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贺迟一动不动。
乔鹿也没动。
几秒钟后, 乔鹿疑惑地蹙眉，心里想着：我不是碰到他手了吗？他怎么会没有反应？是没有感觉到吗？
……啊，等等, 该不会是别人的手吧！？
由于电影气氛的渲染, 乔鹿强大的脑补能力在这起了作用, 像触电了似的立刻把手收了回去。
而后胆战心惊地、仔细辨别扶手上的东西。
这时，贺迟突然动了。
他的胳膊依旧搭在扶手上, 只是把手掌翻了个面——从手背朝上，变成了掌心朝上。
乔鹿：“……？”
“这样可以舒服点, ”贺迟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放映厅内格外清晰，语气却像玩笑似的, “再害怕，还可以抓过来。”
“？”刚才只是抓住了手背和手腕，要是现在再抓过去, 岂不是会变成十指相扣了么？
看电影时候十指相扣，那, 那，那不就变成……
乔鹿把手塞到腿下：“不, 不用了，谢谢。”
贺迟笑了笑, 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表达的意思似乎是听到了，却并没有把胳膊收回去, 手掌向上的姿势也没变。
“……”乔鹿看屏幕不到一分钟，眼神就不由自主地瞄到了扶手上，半晌后蓦地惊醒, 又飞快把目光移回屏幕。
如此往复许多次，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他的心里正煎熬和矛盾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不想抓上去。
他只知道，他一旦真的那么做，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会彻底明了，但同时，现在的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而他……却还没做好面对“不一样”的准备。
电影还在继续，可他的脑子里却乱成一团，根本无法沉下心来看。
以至于看到影片最后，这部电影讲了什么他都完全没记住，满脑子都是贺迟带着温度的手掌。
……
看完电影，已经接近中午。
贺迟收回发酸的胳膊，扭了扭手腕，起身打开房间的灯。
他其实明白，以乔鹿的性格，在知道他的手就敞开放在那里的情况下，极大概率并不会再抓上自己的手。
可是他依旧想试试，冒着被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是被讨厌的风险。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他亲眼看到乔鹿了坐立不安的模样。
贺迟终于意识到，乔鹿可能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自己，只是喜欢的程度还不够，不足以让他产生主动牵手的勇气。
但这对自己来说已经足够了。
“饿了吗，”贺迟心情很好，语气显得非常轻松，“我们去餐厅吧，一会儿吃火锅。”
相比之下，乔鹿就没那么轻松了：“哦……哦，好。”
走到放映厅门口，乔鹿才后知后觉地想到那袋没吃的薯片忘记带走，便赶忙回去拿，回来的时候还不小心被外排椅子腿绊了一下。
幸好有贺迟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不然乔鹿早就在地上摔成狗啃泥了。
贺迟明知故问：“怎么了，被电影吓到了？”
“……”乔鹿差点翻白眼，心道不是被电影吓到，是被你吓到了，“嗯，有点吓人。”
贺迟继续道：“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吓人我们可以换一个看。”
乔鹿：“……”
看着旁边平日里面色平淡此时却逐渐河豚化的乔鹿，贺迟忍不住笑出声，决定不再逗他：“不说了，走吧。”
但说实话，逗乔鹿真的挺好玩的，太可爱了。
……
下楼去餐厅的一路上，乔鹿欲言又止了很多次。
他想问贺迟为什么要把手掌朝上放在那里，想问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却害怕得到的回答是“因为觉得那样舒服，没什么目的”。
那样就会显得他过分在意，可他不想表现出来。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如果他真的问出了口，贺迟一定会回答“因为想牵你”。
只是他们顾虑太多，谁都没敢迈出第一步。
-
约定的午餐时间是十二点，两人到餐厅门口时，很多同学也都到了。
贺迟作为班干部，又去帮忙其他班干部们布置锅、食材和餐具，乔鹿什么工作都没有，就在一边坐着等。
“鹿鹿，刚才去哪玩了？”尤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坐到乔鹿的左边，“我们找了你一圈都没找到你。”
其实根本没找，因为不想当电灯泡。
乔鹿：“去放映厅看电影了，关着门的，不开门看不见。”
何梓平紧跟着坐到了右边：“你自己看的？”
“……不是，”乔鹿别过眼睛，神色不太自然，“贺迟也一起看了。”
一左一右的两人同时靠向椅背，越过乔鹿的后脑勺对视了一眼，用目光交流了两秒钟，同时露出“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笑容。
两人动作太明显，乔鹿隐约能猜到他们的意思：“……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尤然无辜：“我们想什么了？我们什么都没想啊。”
“对啊，”何梓平也装傻，“不就是一起看了两小时的包场电影吗？多正常的事啊，总不能在里面牵手接吻什么的——啊！！”
尤然隔着乔鹿拧何梓平的胳膊，眼神警告：话说过头了你个傻逼！
何梓平用眼神反击，顺便把尤然的手指往反方向扭：你懂什么！我这是在引导他！这次没有成功那就下次！！
被他们这么一说，乔鹿脑子就更乱了，趁着两人戳来怼去地打闹，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牵手，接吻……
如果自己真的伸出手，那就真的会牵手了吧。
那么再然后呢，会接吻吗？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贺迟的方向——贺迟正在忙碌着，却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时不时还会跟其他人说两句话。
鼻梁高挺，从侧面看尤为帅气。
伸胳膊递东西的时候，衣摆被拉起，露出劲瘦有力的腰腹。
不管怎么看，贺迟在人群中总是最耀眼的那个。
……可是自己，是最不起眼的。
乔鹿以前不会这么想，因为他觉得自己写小说很厉害，是个特别的优点，
即使没人知道也没关系。
可是现在，却时常觉得自己不够优秀。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变得很自卑。
脑海里不知怎么的突然跳出这样的一句话，把乔鹿自己都惊到了。
……
一共只有五个鸳鸯锅，大家都和自己原寝室的室友最熟，习惯性挨在一起坐，自然而然就变成了一个寝室的用一口锅。
贺迟也理所应当地坐到了乔鹿旁边。
乔鹿不太自在，往旁边移了移，距离贺迟远了一些。
大家来之前原本商量好，中午先随便吃点，垫垫肚子，下午接着玩，等到晚上再一边喝酒一边大吃特吃。
结果不知道是谁打开了啤酒箱，率先拿了一罐出来。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明明都说好了中午先不喝酒的，结果一个比一个喝得欢，早就把计划抛在了脑后。
这样下来，情况就会演变成下午一群人睡觉，到晚上再起来嗨。
见大家都开始把中午当晚上过，贺迟作为聚会的中心人物，只能跟着喝，顺便回应大家的敬酒。
乔鹿不想喝，就跟着女生们喝果汁。
-
酒过三巡，乔鹿想到了什么，给自己倒了半杯酒，也去敬贺迟：“恭喜你运动会破两次记录。”
贺迟挑了挑眉，点了下头，和他碰了一下杯。
乔鹿看向浮着一层泡沫的杯口，硬着头皮，就要举起酒杯喝掉。
突然，贺迟把酒杯夺走，一饮而尽。
乔鹿：“……？”
“你不是一直喝果汁吗，”贺迟又把自己的那杯干了，笑着说，“原本就不想喝酒的话，敬我也不用特意喝了。”
乔鹿抿了抿唇，给自己杯里倒上果汁，和空气碰了下杯，喝光了。
他感觉贺迟近一个月来，对自己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以前明明是很拽很吊很冷漠的，现在变成阳光活泼幽默爱笑，简直像脱胎换骨了一样。
“你酒量好吗？”乔鹿给贺迟满上，扫了一眼贺迟旁边的啤酒
罐，“你都喝了这么多了，不会喝醉吗？”
贺迟晃了晃酒杯：“不太好，估计快醉了。”
乔鹿：“那少喝一点。”
贺迟眉梢微挑：“嗯？这么体贴？还关心我喝得多不多？”
“……”乔鹿尽量做到表情平静，但依然控制不了耳根发热。
他觉得贺迟应该已经快喝醉了，不然怎么会突然开始说这么……这么“撩”的话，不太像平时的他。
“既然不想让我醉，”贺迟再次一饮而尽，声音轻飘飘的，“那刚才怎么还给我倒？”
乔鹿：“……”
他以为自己的计划被识破了，一时间有些羞愧，却不曾想，贺迟又把杯推了过来，示意他倒酒：“我还要。”
“别喝了。”乔鹿劝道。
“你不想让我喝吗？”贺迟看着他，“倒吧，没关系。”
乔鹿：“……”
……
没过多久，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再在餐厅待着就没啥意义，就该玩的就去玩，该唱的就去唱，喝困了的也都去睡了。
到最后，餐厅内只剩下贺迟和乔鹿两个人。
旁边的地上散落着几个易拉罐，他们一边缓慢地喝酒吃饭，一边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乔鹿不知道贺迟的酒量到底有多少，也不知道他喝酒有没有分寸，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像很多酒鬼那样越醉越想喝，直到把自己喝吐都坚持说自己没醉。
见贺迟的脸开始变红，语速也开始变缓，乔鹿很担心他喝多了会出什么事，就把啤酒罐和杯子一起夺走了。
贺迟不满：“为什么拿走了？”
“因为，因为……”乔鹿心一横，“因为我有问题要问你，你喝酒会打断思路，就不让你喝了。”
“哦，不早说，”贺迟夹了粒花生米嚼碎，“那你问吧。”
乔鹿决定先随便挑几个简单的问题：“你觉得付萱宁漂亮吗？”
贺迟：“漂亮。”
乔鹿：“……”不如不问。
半晌后，贺迟补充道：“但你比
她漂亮。”
乔鹿：“……”不如不补这么一句，把自己跟女生比，还像不像话啊。
不过贺迟能回答得这么直白，恰好说明了他已经醉得像个小傻逼，所以现在不管问什么，都能不太过脑子地诚实回答出来。
“咳，”乔鹿清了清嗓子，“下一个问题，你刚才看电影的时候，为什么要把手放在那里？”
贺迟眨了下眼睛，反问道：“你不知道吗？”
乔鹿板着脸：“……我在问你。”
“别生气，我说还不行嘛，”贺迟乖乖答道，“在等你再害怕的时候再抓过来，但你看到最后都没再动，我胳膊好酸啊。”
说完，还略显委屈地揉了揉胳膊。
乔鹿：“……”
他不太确定这是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他只能确定，此时此刻，他的心跳得很快。
……不行了，不能再问这种了。
不然没办法收场。
“最后一个问题，”乔鹿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你知不知道我的秘密？你提前回寝室的那天，有没有看到我的电脑屏幕？”
“嗯……你想知道啊，”贺迟单手抵着下巴，声音懒懒的，眼里迷离中却带着点温柔，“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乔鹿：“……”
这种话在这种时候说出来，无异于在耍流氓。
两秒钟的沉默之后。
“你不亲就算了。”
贺迟突然开口，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难过，神情也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一样。
乔鹿垂下眼帘，正思考着应该怎么回应，面前人的脸却突然放大——
紧接着，他就感觉他的脸颊，被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
带着一丝凉意，印在了他发烫的皮肤上。
“那我亲你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章太难写了啊啊啊，久等了_(:3」∠)_