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贺迟没有猜错,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租车是真的不好打。
马路上没有任何一辆车经过，即使是在打车软件上同时呼叫好几种车型, 十多分钟过去了，也没有任何一名司机接单。
郊区路灯稀少又昏暗, 晚风还有些凉，难免有些阴森森的感觉。
好在这边空气质量不错, 仰头就能看到数不尽的星星，平添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浪漫。
“那个, 要不你还是回去吧，”乔鹿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毕竟是在耽误贺迟难得和大家一起玩的时间, “我自己在这里等就行，没事的。”
贺迟：“冷吗？”
面对这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乔鹿微微怔住：“嗯？我不……”
贺迟不等他说完, 就用手背碰了一下他的手背, 感受到上面的温度, 随即皱了皱眉：“手都这么凉了, 还说不冷呢？你感官失灵了？还是冻傻了？”
乔鹿：“……”
现在还没到夏天，昼夜温差很大，郊区的情况更甚。他本想着来和回都是白天，还可能还要在外面走路, 太热了，就没有穿很厚的外套。
见贺迟开始脱外套, 乔鹿连忙按住他的小臂：“没事，我没那么冷。”
“但我很热，再不脱就要热发毛了, ”贺迟把衣服抖下来，披乔鹿身上，“正好给你穿，物尽其用。”
乔鹿拗不过他，只能缓缓套上左边的袖子，随后动作渐渐停了下来，欲言又止地看向贺迟。
“怎么了？”贺迟不给他机会反驳，“不想穿男朋友的衣服？”
“男朋友”三个字对两个人来讲都很陌生，但两个人也都清楚不久后这个词会变得无比熟悉。
正是这种清晰认知，给两人之间带来些许微妙的气氛。
“……”乔鹿耳朵微红地扭过头，看向远处的路灯，“要是冻感冒了，我可不管你。”
贺迟用拇指点了点胸口：“我身体好得很，没那么容易感冒，你比较弱……咳，比较瘦弱，稍不留神就会生病晕倒。”
他差点说成了“弱鸡”。
要是真说出来，估计刚到手边的男朋友就要飞了。
乔鹿抿了抿唇，企图为自己的懒惰辩解：“如果不是因为每天的大半空闲时间都在码字，没有时间多运动，还经常熬夜，我肯定不会那么容易生病。”
贺迟：“那以后每天和我去晨跑半小时，半个小时总能挤出来吧。”
“……”乔鹿就连听到“体测”两个字都会窒息，早起晨跑什么的更是能要了他的命，“不了不了，还是晚上打羽毛球吧。”
贺迟笑了笑：“好，正好假期回来还有一次社团活动，可以提前练练。”
乔鹿点头应声，再次看向远处的路灯，片刻后突然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对方刚才的笑容，似乎有点……宠溺？
“话说回来，”贺迟突然正色，向乔鹿身前迈了小半步，贴得极近，“当你男朋友，有没有什么福利？”
乔鹿心下一惊，蓦地抬眼，刚好与贺迟郑重的目光撞到一起。
此时贺迟正背对着路灯，发丝的边缘像是被镀上一层暖黄色的光，脸没入昏暗的阴影中，眼睛却尤为明亮，仿若远处近处的灯光都碎在了他的眼里。
对方的外套穿在自己身上，残留着温度和气息。
对方与自己近在咫尺。
乔鹿的心越跳越快，不自觉地吞了一下口水，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小步。
福利，福利……
怎么想都不是什么纯洁的东西。
他没谈过恋爱，一点经验都没有，根本不了解一般情侣的进展速度，更不知道自己应该什么时候给出所谓的“福利”。
这才刚在一起不到半天，做什么都感觉太着急了……
正想着，就听贺迟压低声音，用极其撩人的语气问道：“后面的剧情，可不可以给我剧透一点？”
乔鹿：“？”
“到底可不可以啊，我都这么低三下四地求你了，”贺迟可怜兮兮道，“告诉我吧，男主到底什么时候会发现朋友一直在骗他啊？真是急死人了，我在评论区问你好几次了你都不回。”
乔鹿：“…………”
他一时间竟然失了声，感觉血气上涌，简直想脱口而出一句“吃shi吧你”。
“不能，别想了，”乔鹿往后退两大步，与贺迟拉开距离，冷漠回答，“就算你是我爸也不可能。”
“……”
话音刚落，乔鹿手指微蜷，眉宇间几不可见地染上一抹难过。
贺迟也觉察到了气氛突然变了，收敛了刻意摆出的表情，轻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又恶化了，”乔鹿垂下头，鼻子发酸，“原本就已经很难治了。”
贺迟张了张嘴，半晌后又合上了。
不是他不想继续安慰，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
就好像在他刚上小学、外公癌症晚期的时候，他每次去探病都会哭很久，大人们轮流抱他，却没有人能对他说出安慰的话。
因为冰冷的现实摆在那里，一切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之后的某天，在他放学后快快乐乐回家的时候，被爸爸沉重地通知“外公走了”的消息。
这是早就可以预料到的结果，在真正面临之时却依然令人痛心。
正是因为他经历过那种无论砸多少钱都无法挽救的无力，他才分外理解乔鹿现在的感受。
如果他是乔鹿，他会希望有人能在身边沉默地陪着，然后紧紧地抱住他。
……乔鹿会希望有人抱住他吗？
如果现在突然抱上去，会显得唐突无礼或者不合时宜吗？
他张开手掌，指尖向乔鹿探过去，却觉得胳膊像灌了铅一样沉，抬了半天也没成功抱过去。
“……”
白天骚得没边，还搞套路，搞壁咚，逼得对方不得不表明心迹，现在却连抱一下都怂，简直没谁了。
呼，呼……深呼吸，伸出胳膊——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打破平静。
贺迟拿起来一看，原来是终于打到了出租车，司机给他打来了电话。
几句描述地点的话说完，刚挂电话，司机就到了，也就意味着贺迟那“拥抱乔鹿”的计划彻底泡汤。
-
晚上的公路人烟
稀少，车开得风驰电掣，仿佛下一秒就会起飞。
两人沉默了一路，分别看着两边窗外的夜景，只用了早上过来一半的时间就到了医院。
乔鹿过去的时候，妈妈彭雯正在手术室门前的长椅上等，漂亮的容貌已经显得有些苍老，眉宇间尽是驱不散的酸涩和愁苦。
凑近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尚未擦去的泪痕。
“妈！”乔鹿冲了过去。
彭雯抹了抹脸，匆忙起身：“不是叫你不用来吗，怎么还是来了，这大半夜的……”
话说到一半，视线移向跟着乔鹿过来的贺迟：“这位是？”
贺迟微笑十分得体，颇为礼貌地说道：“阿姨好，我叫贺迟，是乔鹿的室友。我看今天太晚了，怕不安全，就陪他一起过来了。”
“哦哦，同学你好。”
彭雯点了点头，欲言又止，狐疑地打量面前的两人。
就暂且当现在风气不好，男孩子晚上独自一人打车也不安全，是件值得担忧的事，可乔鹿身上这大了好几码的外套……
为什么怎么看怎么像男朋友怕他冷给披上的啊！！
乔鹿丝毫未觉：“妈，你先回病房睡会儿吧，坐这边等一天太累了，我在这里等就好。”
“没事，我再等等，”彭雯看了眼手表，“应该快出来了。”
乔鹿沉默半晌，缓缓开口：“爸这次……恶化很严重吗？”
“还行，不太严重，”彭雯抹了下眼睛，扯起笑容，“医生说这次手术之后，应该就可以慢慢好转了。”
乔鹿：“喔……”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从之前妈妈不愿意告诉自己的角度看，很可能是善意的谎言。
贺迟：“肯定可以慢慢好转，叔叔吉人自有天相。”
即使真的没办法好起来，也要从心底相信可以好起来，以乐观的笑容面对病患，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
三人在长椅上等了没过一会儿，手术室的门就开了。
病床被推了出来，全麻后刚被叫醒的乔清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嘴唇干涩，显得有些
虚弱。
医生嘱咐家属，说回病房之后需要好好休息。
彭雯情不自禁喜极而泣，乔鹿在旁边递了半天的面巾纸，才跟着病床一起回了病房。
病人睡前要做清理，贺迟在旁边端水递毛巾，一番下来比乔鹿还殷勤，给彭雯看得眼睛都直了。
这哪是室友啊！分明就是儿媳妇吧！！
哦不，也有可能是儿婿……
就连乔清都觉察到哪里不对，忍不住看了贺迟好几眼，要不是因为他没啥力气说话，肯定要把人祖宗八辈都问上一遍。
全部安顿好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
病房没有多余的床，没法休息，回家又太远，两人就只能打车回学校。
等到学校已经十二点多，所幸宿管大叔还在看电视，他们趴窗口求了半天，才终于被放进宿舍楼。
学校从昨天开始放假，很多同学今天早上就已经回家了，再加上现在时间太晚，走廊里一片昏暗寂静，只幽幽地亮着安全出口灯。
乔鹿看着又深又长的走廊，情不自禁又想脑补恐怖情节。
贺迟像是猜中了他的心思似的，拉住了他的手腕。
“……”
被人拉着，确实有安全感了许多。
-
两人路上一直没说话，回到寝室似乎也没有要聊天的意思。
乔鹿洗完澡后把衣服叠好，默默爬上床。
贺迟无意看了一下，猛然发现乔鹿的眼眶有点红，眼里也比往常湿润了很多，像是刚哭过。
不知道是因为洗澡时洗发水进了眼睛，还是因为他爸爸的事。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令贺迟产生了强烈的保护欲。
想……抱抱他，也想亲亲他哭红了的眼睛。
“晚安。”乔鹿闷闷地说。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贺迟听到他那可怜的声音，简直要原地爆炸了。
他顿时不知是哪来的勇气，佯装轻松地开口：“如果你心里难受的话，我可以抱着你睡，说不定心情能变好点。”
……
不对啊！这种语气配上这种话，更像是想趁人之危的变态啊！！
乔鹿没说话。
三秒钟的安静后，贺迟尴尬得想钻进桌子底下，连忙改口：“啊，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晚安，好梦！”
关掉灯后，贺迟许久都没从尴尬中缓过来。
早知道就不用那种轻松的语气了，应该正经一点严肃一点，即使搞得气氛沉重压抑，也比现在这样让对方觉得自己是个猴急的变态好。
失策了失策了。
不仅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倒搞得像自己着急睡他。
……当然了，确实是想睡的，但是刚才绝对没有那种意思！只是纯洁的想让他更好受一点！！
贺迟脑子里乱成一团，正思考明天要怎么补救，突然听到对面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发现乔鹿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爬下了床。
可能是想再去趟洗手间吧。
贺迟想着。
他又闭上了眼睛，准备继续忏悔，几秒钟后却意识到自己的床开始晃动，似乎有人在对床的栏杆发力。
……怎么回事，气得要把我的床掀翻吗？
贺迟慌了，再次睁开了眼睛。
在一片昏暗之中，他清楚地看到乔鹿顺着台阶缓缓爬到他的床上，掀开被子背对着他躺了进去，并把自己窝进了他的怀里。
“……”
贺迟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要说： 血泪史告诉我，以后一定要把稿存多了再发文防止断更……_(:3」∠)_
这章评论也都有红包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