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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风吹麦浪岁月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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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亡,死亡,还是死亡!

    大辽河边,上演着一幕幕的生命悲歌!

    战场上的死亡,结果一样,就是将一个个生命,划上句号。

    但死亡的方式,却有千千万万种。

    马上死,马下死。

    枪下死,刀下死。

    摔死,吓死,咬死,踩死……

    八月的太阳,仍然猩红而酷烈。

    它用猛烈的光热,照射着这片巨大的人间修罗场。

    高空之中,谁也不曾注意,一只孤独的白鸟,正盘旋在空中。

    或许,它只是想看看,这场人类关于死亡的祭奠!

    它,与胜利无关。

    杨柳湖,这几天可是轰动了。

    大隋萧皇后及正阳公主,大驾光临杨柳湖,入住太守府。

    太守夫人及一干媳妇,全都盛装迎接天朝贵客。

    不说繁复的礼仪,单说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萧皇后便大肆赏赐。

    府里府外,都无遗漏。

    特别是阿布契郎的四个小家伙,年纪轻轻,就有了各自的爵位。

    甚至于御赐的金银珠宝玩具,都快要把一排西厢房都塞满了。

    三四岁的小孩子,正是最容易被收买的时候。

    珮瑗儿和可立儿,开始张开两副甜嘴,一个劲儿的围着萧皇后和杨吉儿,卖弄才艺和情商。

    搞得萧氏和杨吉儿开心万分,倒是消减了王蔻一家许多的精神压力。

    王蔻和萧氏,算是潜邸旧识,感情自然不用多说。

    于是,王蔻力主陪侍皇后萧氏。

    聊天、品茗、读书、听琴、念经,甚至是去粟末地散落各处的道观和寺庙,上香许愿,游览名胜。

    因为娥渡丽和温璇正处在月子之中,所以接待杨吉儿的任务,就落在了李贤和阿布身上。

    现在,阿布最大的公事,就是服侍好天之家眷。

    手头的公差事情,交给了营中的长史和副将;而粟末族中的事务,则全部推给了司徒友明等人。

    这天,阿布驾着大马车,拉着杨吉儿、李贤和一双儿女,去了距离杨柳湖最近的农场。

    八月底的时候,正是东北春麦收割的高峰期。

    而此时在中原大地,早就完成了秋收,连二遍秋耕估计都结束了。

    阿布的大马车,穿行在笔直的麦田中间大道上,两边是一片金黄。

    每一块麦田里,是许多带着草帽的农场工人,自己忙碌的畜力收割工具、运输车辆。

    阿布的马车,本身就高。

    当他们站在车之上的时候,视野就非常广阔,看得也极远。

    估计收割的人们,早都知道了这是公主的仪仗和车驾。

    所以,他们尽管会停下手中的活驻足观望,但却都都没有围上来瞎瞅。

    他们和善地带着微笑,挥挥手。

    等车驾通过,便继续埋头干活。

    有几个和阿布熟悉的技术员,笑嘻嘻地拿着一捆扎得整整齐齐的新麦捆,送过来递到马车上。

    杨吉儿好奇地一看,便发现这一捆新麦的穗子,都黑乎乎的,像是全被燎烤过。

    “这是啥?”

    杨吉儿好奇地问。

    “烧青麦!可是一种好东西呢!”

    阿布显摆地说道。

    李贤也没见过这种东西,更不要说吃了,所以非常感兴趣地瞅着不放。

    两个小家伙,显然已经被爸爸带着吃过好几回,这时已经开始挽袖子要帮忙了。

    只见阿布又从技术员手里要过簸箕,放在马车的座椅上。

    然后取过一把麦穗拢在手里,开始使劲的搓起来。

    珮瑗儿和高俊,也有模有样地捏住两根麦穗,抓在手里揉搓。

    很快,簸箕里落下了混合着麦衣的黑黄色麦粒。

    将已经将脱完粒的麦秆,递给车旁边的技术员,阿布开始站起来熟练地对着车外簸起来。

    随着簸箕上下扇动,麦衣向外飞散。

    簸箕的后心里,最后只剩下干干净净的带着焦黄颜色的麦粒。

    “来吧,开吃喽!”

    阿布笑呵呵地对众人喝道。

    话一说完,珮瑗儿和高俊,立即展开小手,抓了一把麦粒儿就向嘴中塞去。

    “快呀,两位小主,请动手啊!”

    见杨吉儿和李贤还在旁边犹豫,阿布连忙催促道。

    这边,珮瑗儿和高俊不仅吃得津津有味,而且又把小手伸向簸箕中的麦子。

    杨吉儿和李贤,半信半疑地也小小抓了一小撮,就像吃瓜子一样,放在嘴中。

    一下,两下……

    青麦烤熟后的独特香味,开始久久地弥散在两位美女的唇齿之间。

    “怎样?不错吧?”

    阿布满意地看着一双儿女和两个女人,开心地问道。

    “嗯,好香!”

    “呜,真好吃!”

    两位锦衣玉食的女人,忙不迭地边咀嚼边回答。

    她们白皙的手和脸上,已经变得黑乎乎的,完全没有了惊为天人的美艳。

    但她们现在全然不顾这些,正专注地地对付这种口齿留香的人间美味!

    烧青麦,阿布在前世幼年的六月麦收时候,在田间里最喜欢的食物。

    那种味道,饱含麦子烤焦变熟后的独特清香,又有着浓浓的幼时美好记忆。

    那时候,阿布跟随阿妈去收割麦。

    他自己就会在麦田里,掐一大把长得最饱满,但还没有完全成熟的麦穗出来。

    然后在地头找点干草柴禾,在水渠里烧烤青麦。

    其实,烧烤青麦的具体做法非常非常的简单。

    抓着麦秆,将青翠饱满的麦穗直接架到火苗上烧,然后就像烤羊肉串一样不停地翻转摆动。

    这时候,青翠的麦穗会开始溅出丝丝白汽,同时吱吱地作响。

    不一会儿,青麦穗上尖锐的麦芒,被火苗烧掉了。

    包裹麦粒的麦衣,也被烤得焦黑开裂。

    麦衣的裂缝里,会露出青黄黑白的麦粒儿,一股诱人的焦香开始在火堆旁弥漫。

    黑乎乎的麦穗,成了六月火热的夏季里,最为动人心魄的风景。

    用手来回的揉搓,麦粒与麦皮分离。

    掬在手中,轻轻一吹,麦皮四处而飞!

    手心里,便只剩下带着焦色的麦粒。

    这时候,一定要有仪式感。

    把嘴扬起,张开嘴巴,然后把带着热气、焦香、期待的麦粒儿,全部打进嘴里。

    闭上眼睛,慢慢咀嚼。

    让那抹一年才有的香味和记忆,充斥在齿间、脑海里。

    每当此时,田间的大人小孩,都或多或少地像个小花猫。

    手黑,嘴黑,脸颊黑。

    ……

    记忆,总是一种让人流泪和微笑的神奇东西。

    “爸爸,你又哭啦!”

    珮瑗儿看着阿布的样子,开始心疼爸爸。

    “傻瓜,怎么会是又哭啦?”

    “这次和上次一样,都是吹麦皮的时候,眼睛不小心飘进了灰尘!”

    阿布尴尬地对细心的女儿解释道。

    “哼,爸爸撒谎,刚才明明没有灰尘!”

    珮瑗儿奶声奶气地说道。

    “爸爸都这么大了,为什么还撒谎?不乖极了,一点也不可爱,连可立儿都不如,不理你了!”

    珮瑗儿小嘴一撅,扭过头就只和小弟弟玩。

    “眼睛里进了灰尘?过来,我看看!”

    杨吉儿听见阿布这么说,又看见他的确是在流泪,于是放下手中的麦子,拍拍手就想给阿布翻眼皮。

    “好啦,好啦,都出来了!”

    阿布连忙缩回头,还装样子朝天空唾了几口唾沫,再使劲眨眨眼。

    粟末地的风俗习惯,如果是眼睛里落进了异物,那就朝天唾唾沫,然后使劲眨眼睛。

    风神听见召唤,就会使用法力将入侵的邪神吹走,人们的眼睛就会恢复清明。

    李贤看见阿布和杨吉儿的举动,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

    有意思!

    其实,刚才阿布的表情,全都被心细如丝的李贤看在眼里。

    很显然,自己的这个男人,心里藏着故事。

    是那种埋藏在心里的,最深处的久远故事!

    但既然他不想说出来,自己也就不想主动提起,那就让他自己悄悄地埋在心里吧。

    说不定鲁莽的追问,会伤害到男人的自尊。

    李贤很懂得分寸,即使是面对自己的亲密爱人。

    比如说现在,杨吉儿对阿布的举动,虽然发乎真情但却真有点暧昧!

    旁边,还有自己和孩子们呢!

    这两人,有故事吗?

    肯定是有的。

    广皇帝能把自己的皇后和公主,放心地安置在杨柳湖然后奔赴前线,这就说明这两家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

    至少,会是很久很亲的关系,比如小时候就在一起的关系。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李贤的脑海里,莫名地飘过这样一句诗词。

    (穿越的,李白现在还没生出来呢,借用一下。人生充满神奇,不是吗?呵呵)

    杨吉儿也感觉到鲁莽了。

    小脸也一下子变得通红。

    她低下头来,不再说话。

    蹲在珮瑗儿和高俊身边,撮着青麦细细品尝。

    李贤瞪一眼讪讪的阿布,也开始自顾自地看着两个孩子的举动。

    “我给你们唱首歌吧!”

    阿布提议道。

    “好啊好啊,爸爸,你要唱《我是一只快乐的美羊羊》吗?”

    珮瑗儿高兴地跳起来,青麦撒了一地。

    高俊两手紧紧地攥着青麦,也用崇拜的眼光看着二爸。

    “不,今天爸爸唱另外一首歌,专门是歌唱咱们面前的美丽景象,名字叫《风吹麦浪岁月昔》。”

    “好的,爸爸你好棒!”

    “快唱,二爸!”

    两个小家伙紧紧靠在阿布的身边,成为了最忠实的听众。

    两个美女,却是坐在对面,依着马车的软靠背,故意将眼睛看向远方。

    也不知道她们看着什么,是否愿意听一听阿布的新歌。

    阿布从脚底下的格子里,抽出一个长长的大木盒子。

    打开来,是一把木吉他!

    这是大秦国(古罗马)商人送给他的礼物。

    当时,还把阿布吓一跳。

    难道这东西,也会穿越?

    后来一问,才知道这种乐器,是人家大秦国赫梯人的“赫梯吉他”。

    葫芦型内弯的琴体,五根羊肠弦。

    早就有了,至少上千年。

    阿布的动静,成功地又吸引了女人们的注意。

    “这是啥东西?”

    两个小家伙和李贤都没有惊讶,倒是大隋的正阳公主惊奇了。

    按说这大隋宫廷的礼乐器具,那可是集中了天下所有。

    但唯独这种奇形怪状的乐器,杨吉儿还是首次见到。

    “姑姑,我知道,爸爸说,它叫吉他!”

    珮瑗儿发扬一贯伶牙俐齿的优良作风,抢在弟弟可立儿之前大声说道。

    “吉他?为什么是这么个奇怪的名字?”

    “姑姑,二爸说,这是大秦人的乐器,所以这是大秦人的叫法!”

    这会,可立儿抢了先。

    “噢,怪不得我不认识!你们两个好棒,都知道这么多!”

    “吧唧!”

    “吧唧!”

    杨吉儿弯腰就给两个小家伙分别一个香吻。

    亲得他们姐弟俩,一阵咯咯地娇笑。

    阿布的这首歌,当然是改编自前世某位大神的。

    歌词有所不同,但曲调却相差不离。

    羊肠弦发音清脆明亮,非常适合乡野伴奏。

    阿布的声音低沉沙哑,全然不是前世那位男神的风格,却独有一番风味儿。

    “蓝色天空白云下,金色的麦浪起伏着。

    就在那里你和我的她,生活的地方。

    暖风吹来烧青麦香的味道,抚摸我脸庞。

    想起你和她的嘱咐,泪水湿了眼眶。

    嗯…啦…嗯…啦…

    你们都曾在麦田里匆忙,在春日里期望。

    现在看到这满天阳光落下,幸福的芬芳。

    就让那时候的记忆回味吧,随吉他流淌。

    就像你们黑黑的脸颊,将烧麦香送入我梦乡

    嗯…啦…嗯…啦…

    ……”

    歌曲回婉,情浓意切,却又散淡隽永。

    李贤痴了,杨吉儿痴了。

    珮瑗儿和高俊,紧靠在阿布的两旁,用清澈的眼睛看着麦田和远方。

    阿布,也沉醉其中……

    他的歌声,伴随着吉他“波波啧啧”的乐曲声,在麦田的麦浪里飘荡。

    粟末地的当地民众,并没有过多地参与到征东之战。

    所以今年的秋收,尽管在面积上扩大了无数倍,但因为新加入了近十五万的大隋流民,所以并没有像往年一样很赶。

    因为组织得力,在有了足够的劳动力之后,契郡、契郡、夷州郡、万金谷等地的农场中人手足够。

    那些逐渐成熟的作物,都按部就班地进入到有序地收割之中。

    因为有事干,而且看到的全是沉甸甸的麦穗、稻谷、豆子,以及各种各样没见过的作物,所以移民们很快就进入到一种安稳亢奋状态。

    搜影和灰影前期的有效地甄别工作,这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那些桀骜不驯、性格暴躁、手脚不干净的人,早在进入粟末地之前,就被以各种理由和方式清除。

    而打散分居、重新组合的流民处置方法,也尽可能地降低了固有宗族势力的顽固抗性。

    手段,的确是毒辣和无情了一些。

    但考虑到十几万移民的安全、稳定、长居,这点手段实在是相当必须。

    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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