是忍不住撇了一眼,翡歌本是不在意这个,或是说根本就没将其放在心上,快速路过后又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师姐?”秉修询问着,明显可以感觉得到师姐握着自己的手紧了几分,似在防备。
“该死!还真被你蒙对了!”沉默数刻翡歌一脸头疼地撇了撇脑袋,还是转身坐到了那大汉的对面。
“拼个桌不介意吧?”翡歌询问着顺手取下面罩,嘴角的魔纹就这般肆无忌惮地暴露,旁边的人见怪不怪地看了看也没太过惊讶,但想也是,这荒山野岭的,肯定不时会有不同的修士的路过,见方圆百里也就这么一座城,顺便进城置办些口粮衣物的同时,百姓们见多了后,也由开始的好奇转变到了现在的麻木。
那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大汉抬起头来,无所谓地瞟了一眼也没拒绝,还将自己的东西都揽了回去,给翡歌在桌上腾出了点地方。
翡歌双指引出魔气,在眼皮上一抹便打量起对面的大汉来,见其身上除了一股浓浓的死气外,却无半点阴气,不禁又觉得十分奇怪,自己刚才路过的那一刻,分明从大汉身上听到了女子撕心裂肺的吼叫,按理来说人犯下了杀孽,那被杀的一方肯定是怨念不散的,怎么都会在杀手身上留下一些类似标记的气息,好折磨对方至煞气全无后,再下手复仇。
可此时面前的大汉却只有死人身上的死气,却再无半点其他的气息,可自己应该也不会听错啊!
这么想着翡歌点的上好佳酿也端了上来,随便从钱袋里掏出锭金子,便打发走了满脸惊喜的老板。
醇厚的酒香立马就勾起了大汉的注意,抬起头来狞红的双眼顿时放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翡歌见此不禁挑眉一笑,旁边坐着的秉修乖乖斟上了两杯,翡歌接过朝着大汉递了过去。
“这……这怎么好意思喝小兄弟你的酒啊!不行不行,你拿回去!”大汉还在那故作客气,翡歌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后顿了顿,倒也没生气。
“相逢即是有缘,这大雪天里的,独自一人喝酒也是闷,倒不如你我二人一起,侃侃而谈也算是热闹些不是!”翡歌这般说完大汉也没再拒绝,连连说是便接过了酒。
“小兄弟是哪的人啊?看这打扮倒像是位侠士!”
“您还真猜对了,我同师弟常年流迹四方,为的也只是修炼门中秘法罢!”翡歌信口开河的功力倒一点不减。
“哦?什么门中秘法的修炼要这么复杂?还得踏遍各间才可以?”
“呵呵~也就不瞒您了!我们是修邪的,之所以会偏偏坐到您的对面,也是注意到了您身上的死气,便猜着您可能会知道些地方,可能会有无名尸体供我二人修炼呢?!”翡歌说着依旧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大汉脸上的表情。
“那你们可能要失望了!我就只是一个小小的背尸匠而已,所以身上才会有你们注意到的所谓的死气,并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会有无主尸体!”大汉简单几句也是掩饰地毫无破绽,那一脸的平静差点就让翡歌真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直到这时大汉的手有意无意地抚了抚桌上被其他东西压住的短刃,那刺耳的吼叫再次传入翡歌耳中,一旁的秉修也已经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翡歌握紧了酒杯皱眉望向大汉,见其依旧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仿佛根本听不见这声音,不过想来也是,这大汉也不是什么修士,又怎么可能会听得到阴魂叫喊的声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